天色入晚,静谧无风。橘黄色的灯光映在半天开的窗户纸上,投出一片祥和与错乱的人影。桌上摆着米饭,一锅排骨汤,一盘炒花生米,还有两盘小菜。蓝采舀起一碗排骨汤,汁多肉嫩。递给外祖母,又舀起一碗排骨汤,递给叶青云,然后舀了一碗放在自己身前,夹了一粒花生米。
花生米是香的,脆皮焦脆,油香质嫩。外撒一层细盐,放上几棵香菜。蓝采觉得自己胃口越来越好,大概跟这里的菜食也有关系。然而他还是很喜欢,喜欢这里的油盐酱醋、葱花蒜香做成的各种各样味道。
三人对坐着,没有言语。叶青云在给蓝采夹菜,外祖母依旧安和而慈祥的笑着。蓝采的心里一直想着《乐府》,忽的手上的筷子轻轻一抖,煮熟的肉块便从骨头上离开、掉落入汤中。他拾起筷子,重新从汤水中夹起。
外祖母突然开口:
“采采,想修仙吗?”
蓝采的手以肉眼可见的弧度抖了一下。抬起的眸子,惊诧的目光望向她。
外祖母依旧祥和的笑着,温柔的声音依旧重复道:
“采采,想修仙吗?”
蓝采眸中的惊诧逐渐变为了欣喜与感激。他紧紧咬着唇,点了点头。
他想修仙啊,他想修仙,来保护自己一生挚爱的人,有能力来保护他们。
外祖母轻笑道:
“好。”
便没有了再多的言语。蓝采再看时,那人依旧笑着。那双看不见的双眸望着桌上的饭菜与炉火。
蓝采心里摸了个底。然而他还是似乎有些不明白,带着感觉疑惑的复杂的心情。晚膳过后,他便书了信一张,熄了灯,上了床。
天刚蒙蒙亮。
蓝采醒来时,榻边多的是一件新衣裳。月白色的装束,崭新的玉簪,一条软玉腰带,一双白靴。他跟坐在门槛前削树皮的叶青云招招手,跟着常年不换动作和姿势的外祖母一起出了远门。过了大门,离开了这座风雪中他居住了一整个冬天的破破落落的平平凡凡的小镇。
小仙女起先以为他要出去玩,兴致勃勃的跟着他跑出去几十丈远。却发现他要去的地方不是山上拾柴火的路,不是小河滩,不是长满山花的桃花沟,也不是大槐树底下。小仙女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盯着往小镇外的大道渐渐远去的蓝采,一脸的呆愣。
南海回头看着他,突然朝他跑了回去,叫小仙女紧紧抱在怀中,亲了一口。他将昨晚的写的那封信已经凉了小仙女的背上,在小仙女明白儿又似乎不明白。懵懂的目光中,跟上外祖母的步伐,离开了他这一世的第一个家。
阿澄,我就要走了,你会想我吗?
这一世,又不是何时再能相见,想起上一世的错过,他心里便一阵落寞。然而他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安于现状的蓝二公子了,他是蓝采,或是另一个蓝湛,另一个蓝公子,一个蓝湛完全不同的人。他要修仙,他想修仙,他要变强,他要有能力、有实力来守护并保护他想要的任何东西。
他愿意等待那个愿意等他一辈子的人。他愿意陪那个愿意陪他一辈子的人。
他的目光坚定了起来,跟在外祖母身后,望着蓝天白云,风轻轻的,是春风,是春天。一切充满了活力与激情,一切充满了期待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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