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闹,紫菱心中对成亲美好的幻想已经破灭了一半了,因此,此时她并不想跟刘家母子多言,“紫菱送刘大人、刘老夫人!”便下了逐客令。
刘李氏更加心有不忿,云家人不待见自己就算了,连紫菱这丫头都敢给自己脸色了?她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紫菱从来没有觉得从小花厅到府门的路有那么远,她一刻也不想多与刘李氏待在一起。
“菱儿,今日的事儿我很抱歉,我会与母亲再商量,之后再来拜访!”刘衍行在府门口跟她道别。
“衍行,你还在跟她叨叨什么?”刘李氏先匆匆走在前面,看儿子没有跟上,于是催促,“还不快跟上?”
刘衍行还想跟紫菱说什么,但是看她带着情绪的脸,终于还是把一切都咽了回去。
……
“紫菱,你自己怎么想的?”青屏是姐妹几个唯一一个成了亲的「前辈」,云褰裳让她来陪陪紫菱,开解开解她。
“我不知道!”紫菱双眼空洞的看着窗外,“我有点害怕成亲了。”
“害怕刘衍行他娘?”
“嗯,刘大娘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厉害……”紫菱光是想着都心有余悸。
以前刘李氏是厉害,可是那时刘衍行不过是个穷书生,紫菱几乎把自己全部的月银都贴补给他读书和赶考了,大约是因着银子缘故,刘李氏待她还算亲和。就算偶尔会抱怨紫菱母亲的美貌,却从来不会让她太过难堪。
如今,刘衍行入了士,当了官,刘李氏的嘴脸彻底显露出来,今天当着小姐的面儿,她就敢如此让自己难堪,如是今后进了门,紫菱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那你心中,对刘衍行可还欢喜?”青屏问。
“欢喜?”紫菱开始沉思,自幼时起,大家就都告诉她,刘衍行是她未来夫君,在她还不知道夫君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总跟在他的屁股后头玩耍。
到后来,爹妈双双离开了她,刘大伯就把她接到了刘家。刘大伯对她是极好的,可是再后来,刘大伯也死了。
刘大娘养不活两个孩子,就把她卖给了人牙子,是小姐从人牙子手里买了她,留在云府伺候。
她都快忘记爹妈的样子了,可是一直都记得刘衍行是她未来的夫君,也记得要对刘衍行好,所以,一领了月银就都会寄给刘衍行,供他念书,让他安心科考,只等他出人头地,就来迎娶她。
如今,刘衍行真的出息了,可是,一切都跟她想的不太一样了。
青屏姐姐问自己可欢喜他?紫菱想,欢喜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那我换一个问法,如果刘衍行真的要娶平妻,你会很难过吗?”青屏又问。
难过?自然是难过的,我对他那么好,他怎么可以娶别人?
“如果,他一定要你离开云府才能嫁入刘家,你怎么选择?”青屏接着问。
“不,我不会离开小姐的!小姐才是对我最好的人。”紫菱想也不想的回答。
青屏笑了笑,“如果小姐不同意你同刘衍行成亲呢?”
“那肯定是衍行哥不够好!小姐做的决定,一定是对紫菱最好的。”紫菱脱口而出。
“嗯!你现在不是有了主意了吗?”青屏拍了拍她的背,“跟着自己的心走,不要委屈自己!要记得,就算你是下人,那也是云府的下人,是文鸢县主的大丫鬟!”
紫菱好像明白了什么,感激的看着青屏,“谢谢姐姐,我明白了!”
两日之后,刘衍行独自一人又来了云府。
“菱儿,我跟母亲都说好了,我不会娶妮儿表妹,我的妻只有你一人!”刘衍行握着她的手,“我不会委屈了你的。”
紫菱心中又好像有一些松动,“衍行哥,我没有不信你,可是,刘大娘她……”她欲言又止。
“菱儿,娘她养大我,供我念书不容易,你多体谅体谅她!”刘衍行两边为难,“成亲后,你多顺着她点,她知你对我好,慢慢的她也会对你的。”
紫菱心中还是犯怯,所以,干脆先不言。
“可是,娘对你的身子还是存着疑惑的,她老人家的意思是我们先成亲,如若两年内不能让她抱上大孙子,她还是要再安排妮儿表妹进门,但是你放心,没有平妻,妮儿表妹进门也只是妾室。”刘衍行一口气说着。
紫菱感觉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的难受,偏偏刘衍行还没发现,“还有,娘有一句话说得对,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朝廷命官了,你嫁给我,今后也是官太太了,再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计就不好看了,最关键的是,伺候云小姐太危险了,上次你受伤的事儿我还没好好说道说道的呢,这几日我会拿银两,你就赎回卖身契……”
“刘衍行——停!”这是紫菱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唤他,“你想太多了……”
“云府,我是不会离的,如果你和小姐之间只能选一个,那我一定不会选你!”
