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雒话很多,让人感觉疯疯癫癫的,仔细想想又觉得每一句话都若有所指。仔细思考,神雒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虽然乖张暴戾了点儿,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至少他的行动力足够高。所谓朝廷的鹰犬。
和新月之地的漫天黄沙不同,真正进入这片神秘的土地才能看到,它竟然如此的静谧安详,安静得让人恍若隔世如梦如幻,在这里,即使是南疆最为咆哮的飓风也无法进入沙漠丝毫。黄沙之国的别称,正是无风之国,这里的风似乎都分成了两派,咆哮的狂风汇聚新月之地,悠悠的微风游荡落寞古城。
成群成队的马匪游荡在这里,劫掠跋涉两地的商队,只要发现行进有序的龙蜥群,那定是商贾的队伍,一抓一个准。
不过,他们这次染指了不该染指的。
神雒倒是意料之中的积极,南宫问天和东方铁心多少还是了解他,习练枪法还将一手大剑用得出神入化,非得找些能称得上意外的事情的话,那就是没想到他那被击碎的神兵,会修复得如此迅速,赤色长枪于红莲深处绽放,火鸟腾空。
若说意料之外的,倒是西门孝的突然暴怒让最为老谋深算的北冥雪也吃了一惊,那个相识月余的憨厚汉子,竟然也会有如此疯狂的一面。被他安置在怀中的那只小神兽化作红绿相间的巨盾握于掌心,莽撞冲入阵中,盾刃横扫左突右击无人能挡。
神雒悦动的身影灵巧如风,攻势迅猛如火,左右招架不过几招便将一尊又一尊觉醒者挑落马下;西门孝横冲直撞刚猛如雷,无论是凡民还是觉醒者,他来者不拒,只要是胆敢挡在他面前的敌人,全部击溃即可。
东方铁心手握凤皇站在阵前,侥幸躲过前两轮攻势的人,也会在这最后一关血溅黄沙。
北冥雪凝视身前数丈开外的东方铁心,向身侧气定神闲的贵公子笑盈盈地发问:“你不去帮忙?”
“有他们仨的战局,多我不多少我不少,何必自找麻烦?再说我主要是脑力运动嘛。”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南宫问天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卧姿,一手支着脑袋,一手轻轻捋着耳畔垂落胸前的发丝,“倒是你——握着罕见的治愈形神兵,不拉出来溜溜给我们涨个见识?”
“你出天晶剑,我就出神农尺。这笔交易很划算。”柳腰盈盈身姿款款,白衣缥缈在猩红的杀地,不激半点喧嚣,盘起的发髻和那双鬓便垂下的细长发丝衬托着已经长开绝世的容颜,细细弯眉含款款温柔,淡然的凤眸从未起过一点波澜,婉约的脸蛋,看不出半点情绪,薄唇纵使带着柔和笑意,却也带着半分薄凉,勾起的唇角显得倔强无比,点缀在脸颊,从未有过倾国之笑。
这个女人有着与无与伦比的美丽相乘的危险能力。
南宫问天只是轻轻勾唇。
被那修长却生满老茧的手指解开身旁布匹显露三尺青锋,:“不急,这可是西域啊,比北冥雪地更加危险的西域,你会见到天晶剑的。只希望剑出的那天你也不会吝啬你的神秘。”
话毕,那剑已然躺在北冥雪的怀里,“这算是我先垫付的定金吧。你说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虽然拉了几个合伙人,但终究是你我二人定下的约定。你还说过,没有利益相连的约定,总是让人不禁揣测它的真实性。”
“你倒是毫不避讳。直率、坦诚、不失分寸。我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做生意。”话虽如此,但北冥雪还是轻轻拂过古朴素雅的剑身,眼眸从他的身上转移回面前的混乱中,含齿而悦地悠悠轻哼,“你觉得如何?”
“你指哪位?”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不介意听你都说一说。”
“铁心我没什么好说的,相对于那座蛰伏帝都的勾心斗角,她本就该翱翔在无拘无束的天空。神雒说起来有点又疯又癫,实际上心里明得很,装疯卖傻别有一套。”说起这二人,南宫问天不禁浮现出几丝烦闷,貌似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们。
至于在北冥雪面前毫不伪装也不粉饰太平,南宫问天自认为完全没有必要,这妮子是能和帝都的两个下棋的人,心性谋略识人明事的本领难有敌手,御皇城的脉络根须她怎会不知,没必要给自己找些多余的麻烦。
“那他呢?”纤指遥遥指向屹立沙丘之上的汉子,“你觉得他如何?”
