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看来司空家的剑在神家人手上，没有蒙羞。

司空崇不禁送了口气，正打算询问下个需要处理的事务，忽闻城头军士阵阵喧哗，随着士兵仰望天际，司空崇也含眸凝视，还未来得及吩咐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那一席龙衣白骑便被金光簇拥着尧尧进入战场。

“他怎么也来了！？”

死一般的寂静。

身负盘龙绸云铠，山纹龙首盔戴在头上，飞舞白缨气势爽亮，掌下安卧四尺晨光宝剑如潜龙勿用蓄势待发。裙甲遮掩大半垂落脚踝，其下纹路华丽洁白锦帛静静轻动，跨骑嘶风长鸣高头白马，身后红袍迎风而舞似花海无涯。眉如山棱面如月，发似墨泉眸滴血，醉人其中只叹返璞归真浩气长存，七尺之身尽显英气飒沓不世风华。恍惚又觉眉间倜傥似江湖豪侠，是为少年得志意气昂扬，细看那对血石眼眸惊觉周身战场杀伐喑哑。

略显梦幻的风仪融合成了他，那道身影惊鸿一瞥间，像极了人们口口相传，甚至带入梦中的，那位灯火阑珊处举灯笑握月、不沾烟火的仙人，也可是人们津津乐道，威名远扬四海，那位手握锋芒护佑国安、无人可敌的神祇。

武辛，神武帝国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帝国未来的主人——神武帝国八世。

他的加冕已经在故国开始筹备，预估是凯旋的那一日吧，武辛太子在天启城众人的欢呼声中，成为武辛帝王。

十二金龙座左右抬出只为簇拥其一人，战鼓骤起随身后禁军三声长啸高呼，由魔兽掀起的杀伐咆哮被人子的激昂再次掩盖，来自人子帝国的他们骄傲地向大地炫耀着人子的昌盛。

“许多年未见过战场了，还是那么熟悉，令人怀念。”铠甲随着肩膀的轻耸轻轻作响，武辛用近乎无情的眼神睥睨着整个战场，“副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报。”

身后一位中年男子领命上前鞠躬报礼，数十年的沙场生涯让他的嗓音早已变得沙哑低沉，可一言一语又是铿锵有力：“神荼大人推测，此次魔兽围城不同寻常，因有背后之人谋划参与，他和夙思王已领左右前军杀入，欲直取魔兽中阵高塔。”

“那好。”

摆摆手令副将退下，武辛神色一凛，高声道：“武勇何在！”

“臣弟在！”

随一声令下只见一少年将军，手持长刀，耀金长袍外是同样金光辉煌炎兽甲，腰间扎条同色怒狮纹带，巨大的披风从肩上沿着长袍垂下落于脚踝遮住壮硕威武身躯，从披风之中，还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一柄负于腰间的长剑。金色柔软长发以亚绸带扎起，两段龙须一般的刘海从发箍上垂于面边，高挺鼻梁上剑眉斜入鬓角几分，双目凝瞳而开，淡灰眼眸本该是风雅温驯书生郎，却见战歌不绝马蹄忙。

尚且稚嫩的脸庞已无法掩盖应有的俊朗坚毅，透出成熟得令人心疼的坚毅刚强，他就如此俯瞰着山坡下的战场，犹如一片等待征服的不羁在眼前凝结成恢弘广袤似烈火徐徐燃烧的沙海。

武勇，年将十七，武辛族弟，三皇叔战死前留下的唯一遗腹子，武灼亲侄，神武帝国第三顺位继承人。

武辛很清楚自己心底早已被不甘埋葬的躁动在逐渐苏醒，他迫切需要在彻底失去控制前结束眼前的一切：“武辛，神荼已经和神雒各领左右前军突入阵中，准备斩首结束这场持续近一月的魔兽围城。他神家如此，我武家自当不能落后，我自守本阵，令你领左中右三军精锐，冲阵斩首尽快结束战斗，务必迅速。可听明白？”

“臣弟得令！”

起身，手中耀金长刀无故燃起烈火环绕武勇周身，灼热烈焰却似于他毫无影响，化为一只气势恢宏的雄狮。

其名炎兽。

武勇轻轻拂过炎兽厚重鬃毛，随后翻身上马，拔剑而立，他的心头有什么东西已经燃烧起来，无法阻止，索性接过武辛递来的烈酒一杯，豪饮入喉随后摔碗拔剑，尽量模仿着自己在典籍中寻到寥寥片语已然崇拜不语的西门雄狮的模样，高声怒吼：“三军整装，随我出征！！”

"杀！杀！杀！！！"

"杀！！"

三军中部振臂高呼，震耳欲聋。

这场战争，会将他们的名字都刻如史册，令万世憧憬。

"冲锋！"

在武勇的号召下，三军齐步向前，缓步慢行、快步急行，最后疾步冲锋，悍不畏死地冲入魔兽群中。

三军共三万余名精兵，就这样在武勇的指挥下，提枪杀入。

在魔兽的冲撞下，一排排士卒倒下，血染黄土。

武勇一直保持着这种姿态，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平复，反而愈发澎湃，热血沸腾，手中长剑挥洒出绚烂的光泽。

