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礼典,第二日,灵殿没有什么事宜需要我了,我便去了一趟太后的慈熙宫。
“哦哟,我的好琳琅啊,快起来吧,来,让老身看看,怎这般憔悴了。”太后心疼我,叫人看了座让我坐在她床前说话。
提及昭沁公主遇害,太后也是难过,嘱咐了我一定要照顾好我的母妃。
太后抚着胸口,慨道:“唉,昭沁还没有一岁,可怜就这样去了。你的母妃怡妃,是个多好的孩子啊,做事利落,端庄贤淑,天公这番又是为何来辛苦你们母女呢?老身不明白,那老天意欲何为,为何又如那年一般,收走了她刚刚出生的骨肉。”
“其实啊,琳琅,”太后轻轻唤我,握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那些岁月留在太后手心的痕迹,“琳琅,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老身的孙儿啊,无论是谁,老身皆甚是疼爱,望你们成龙成凤,此生平平安安长大,怎舍得你们出半点差池!琳琅,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宫闱深深,要居安思危方能久远啊。知道吗?”太后甚是语重心长地说,望着我,抹去了我未察觉到的泪珠。
“太后,孙儿懂,孙儿会的……”我擦了擦眼角,暗里怪着自己这双不争气的泪眼。
太后又道:“老身是老了,精力不济。若年轻时,必不能容下这样的恶毒之人在宫里滋生祸事!必不能让孙儿你有如今这般遭遇。”
太后半是花白的头发长长披散在枕上,脖子上显出了青筋,苍老的样子真是惹人感慨岁月不饶人。红颜凋落得这样快,想父皇那样俊朗,太后当年也必是风华绝代。女人啊,真是禁不得老。一老,再好的容颜也全没了样子。在这宫里,能这样平安富贵活到老才是最难得的福气啊。多少红颜,还没有老,便早早香消玉殒了。
太后见我有些发愣,哪里晓得我在转这样的心思,以为我累了,便慈爱地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道:“孙儿,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快回去好好休整一番吧,我的孙儿这般脸色可不好啊。”我见太后也是疲惫的神态,便告辞了。
方行到门外不远,却见隋锦柯正巧从眼前路过。
我缓步下了台阶,她转身看见是我,笑着招呼过来,欣喜道:“方才正想着姐姐,这里便遇见了。不知姐姐今日可有闲暇,去我堂中玩玩?近日新得了些好本……”
“锦柯!”我向她使了个眼色,她慌忙捂了下嘴,咳了一声。宫中是不许我们讨论民间本子的,无论是画本子、戏本子都不行。究其缘由,似乎是因为父皇年轻时候的一段过往。
那时候,父皇还是皇子。他曾经喜欢过一名唱神仙戏目唱的极好的女子,然而,那是一位身份低贱的宫女。先皇帝得知后,大发雷霆,狠心将那宫女处死在父皇面前,让父皇眼睁睁看着那女子咽了气才罢休。那件事之后,父皇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整日不沾欢愉之事物,精进自身,废寝忘食,苦学治国安邦之要义,费了好大一番心血,才从他的兄弟之间脱颖而出,重新被先皇肯定,先皇于弥留之际,将继位的资格给予了他。自从父皇登基开始,便严命后宫,除宫廷戏本外,不得有任何民间的胡乱本子,违者是要问罪的。
所以,幸亏有木狸,我才能看得那本《牛郎织女》。
“姐姐,随我来吧。”我闻言,跟了上去。
行进之间,想起昨夜木狸的那番怀疑,当下正是验证之机。我略一转头,隋锦柯悠然地走在我的身侧,没有露出半分烦恼的样子。
兴许,如我所想,是木狸误会了锦柯吧。
锦梅堂中,烤着一处火盆。锦柯是非常爱花的,她曾说不太喜欢庄严肃穆的寒冬。每到冬日,她便和我抱怨,说这冬日最是无聊,不但天气甚是寒冷,而且这世间也苍白无色,只有坚忍的梅花,染得灰白一片的寒冬还算是有些鲜活色彩。
我想,可能,这也是她最爱梅花的原因吧。
许是和太后相处久了,锦柯和太后一样,有了个挂赏花图的爱好。太后喜爱锦柯,也总请宫中画师为她画些她喜欢的花草图,挂在锦梅堂中,若是看得厌倦了,就会再请人来绘一两幅,时间久了,存的画便也越来越多。以往多年,锦柯还总会送我一些。
坐在花梨圆桌旁,侍候的女侍为我们各倒了茶水。
锦柯对服侍的宫人们道:“都先下去吧,我和公主暂不需人从旁侍候。”待他们退出堂中,堂门吱呀吱呀地关上之后,锦柯凑近我一些,语气神秘地说:“等着,琳琅,这本子,你定会喜欢。”
说罢,便走向放着几册书籍的案前。借着她去拿本子的功夫,我将这堂中的摆设陈列环顾了一圈。除了所挂的花草图如往常来时一般总有变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与往日不同之处。正冲堂门的那面墙上,挂着左右两副花草图,右侧那副所绘之花,我倒是从没有见过,我的目光不由停在那花图之上,欣赏着。画的一旁,题着一句诗:
多情枝上云苍雪,风挡羞扇露彤颜。
倒是与画中之花甚是相配呢。
“姐姐?”锦柯将一只写着《四经集选》的书盒抱来,轻轻放在我身前的圆桌上,“姐姐,在看什么呐?”
“锦柯妹妹,那张画上绘的是何种花卉?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好是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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