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眸凝远(中)

此时夕阳已逝，明月缓缓升空，挽泠最后看一眼这天色，也纵身一跃，下了桂树。轻盈落地后，她扶着这棵老桂树的树干，眺望紫绛枫林的方向，沉默不言。

阿绛。

这次便由我，守护你罢。

……

殷澜出了紫绛枫林之后，只呆了片刻便隐了气息，又折返了回去，藏在草丛之中，注视着远处塘边的小狐狸，一动也不敢动。

明月皎洁，有月光从层层叠叠的枫叶的空隙中泻出，温柔地洒在草地之上，却有晚风呼啸，将这温柔月光一一吹碎。塘边岩石上趴着的狐狸，在这破碎的风声中，缓之又缓地站起了身子，一双明眸如月皎洁，如水通透。

殷澜在草丛中静静地看着这小狐狸周身忽然出现的片片白雾，将它瘦小的身子慢慢吞噬。白雾渐浓，殷澜一双手紧握成拳，黑眸紧紧地盯着这一片白雾。

果然，一只属于人类的玉足缓缓踏出一片浓雾之中，纵然相隔太远，殷澜并不能看清这人的面容，但凭着那一席白衣灵动与那奇异的黑白发，他还是认出了这人便是半月前，他在池塘边遇见的白衣女子枫晚。

不知为何，在得知小狐狸便是枫晚之后，殷澜心中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一双拳头也是缓缓松开，眼帘微合，却听见远处枫晚的声音。

“笨澜澜，我都那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我不想让你多呆，哼。”

殷澜不禁哑然失笑，想起她白日的表现，面上做的明明是一副不舍他离去的样子，现在却怪他发现不了她的嫌弃，这不是胡闹么？

“谁？！”哪知殷澜只是在远处轻轻一笑，枫晚便有所惊觉，她一双水眸在周边扫过时，于某处忽然顿住。

那人逆着白月之光，着一身白衣清寒，环臂倚在树旁，端的是一派清雅飘逸，正眯了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枫晚姑娘，在下陪你半月时光，如此不算失约罢？既然姑娘不想在下多呆，不若在下从此再不来找姑娘了？”

枫晚看见那白衣少年时，心底便暗道一声不好，但为时已晚。殷澜已经从草丛中缓步走出，向她而来。

逆月光而行的少年仿若九重天下凡的谪仙，而她却是这般模样……

不……这太突然了，她虽早料到有如此一天，但却不是现在……

枫晚咬牙，心底痛恨殷澜的**，她连忙转身，将背影留给了他，一跺脚，一阵白雾涌出将她包围，待殷澜走近时，草地上又只剩了一只瘦小的狐狸。

殷澜弯腰，将地上这狐狸缓缓抱起，摸着它柔软的毛，摇了摇头，却没说话，而是将它放在了大石之上，自己也坐在了它旁边。

果然么……突然的相遇，让措手不及毫无准备的她，如乌龟般重新缩回了壳中，只留原形与他相看。可是枫晚啊……你是不可能永远都躲在这一层壳里的呵……

“想必你是被吓着了罢。”沉默良久，殷澜摸着枫晚的头顶的毛，道，“如此，我便走了，你好好休息。”

枫晚抬起脑袋，一双狐狸眸子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他，四肢不停地扑腾着——你赶快走！

殷澜笑笑，却没说更多的话，起身便向枫林之外走去。

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只留大石上趴着的狐狸，仰望着夜空发着呆，久久不能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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