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见猫王如此从善如流，玄玄猫又把话题引回最初的疑问：“王兄苦思的破局之法，其实在我们的东南。”懒懒猫奇道：“怎么会是东南？那里不是狗国的地盘吗？狗国虽然被狼族牵制，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容忍我们的背袭啊！”玄玄猫命左右取来地图，当众展开，在上面比划起来：“我们东南方的陨方盆地名义上来说确实是狗国的领土，但这块土地其实是蛮人蛇族的自留地。他们凭借山高林密的天然屏障，在盆地的内部繁衍生息，并常常与外界互通有无，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他们的寨子和城镇都已经接近了外界的规模，经济实力稳步上升，对于狗国也就时而臣服时而自立。狗国鞭长莫及，几次想要征讨，却因为局势所限而罢手。而蛇族因为固步自封，军事上的实力比獠牙国都要弱，只要我们提一旅精锐，杀入陨方必成破竹之势。如果得到陨方并加强控制，它必将成为我猫国的产粮重地，这里辽阔广大，拥有数百万人口，足以支撑我们再扩军近十万。届时，王兄虎踞东南，再派遣精通纵横之术的辩士游说，只待三国联盟有所松动，便可鲸吞鼠国，荡灭獠牙叛军，继而挥师北上，一匡天下。”这个“先东后西、先南后北”的方针明明需要稳扎稳打，偏偏玄玄猫把它说得一气呵成，硬是激起猫国群臣满腔热血，纷纷附议。

玄玄猫忽然忆起三年前的一天午后，他循着多年的习惯，用瓷杯盛好清冽的竹沥水，泡一杯香茗，走向师父的书房。仙风道骨，颇有出尘之态的虚谷老人正对着一局棋，凝神静思，良久，两指夹起枚黑子，落在右下角不起眼的角落。玄玄猫奉上清茶，虚谷老人饮上两口，忽然对他道：“徒儿，这盘棋，猜猜是谁胜了。”玄玄猫略略一看：“应是白子，大势俨然已成，黑子难有作为。”虚谷闻言一笑，将白子棋篓向他一送：“试与我弈。”玄玄猫遵下师命，就着残局出手，不料却终在一子争锋之时，输给了那枚不起眼的墨玉棋子。他不由大惊，虚谷轻声道：“你日后入世佐君，必居高位，当记世事如棋，洞烛机微，便是区区一隅之地，也可能是破局的关键。”玄玄猫忙施一礼：“弟子谨遵教诲。”前些日子在他研究天下大势之时，也没忘了当年的话，才能发觉陨方这块宝地。思绪回到朝堂，却见小气猫就势一挥手：“传本王命，加紧整顿武备，囤积军粮，择日东征！”眉宇之间豪气十足。

鼠都金刚城。

久违的宁静让秋天的阳光似也带上了几分柔和，照得金刚城上下暖暖的。繁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勤劳的鼠民正忙着他们一天的生计。福福鼠带着几名护卫来到铁匠营，见到当当鼠。当当鼠从那些轴承、齿轮、木板里抬起头来，笑道：“福元帅今日怎么突然到铁匠营来了？”福福鼠也是笑说：“我对无名城之战中出现的新式战法雏形很感兴趣，所以一直希望你可以打造出足够的新式冲车，组成强大的车阵，用于对付猫军。”当当鼠有些为难：“新式冲车的设计十分精密和复杂，我这些日子加班加点，也只制出了三十余辆。”福福鼠也有点失望，这离他预想的五百辆还有很大的差距，只好说：“是我太心急了，我希望你们半年内可以打造二百辆这样的冲车，这样我们才有足够的实力应对强大的猫军。”当当鼠挠挠头，回道：“这个数量应该可以赶制出来，为了我们鼠国不再成为猫国的奴隶，我会加油的！”福福鼠又参观了一下生产的场所，为他鼓了鼓劲，才离开了。

走在大街上，福福鼠心中装的，还是满满的国事。距离无名城之战结束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猫国却迟迟没有新的动作，不知又有什么阴谋。而且，今天探子带来一个新的消息，猫国景郡公玄玄猫出仕了。他对此人并没有什么了解，虚谷老人这个名号也是第一次听到，不知其背后又有哪些江湖秘辛。应该去问问师父，福福鼠调转方向，走向金刚鼠的府邸。

“竟然是真的……”听到玄玄猫出仕的消息，金刚鼠有一瞬间的恍神，他喃喃细语。“师父，这虚谷老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如同寒冰鼠一般，几乎是个传说。”“什么？！”金刚鼠摸着胡子，陷入回忆：“他是猫国隐龙山的一位隐士，传闻所学以军政韬略见长。四十五年前，猫国的国力便和如今的獠牙国差不多，当时的狗王旺财狗志大才疏，为攻灭猫国，亲率大军南下。小气猫的父亲正气猫虽然君明臣贤，将士勇猛，但也仍在重重压力之下喘不过气来。正气猫听说虚谷的大名，以国君之尊前往拜会，从进隐龙山之前，就下轿步行，三步一作揖，只为能求他出山相助，虚谷感念他的诚心，终于奉诏。此一出便是惊天动地，在不久后的梁丘大战中，虚谷举重若轻，攻敌所必救，设伏大破狗军二十万精锐，旺财狗仅以身免。可虚谷不求名利，战胜即回隐龙山，悠悠隐于世，超然俗尘之外。”福福鼠这才明白，这就与史书记载的对上了，这之后旺财狗悲愤交加，一病不起，又无子嗣，传位其弟旺旺狗，而正气猫越战越强，北伐西进，猫国这才成为了如今的大国强国。“可玄玄猫又是怎么回事？”“坊间流传，归隐前，虚谷答应将一位猫国王室子弟培养成经天纬地的大才，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虚谷或已身故，而传言是假，又怎会料到，正气猫把这位人才留给了他儿子……我们绝不能认为玄玄猫是纨绔子弟，对他掉以轻心，既使他只得到虚谷六分亲传，就足够作为强敌看待了。”说罢，金刚鼠长叹一声。福福鼠的目光中却充满了坚定：“师父放心，再有谋略的侵略者，也一定会被上下一心的鼠国所击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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