“不负父辈英武、不负祖辈忠勇。”
也是。
北冥雪转瞬地释然,他再怎么憨厚,终究也是西门孝的儿子。
神武四庭柱的后代多为复数。东方雄有一女一儿、北冥正有一儿一女、南宫逸有一儿一女,甚至有传闻说,在南宫问天之上,南宫城还有一位少爷。
唯独西门豪,他唯有独子一人,名唤西门孝。
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地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从以生死相托的挚友,变为只决生死的仇敌,能够撼动这位战地之王深深铭刻在骨髓里的、最为崇高骄傲的荣耀,绝非小事。可就是如此,北冥雪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有办法探知到这件仅仅过去了不到三十年的事情一分一毫的端倪,它似乎被人从源头上彻底切断,又被以最恶毒的手段进行了冰封,企图让它跟随时间的洪流就此彻底从人们的记忆和史书之上消失。
唯一可以得知的是,那件无从追查的往事至今依然影响着神武帝国,西门豪对此抱有敲骨吸髓的憎恨与愤怒,武灼依然没有办法从往日的愧疚与迷茫中释怀。否则,以他夺下皇位时雷厉风行的手段,西门孝甚至没有办法走出西门城一步。
当然,他离开了故国,离开了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只为以七尺之躯,重拾起西门城被旧事抹去棱角的骄傲。
“若你困于迷茫之地,我便以北地古神威严,为你奏响磅礴乐章。”
兄长淡漠的话语依然在她耳边徘徊,让她总是不经意地一次又一次乐得浮笑脸庞。他可是唯一一个明确支持自己的长辈呢。
“北冥雷,你的戏,代价可真大。”
“我还记得武天先帝的习惯,他要是遇上了不喜欢的人,就会请人家和这个茶。但是别说,味道还挺不错。”
本应身处雪原镇守都城的北冥雷却出现在了皇城之中。
拂过浅色纹路的碧蓝长袍,衣衫口的空隙恰好露出里面初冬小雪般的单衣,脚踏高靴,棱角分明的脸庞由轻挑的嘴唇和高挑的鼻梁点缀,深褐如石的眼眸被垂落的发丝若隐若现地遮挡,生着一丝抹不去的微笑。北冥雷,完美继承了北冥正的智慧、谋略、手段和武力,被神荼放在与西门豪相当的层面来对付的二世。
与回光返照的武灼对弈于寝宫,他的指尖轻轻微荡眼前一杯君山银针:“代价?陛下,这可是你要的,你身处天启皇城,自当比我这关外之王更加清楚地了解它的腐败。长乐坊中夜夜笙歌、宝欣楼里声色雀跃,在这里,达官贵人们通宵享乐,平民百姓食不果腹,端坐北街的豪强地主、士族门阀为祸一方,民怨频起。天启城目之所及皆是抬不起脊梁的软骨头。藩镇暴乱不止、魔兽入侵依旧、西门城外的黄沙之地还滋生出了连你都无法知晓的灾难,以及终于压制不住即将爆发的觉醒者与凡民之争......现在的神武帝国犹如摇摇欲坠的高楼,任何一处的崩坏都能让它灰飞烟灭。”
“不扯那么远的。我们说说近处的。父亲时日无多,他去世后我将彻底无法离开北冥城,生活在那片雪原中的巨魔和古兽一旦挣脱束缚,将是无法恒量的血腥灾祸。陛下你也大限将至,你驾崩后,武辛能不能够担起大梁还是个问题,更别说与那些士族争衡。再说武卿,你留他一命无非是于私心,想以某次足够高的战功将他游升重封为王,武卿自然忠勇,但他一定不是一个对权利释然的皇子,你怎么敢保证武辛和武卿不会在你死后掀起一场夺权之争?”
“这段时间的神武帝国可不太平,为了抑制黯冕之塔溢出的魔兽,你派出了神荼和神家所有亲兵。神家恐怖的力量来自何处你很清楚,神哲的死或许对天启城凡民来说是个秘密,可即使神荼本人闭口不言,我们也都心里门儿清。为了压制蠢蠢欲动的士族,你投入了武辛和近乎全部的人脉物力。为了是小妹成为武辛幕僚,你应允北冥城重新拥有一席之地。为了拉拢西门孝消磨西门豪的锐气,你答应他归还西门城的权力与荣誉。让南宫逸和东方雄允许你调度南宫问天和东方铁心,你也作出了不小的让步吧?毕竟这一次,龙骑兵都开入皇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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