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雒倒想多留一儿。如果没有这些催命的家伙。
雨湿了小巷,冽风鼓噪地从这头吹向那头,卷起层层凉意,化作一柄柄钢刀直插骨间。苍茫间那屋檐瓦片轻响,十数黑影在墙头长出,手中是片片闪烁着寒光的锋芒,让神雒不禁微眯起眼角,尽力压制着身躯的退却之意。
紧握长枪,神雒的额头仍然不住地渗出冷汗,他当然知道这些家伙的恐怖。
“覆巢之下,安有累卵——你们是真的无聊 ,从雍阙追到这里,倒也不嫌麻烦。不知道皇城到底哪里吸引你们了。”
嘶吼再次筑起厮杀的喧嚣,长啸声刺破了夜晚最后的矜持,决绝的刀剑同枪矛撕碎彼此身躯,血肉模糊间,殷红渗入土中记载着又一场战斗的过往。
陈列在冷月下的他们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他说过,他是活在血色阴影里的,就算是山谷底层的阳光,他也未曾直视过。身着阴影的他曾手刃无数魂,如今却在这残垣断壁、腐肉枯骨间企图翻找出一个还活着的人。
跌跌撞撞,巷口的那头,走进一个失魂落魄的华衣青年。
已经熄烛卧榻片刻,那侍卫匆匆闯入武辛的寝宫,为他带来了最坏的消息:他们再次潜入了皇城。
他匆匆忙忙地穿衣,然后赶来这里,只见到一地血肉模糊的狼藉。显然,御皇锋的诸位比他来得更快。柔软的金发无力地搭在脑后,已被夜雨彻底淋湿,荣冠华服在跌跌撞撞间也都沾满了污渍,馱的身躯在啸动山林的回荡飓风下显得那么渺小,渺小到无所适从。
害怕的情绪让那张英气的脸没了色彩, 双唇紧闭,脸颊的肌肉随着急促的呼吸不断抽动着,气吞天下的那对血眸,也只得为这片惨状献上颤抖的贺礼。此刻他还哪有权掌天下的代政王的模样。
那般骄傲的神武皇太子竟然也会这般落魄失神。
还是找到了。武辛的视线再次将他全貌看清时,眼瞳像是被锋芒刺入般疼痛。
龙武校尉一沉暮。 他倒在南街昏暗旧道的残垣断壁中,数把短刀和数不尽的弓矢弩镞刺入他的躯体, 贯穿胸腹的长枪甚至将他钉在那面土墙上,那身被武辛称为“没用” 的甲胄被尽数洞穿,看来它在真的成了没用的东西。
沉暮的掌中,已经僵硬的手指还紧握着一柄断剑,斑驳的剑身和凝固的血迹都向武辛诉说着,刚刚沉寂的旧道经历了怎样一番血战。
雨随着他已经冰凉的躯体而下,在断剑最外层的一处棱角,作断弦珠帘滴落,声音清脆明亮。
“你说过要陪我再撞一盅的。没有本宫的允许,你怎么能死,你怎么敢...”
