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对她们这些开店的人来说,也不过只有五天假。所以短短的五天假“嗖——”地一下蹿过去后,大年初六的凌晨三点,宫小天便全副武装地戴好头盔口罩,手套,在半氤氲的漆黑天色里骑上小绵羊往浅草店里赶。
远离都市中心的街道上很黑很静,除了电动车行驶在路途上的嗡鸣声,就只有偶尔路过的被惊吓起来的巷子里的野猫踩到尾巴般的尖叫。
夜里是真的有些冷,前几天还在下雪的缘故,冷风如刀子般透过头脸,手臂的缝隙往肉里扎。
已经走过了几条街,她空出一只手紧了紧口罩,吸了吸鼻子。透过重叠在一起的建筑偶尔岔开的缺口,她看见市中心高高耸立的摩天楼一般光华璀璨的飞船航运基站。
所幸路途上也只花了十几分钟,她终于在一片犬吠声中在一处屋内亮着灯的木质房屋前停下车。
将小绵羊赶到后巷去停好锁好,她才摘下头盔,口罩,一路搓着手从后门进了屋里。
屋内暖橘色的灯光亮着,从进门的杂物处走进里间,只见不大不小的房间内,浅草已经在高脚桌上坐着包起团子了。
一旁隔间里有袅袅的乳白蒸汽不时飘来,宫小天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在橱柜旁边的挂钩上取下自己的围裙系上,这才仔细地打量起浅草。
“浅草叔,今天这么早啊?”往常这个时候她们才刚开始工作,而此时,他旁边已摆了一大排密密麻麻串好的团子了。
浅草抿了下嘴,“天啊,今天可是开业第一天,想想会有多少顾客来,这可不得赶紧吗?”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说的也是。”将手净过拉过椅子一齐坐在了桌边。
在面团上扯下一团糯米,她就着各式的馅料开始包了起来。边认真地忙活地同时,她就和浅草时不时聊起天来。
“你家那个侄子走了?”浅草看了她一眼。
“呵……”她微微有些尴尬一笑,浅草还真以为神威是她侄子了,这是不是太好骗了,嗐,淳朴的江户人啊,“是啊,”想了想,她就心无挂碍地道,“回夜兔星了。”
“怎么,你很喜欢他啊?”她乐呵一笑。
“这怎么说呢?”浅草边手指飞快地又捏又攥,边露出个难以言喻的表情,“那个小伙子有点让人难以亲近呢,总感觉他的眼神很……”
说到这他赶紧打了个手势,“当然,不是说这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嗨呀,可听话了,又懂礼貌,还总是笑呵呵的,只是偶尔看他睁开双眼,总是感觉里面毫无情绪,怪……冷漠的。”
是吗。
她若有所思地顿下了动作,神威,那时在想什么呢。
回过神,她已不当一回事地开导起心情郁结的浅草:“嗐,不是每个小孩子都像你家小夜那样可爱的,神威只是有点……额,”她斟酌用词。
半天后,“反差萌吧。腹黑吧这就叫,但已经没救了这熊孩子,这不是才被抓回去吗?”一不留神她就说漏嘴了。
浅草听见她的话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看来是已经确认了神威很熊没错了。
“唔,你这么说小夜确实挺听话的,只是最近……”他眉头皱起来,似乎犹豫些什么。
他按住胸口,“我这胸口总痛,前几天去医院检查过,说是有了高血压和心脏病……”
“……”宫小天清醒的眸子看过去,她瞬间明白了他病情的严重程度,以及他对自身的忧虑。
“但是靠药物能控制的吧。”她问。
“是,”他顿了顿,“只是自己眼见着年龄大了,阿秋,小夜又只有十岁,你说我这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
“人就是喜欢自己吓自己,”她忍下些笑,并没有把浅草的病当多大回事,“心脏病不会那么轻易要人命的,您呀,还是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带您的孙子吧。”
被怼了一句的浅草也只好笑了,“嗐,你就尽会捡好听的说。”
忙活到早上六,七点,街道上渐渐有了来往的人群。
浅草把串好的团子样品摆进柜台,自己去打开了前门。
