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驹破风而行,虽说二人间本有一段距离,但这距离明显地减少了一大截,如此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定可一举擒获此人!行不多时,小气猫愈发放下心来,原因无他:黑衣人面前已是悬崖,只要步步紧逼,对手就再无生理!
那人尚还想做困兽之斗,转瞬间连发三矢,欲射他下马。不过这三箭的气力和准头可比之前的一箭要差多了,估计是乱了心神的缘故,更兼小气猫已有防备,箭矢皆被枪尖以巧劲拨开。待冲到那人面前,小气猫双足一踏跃下马来,挺枪直取其人颈间!
黑衣人的弓矢无法近战,只好取出短匕接战,六七回合就落了下风,被逼着连连后退,直至崖边。小气猫却又一个后空翻,双臂开始导引内力:“本王便叫你死个痛快!爆炎红牙穿!”
枪尖快、准、狠地朝前刺去,黑衣人又退,却一脚踩空,掉落下去。可就在那一刻,黑衣人竟决然地伸出手,勾住了猫王脚踝!小气猫一时收不住力,也同黑衣人一起摔了出去!
值得庆幸的是,悬崖真正直直向下的峭壁仅延伸了丈许,之后便是斜坡,陡峭归陡峭,落下的势能就小多了,加上一些小灌木和雪地的缓冲,二人滚落崖底,伤亦不甚重,而是以擦伤为主。
小气猫用拄着长枪从地上爬起,抚额定住转得头晕目眩的脑袋,休整片刻,又是怒从心头起,横枪直袭陷入昏迷的黑衣人。枪尖在离那人身体只有三寸的位置堪堪停住一一是女的?原来那面巾不知何时已经撞掉了,映入眼帘的是飞舞的白雪映着姗姗可爱的睡颜,如沉入梦中的精灵,这哪像潜入境内的谍者?猫王看着,一时下不去手了,鼠国的美人多以灵动纤细闻名,巾帼豪杰可不多见,再说他才弱冠的年纪,总是带些怜香惜玉的本色的。
纠结一会后,小气猫长长叹息一一还是抓活的吧,要能顺藤摸瓜牵扯出所有鼠国细作,不亏!又抬头看看越来越大的雪,终是抱起女子,寻个避风的地方,打算先凑合一晚。
当阿兰在一个时辰后悠悠醒转,已是身在一处山洞内,小气猫燃起篝火,手里剥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大堆板栗、松子……一只松鼠在旁边用幽怨的小眼神盯着他。
阿兰忽地忍俊不禁起来,拍拍手,小松鼠灵性得很,扬起小爪子跑到她怀里一一眼睛还时不时瞟一下它囤的冬粮。阿兰摸摸它的头,轻声问道:“猫王不杀我,也不绑我?”小气猫一怔,似是没料到她醒得这般早,而后手上动作不停,开口答道:“本王再恨,自问也难对女儿家下手,何况抓个活的鼠国公主当俘虏,不比一具尸体有面子?至于绑不绑,你大可试试,跑得掉么?”猜到她是鼠国公主自是因为武功路数和第一美人的传闻。
阿兰听出话锋里的锐气,有心气气他:“原来刚愎自用、穷兵黩武的大暴君,还懂得怜惜女儿辈的道理呢!”小气猫一听有点炸毛,狠狠地丢个栗子进口:“我在鼠国声名狼籍也正常,小小的鼠辈又知道什么雄心壮志!”
“雄心壮志?野心勃勃更确切些吧!如若不是你的野心,你猫国的士兵又怎会去侵犯别人的家园!”“……”小气猫欲哭无泪一一鼠国人说话都一个德行吗?他忆起当年阵前,他就是被福福鼠这套道理批驳得哑口无言。
幸而,猫王回去之后怎么想怎么不对,于是把玄玄猫和谈谈鹉召进宫去解惑。出身辩家的谈谈鹉对天下大势的东西是最有发言权的,一席话分析得颇透彻。
理清思绪,小气猫结合自己的理解,给出回复:“不,就我猫国乃至天下有智识的国士看来,猫鼠狗三国文化、制度大体相同,说是一脉同源都不为过。这使三国的战争成了所谓‘气运之争’,谁强大,谁就会去争夺统一权。假使没有我猫国,狗国内部的势力也不会容忍你们鼠国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和平……本王何尝不想做太平天子,可不统一,天下又哪来真正的太平!不整合力量,单一个狼族狗国就很难收服,其余的野猪族、雪豹族又有哪个不是蠢蠢欲动?”阿兰听罢,只一笑:“有理,可你灭鼠之后干了什么?把我们当成奴隶,十万粮换十万民夫,好大的手笔!”小气猫哑火了,这……猫国灭大国的经验不是很多,对鼠民貌似确实不太好?此番平定蛇族,玄玄猫也说要改这个旧例,不过具体章程要等冬狩回去才能拿出来。
小气猫只好瞪她一眼:“你好像没有做俘虏的觉悟?”阿兰抱着小松鼠,闭眼偏头,不去看他。
猫王自知理亏,想想朝中那群老臣也不怎么和他交心,干脆同一旁的“俘虏”又说起一桩秘辛:“本王承认自己有野心,但四处征伐也不全是我的意愿。当年父王在灭鼠之战前突发旧疾,饮恨而终前,曾赠我三枚玉玦,当时他已回不能言,颤着手写下:‘鼠国积弱,一鼓可下,临阵决胜,亡灭其国,所愿一也;天下大势,风起云涌,临阵决胜,澄清宇内,所愿二也;蛮戎夷狄,久成边患,临阵决胜,威服诸族,所愿三也。待到功成,祭吾于庙,虽死无憾!’本王要继承遗愿,要当雄才大略的君王,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可明白?”言罢,他把颈间悬着的玉玦掏出,以示所言不虚。阿兰只是低头抚摸小松鼠,并不答话。其实她又不傻,更不会不明白君王的进取之心是什么,无非立场不同罢了。小气猫自嘲似地摇摇头:“我同你说这些干什么,当着公主的面图谋人国,唉。”
但阿兰还是出声了:“玦的含义,还有满则有缺,国君配带它以诫己不可自满,你父王的隐义,听了总无害处。猫国遇上你这般君主,不知幸也不幸。”这几句话语调温和些,似有和解之意。猫王方悟,他只道此乃临阵决胜之意,却忘了玦的本意,果然知子莫若父。
气氛缓和,不知怎的,二人倒聊起了所修火系武功,猫王内力深厚,又得心法绝学,提点要多些。阿兰暗暗记下,鼠国的火系高手可没那么好找,抛开立场不谈,小气猫的武功造诣还是极高的,嗯,相貌也算俊朗,不是流传的那么凶神恶煞、愚顽不化。
谈着谈着,两人渐渐没了声音,奔驰一日,都累了,也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阿兰起来,洞外雪停了,猫王已经离去,只留件裘衣披在她身上,小松鼠抱颗松果啃得正香。她在洞壁上找到了小气猫长枪刻下的字迹:卿且归,后会有期。刻得很深,想来决心并不好下。
在鼠国眼里,福元帅是正的代表,而小气猫是邪的化身,幼童玩的游戏都以扮演福元帅大胜猫军为乐,可她发现小气猫,竟也不是十恶不赦的暴君哪。眼角忽又见到地上的“记得留长发,好看些”,阿兰不做理睬,径去抱了小松鼠寻路回国。
哼,多管闲事是真的,劫掠成性连小松鼠都不放过,也是真的。
猫王回营,自推说失路遇虎,亲卫为主遇害不提。
福五鼠之千古兴亡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