三万余名禁军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插入魔兽群中，在魔兽群的狂奔中开辟出了一块血肉磨盘。他们就像是一股洪流，横冲直撞地冲进魔兽群内。在武勇的带领下，士卒们的冲锋愈发迅猛，杀戮愈演愈烈。

武器刺入血肉的咔嚓声，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再次染红了战场的黄沙，在战鼓声中，士卒们的眼睛都变得通红，杀红了双眼，不管是谁挡在面前就会毫不留情地砍下头颅，不顾伤亡地冲击。

他们是战场的杀戮机器。

一旦被他们盯上，那便是死路一条。

魔兽的尸体越堆越高，鲜血染红了黄沙，浸湿了草丛，浸湿了大地，也浸湿了战旗。

在武辛的督促之下，三万精兵的血染红了魔兽的大地，也染红了战旗。

魔兽终于开始害怕起来，在武勇的指挥下向四处逃散，不断有魔兽被杀死。

武辛的眼睛越睁越大，他知道武勇的时间不多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此等先破而后立的道理不仅对人来说是如此，对保持原生兽种智慧的魔兽来说同样如此，若它们回过神来，十倍有余的压倒性数量无论对于神荼还是神雒亦或是武辛，都是毁灭性的灾难。他们必须加快进度，要么斩首要么立刻撤出，这样才能保证不会全灭。

在战争中，只要是有人指挥，就算是一支队伍里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活了下来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而在这一瞬间，这些百分之一人的幸运儿们在战场上就像是神话传说一般，成功的在魔兽阵中杀出一条血路。

一波一波的喊杀声，震天彻地，一波高过一波，一波强过一波。

三万人杀入魔兽群中，在武勇的指挥下如同一把尖刀，一往无前地向前杀入魔兽群，魔兽群被杀破胆，纷纷四散奔逃，但他们的撤退并没有任何意义，人数太少，在武辛军队中根本占据不到优势，不断有魔兽倒下，鲜血淋漓染红土壤，染红草坪，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战场。

一名禁军士兵在魔兽群中厮杀着，一名魔兽从后背咬住他的脖颈用力勒住，鲜血汩汩而出，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痛楚，只有兴奋、疯狂，在鲜血的滋养下战意愈发浓郁，一剑将魔兽斩杀在血泊中，血水溅了一脸，他却依旧没有停止杀戮，依旧拼劲最后的一点儿力气，奋勇厮杀。

"噗嗤。"

他的咽喉被魔兽咬住，鲜血喷涌而出，喷了那魔兽满头满脸，他却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反而更加卖力，手中的长剑一寸寸划过魔兽的咽喉，在它挣扎的那一刹那，长剑贯穿魔兽的胸膛，他一个翻滚躲避开一颗魔兽的脑袋，在地上打了个滚翻到另一侧，长剑一挑，挑起地上魔兽的头颅向后方扔去。

"轰隆。"

魔兽的头颅砸中身旁已经伤痕累累的战马，战马吃痛嘶鸣着向前冲击了一阵后倒地毙命。

武辛见状，眼中闪烁出炙热的光芒，他不是个冷酷的统帅，他也有血有肉，他也想拥有和自己麾下战士一样的实力，能再次同他们一同拼杀，护得他们其中哪怕一人的周全。

禁军在武勇的引导之下，不断杀戮着，他们所过之处，魔兽如同稻田中被收割的麦草，纷纷倒下。三万禁军在魔兽群中如同绞肉机一般杀戮着，每一秒钟都在死亡中度过。同样的，禁军也伤亡惨重。

他们的脸孔狰狞而扭曲，眼神嗜血而狂热，他们的心灵早已被黑暗吞噬。鲜血不断流淌出，生命不断流逝。

军阵之前，武辛的眼睛越瞪越大，心跳越来越剧烈，仿佛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冲！！！"

武辛大喝一声，挥舞着侍卫递来的偃月刀持缰拍马欲入阵，却被身后副将扯住缰绳：“太子殿下，不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攘攘天下诸国岂有统帅陷阵厮杀之理？”

“喔？是么。”武辛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副将乃自父皇时代就追随于军中历练的老将，已历百战，所说之话并无恶意也正中要害。

只是，武辛也以为自己能够坦然面对的，以为自己能够冷静地放下曾经的骄傲。然而当真正临阵时，心中充斥着一股难言的冲动，不住地在耳畔低语，要他用尽浑身解数去屠戮拼杀，去让它们血债血偿寸草不生。

“你说得不错，前辈，我乃一军统帅，岂可本末倒置。”副将听闻此言，以为太子殿下已经明了，正长舒了一口气准备松开缰绳，只觉一阵大力传来抽出手中皮革，抬头，之间武辛横刀立马，正昂首遥望战场，“同样，我不仅是一军统帅，也是国柱大将军，将军岂有不上阵之理！”

“三军后部听令，持刀上马，准备冲阵！！”

副将想在说些什么，可武辛早已提缰缓步行出数丈，左右大军也开始推进，只有作为武辛亲卫队的中军前部还屹立如初。

随着武辛的率领，禁军开始朝着刚刚喘息过来的魔兽残部冲锋，迅猛凶残摧枯拉朽，似乎当年在北漠战场刚猛无敌的国柱大将军从未受过大难，他依然能够带领士兵将一切来敌践踏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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