南宫问天和东方铁心的对峙还在继续。
方铁心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本着在他面前不能认输的原则,她也不能退却。索性比他更得寸进尺。
此时夜色微凉,本下得正兴起的雨忽然停了,温泉中不断腾起的盈盈热气模糊了南宫问天的视线,隔着腊月晨雾般浓烈的水汽,南宫问天看到身侧本蜷缩一团的东方铁心伸直了腿脚,从本就只到膝饥对的泉中站起。那秀手轻轻一撩,见灰色的薄衣从她肩处缓缓褪下,烛火照耀着,泛起淡淡绯光。
他的脑子刹那间便炸裂开来,就像是盛夏闷雷在眼前轰隆轰隆地响起,久久不绝,他几乎同时有些晕乎乎的,头昏目眩之间甚至分不东西南北,连稳稳坐着的躯体也都感觉开始失重起来。那目光随着脑袋转啊转啊转,突然就停在了她缓缓转过来的身前一隔着蒸腾起的浓雾,他是看不起那张俏脸上究竟是何种表情,但那若隐若现的酮体,几乎一刹那便激起他自认为已经遗忘了的她的模样。
这本来就够尴尬的了,可偏偏这时候老天爷像故意地,不知哪儿刮来了-阵咆哮的风,呼啦呼啦地几下就将最后一层雾和水汽全给吹得无影无踪。滑落的衣衫被捆得宽松的腰带在胯骨处遏住,呼吸间此起彼伏的腹部,瞬间将南宫问天克制渴望牢牢抓住。
她在天启城这几日,皮肤本就养得有了些原来的莹白,刚刚停雨的明月格外皎洁,清冷明亮的月光照在女子的婀娜身段上,更显得格外白皙,甚至在骨上有了些透明的模样,能够清晰看见青筋和血管的搏动。
咽了口唾沫,南宫问天不禁仰望起她来,他的目光随着尚且残留的几丝热意和未干的温泉水,草草略过她的身前,但本就敏锐于常人的视力和某些说不清楚的东西,还是让南宫问天记住了那纤秀锁骨和白嫩香肩环绕着的一对高峰。
他甚至不敢继续往下看,猛然间南宫问天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呼吸有多么沉重,慌忙抽离目光,试图从她的肩颈处避开,却还是不住地落在她骄傲的脸颊,最后再停留在她戏谑的眸子中。
“还是那么白,看来保养得不错。”扯着自己已经僵硬的脸颊,南宫问天用尽全地只得尴尬地笑笑,本来想缓解一下尴尬气氛的举动 ,在脑子一片空白中说出的话语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诡异。
说起来,自己当初还在萧府时就开始怀疑,以她的胸围,她是怎么将那一身看起来及其贴身的铠甲穿上去的?
“好看么?”东方铁心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冽,甚至没有一丝预料中的杀意和羞愤,平缓中带着些许调侃,像极了和老友了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好、好看。”多年后再次谈起这件事,南宫问天依旧可以用自己的人品发誓, 这句话绝对没有违背他的良心。一如果那对本该皎洁如老狐狸般的湛蓝眼眸不对她的目光左右躲闪的话。
“哦?是么。”果然,这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还是退却了。她被环绕双手遮住的胸口下,由心脏传来的激烈搏动也开始渐渐平缓起来,方铁心的眉眼间戏谑再次加重几分,“既然这么好看,你要不要再往下看看?嗯?”
“怎么,你不是都看过么,怕什么?”东方铁心的声音再次从那微挑的薄唇中吐出。
南宫问天神情满是迷茫的冷静,心思早已惊恐不安。
他已经是二十余的人,对男女之事也早已熟知,更不用说战后经常见到士兵的掠夺和淫污。但他好歹清楚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也明白断不能出现看别的女子赤身果体这种事出现,而且这还是——,南宫问天不明白,为什么东方铁心此时此刻能这么淡定地说出如此之语?
南宫问天实在没法用经验来解决眼前,就温泉里与女子共浴这种事他都是第一次,更别谈调戏女子还反被调戏了。
眼前的东方铁心让他觉得如此陌生。
至于东方铁心......她就是纯粹地执着不服输到忘了这茬,南宫问天不把目光挪开,她是不会收回自个儿高傲地像只孔雀的目光的。
最后还是南宫问天先沉不住气,连忙转过身去,红了耳根一字一顿地说:“对不住,真、真的不是故意的。”
南宫问天的话才刚刚说出,东方铁心还没来得及舒心,骤然反应过来自己这状态好像不太对啊!
她虽不会像大户人家的小姐,闲来无事就去买几本画册话本来看,或者去听他那些唱戏先生咿咿呀呀哼出的曲子,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以前在天启城的那些日子,她也极不情愿地被未亭天天在耳边絮絮叨叨教了不少这些东西......
这怎么想都是自己亏!
最后,她也红了脸,只得趁着他转过头去的这段时间,缓缓坐下将衣衫穿戴好,又鬼使神差地反手在身后石上的竹盘里,摸了一块糕,放入嘴里缓缓咀嚼着。
神兵小将归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