“你说你的娘供你读书不容易?刘衍行,你自己算算账,你娘究竟拿了多少银子出来了?原本伺候婆母是儿媳妇儿的本分,可是,善待儿媳妇儿不也是婆母该做的吗?我还没进门呢,你们母子就张罗又是娶平妻又是纳妾的,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了吗?”
“刘衍行,对,你当京官了,要面子、要排场、要刘家子孙满堂,可是抱歉,这一切,我,不奉陪了!紫菱卑微,一辈子都甘心做云府的下人,就不霸占刘大人的一生了!”
“这亲事,就是两位已经不在世老人的口头之言,既无交换名帖,也无官府文书,今日,就口头解除了吧!”紫菱甩掉刘衍行牵他的手,“从今后,你我远书归梦两悠悠!”
“刘大人不必觉得愧疚,怎么说也该谢谢你,好歹赠我一场空欢喜!”
刘衍行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人,那个十多年如一日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姑娘,怎么就说出来这么决绝的话?“菱儿,你当真弃了与我的这段感情了吗?”
“刘大人,其实你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心悦我吧?否则,怎么连提亲都忘了带聘礼?你一定觉得此时此刻你还愿意娶我是对我莫大的恩赐吧?否则,你原先用我从云府挣的银子的时候从不曾觉得不堪,如今却觉得我是云府下人的身份会掉了您价呢?”
“我没有,我只是……”刘衍行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只是什么?只是习惯了我对你的好,习惯了你说一我绝不说二的乖巧,习惯了我永远以你用中心,从来不曾拒绝过你的任何?”
都过去了,刘衍行!
刘衍行终于什么都没有再说,颓败的离开了小花厅。
云褰裳在大门口等着他,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事情的结局,“刘衍行,你很快就会知道,你到底错过了什么!”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刘衍行被打得支离破碎。
他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怎么回到了家。
“她们怎么说?你有没有说聘礼就省了的事儿?”刘李氏见儿子回来,迎上来就问。
“聘礼不需要了…”刘衍行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内里全部被掏空了一般。
“算她识相,那嫁妆的事你说了吗?云府不是那么有钱吗?听说之前嫁了一个婢女,可是陪了整整十二箱呢!那怎么说我儿也是朝廷命官,嫁妆可得翻倍!”刘李氏仿佛现在就看到一箱箱金晃晃的嫁妆被抬进了刘家大门。
“嫁妆也不用说了!”刘衍行行尸走肉的坐在椅子上。
“不用说了?她们早就准备好了还是怎么的?”刘李氏急着问。
“这亲……不用结了……”刘衍行用尽全部的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完。
“不用结了是什么意思?你不要紫菱丫头了?是嫁妆没谈拢还是……”刘李氏急忙问。
“是她……不要我了……”刘衍行喊出这句话,声音就哽咽了,“紫菱她……退了亲……她不要我了……”说完,他便呜呜的哭出了声!
“她敢不要我儿?”刘李氏顿时火冒三丈,“她长脸了还是怎么的?我儿肯娶她,是她祖上八辈积了德,还敢退我儿的亲?看老娘不撕了这贱蹄子。”边说着,就边撸袖子要往冲。
“够了!娘啊,您还嫌闹得不够吗?”刘衍行拉住母亲。
“你怪我闹的?好啊刘衍行,你自己选的媳妇不要你了,你就跟我急眼是吧?你真是出息了?”刘李氏顺势往地上一躺,“老头子诶,你赶紧把我带走算了呦……这日子我是没法过了呀……”
“行啦!我的娘啊!您到底要我怎么做您才满意?”刘衍行觉得头顶上冒起了青烟,他实在是怕了老母亲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
“要退亲也是你退,告诉那个小蹄子是我们老刘家不要她了…”刘李氏拍拍屁股站起来,“还有,既然不用娶她了,就去老家把妮儿接过来,选一个吉日,尽早把婚事办了,等你们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起来,等你的官越做越大起来,看那个贱蹄子怎么悔断肠子!”
刘衍行怎么也拗不过母亲,反正娶不到紫菱了,那么娶谁又有什么区别?“一切但凭母亲做主,只一点,退亲一事到此为止,我不会再去打扰紫菱了!”
“哼!不去就不去,等你大婚的时候,还有谁不知道她才是被人遗弃的那一个?”刘李氏喜滋滋的掸了掸衣服,“我还是先去接我的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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