宫小天在屋内忙活了半天,描画着写着“今日特供”的看板,半晌后直起弯酸了的腰,背后传来路过的浅草的不咸不淡的称赞。
“噢,今天这个估计可以。”
宫小天也觉得是这样,搬起有些沉重的板子挪到外面,她站在背光的地方打量着上面的文字。
彩色粉笔绘了几串团子,上面标注着表示注意的三点,下面的名单上,则列着各式各样最新口味的食物。
拍拍满手的粉尘,她终于心满意足,笑着转身去看江户今日初升的朝阳。
黄色的泥土大路上人群来来往往,而那路途的尽头,一轮火红的日头正冉冉升起。赤红色的朝霞映了半边天。
宫小天却在心内嘀咕,“朝霞不出门”,好不容易雪霁初晴,该不会又要下雨下雪吧。
上午的时光悠闲而过,有几天不见的老顾客回来照顾生意的,也有只点两三串团子坐在屋檐下散心一般随口吃完的。
而其实要说如果团子屋的看板娘到底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的话,那就是……
“姐,姐姐……”一个看上去年龄不过七八岁,拉扯着另一个比他更小的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的小男孩站在屋檐下,睁着一双大眼睛浑身颤抖地畏畏缩缩地地看着她,“……我好饿啊。”
“你能不能,给我们点吃的……”
另一个小女孩已经瘪着嘴哭了起来。
只一哭,宫小天辛酸地都快要跟着哭了,身处数九寒冬,而他们还只穿着单衣,她怎会不懂他们就是两个孤儿。
“可恨,这个时代的保障制度怎么搞的,怎么还有小流浪儿……”边骂了句,她就抹了把眼睛,拉过他,蹲下身,“你们别急,姐姐这有吃的,这就给你们去取去。”
所幸现在天色还早,来往没什么过路人,熟人也没看见,她赶紧几步走进屋里,趁着浅草没注意,端出了个碟子。
将碟子递给那只漆黑的小手,又把刚才取来的她的外套披在他俩身上,她才坐在他们一旁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地吃团子。
“慢点,慢点,别急,还有呢……”
“姐姐绝不会让你们不吃饱的……”
谁知道他们吃着吃着,突然揉起了眼睛,只见豆大的泪珠从他们的眼角滑落了下来,直沾湿了手掌,直至吃的直打嗝,嚎啕呜咽起来。
“呜哇哇哇……”
宫小天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虽说也知道他们其实是受了太多苦,这时候却也只能笨拙地安慰他们,“别,别哭啊,你们这让我怎么办……”
等两个小孩子吃好了,也不哭着打嗝了,才站起身,“姐姐,你是我们这么久唯一遇到的好人。”
她却不由有些辛酸难过,知道他们又要去流浪,而自己做不了什么时,她不由掐了一把腿根,对他们说,“你们过几天再来,我一定把你们送进温暖的家里去。”
小孩子们并没有听懂,只是带着感激的表情,又互相拉扯着渐行渐远。
宫小天在身后挥手,“要是饿了就再来啊,我一直会在这里的!”
那之后的几天她就四处向客人打听,看有没有人愿意养两个乖巧的孩子,直至某一天终于碰上,在那两个小流浪儿来的那一天,她联系了那家慈祥和蔼的老夫妇,将两个小孩送到了他们家里。
她确实是个心软的人,也有点烂好人。当初在动画里看过的登势绫乃做过的事,她也无法免俗地做了许多。
只是和她那个小气吝啬的店主人不同,浅草也乐于布施。只是大部分情况下,她并没有告诉他,而是用自己的工钱垫付了那些人的口粮。
上班后的第七天,新春假期已然结束。
宫小天每天就是街上家里两点一线,都快把银魂众人给忘了。
也就这天下午,她正坐在店内打瞌睡,突然一声懒散到极致的熟悉声线打破了店内的寂静。
“嘿,老板,来两串豆沙团子,要多糖的……”谁的声音从打开的门帘内传来,转瞬间又消失在帘外。
她也嘀咕了一秒这熟悉到讨厌的声线,却也没多想,走进室内装上两串团子,洒了很多糖,掀起帘子走出室内。
“好了,客人,你要的……”未说完的话音,在看到长凳上侧过头呆看她的银发男人的时候通通消散。
她沉默着失语了一秒,依旧端着团子,手却抖了抖,瞬息间,那盘团子光速砸向了银发男人的脸,“怎么是你啊!!!”
坂田银时脸上的碟子掉下来摔碎,只剩下一串团子好死不死正好卡在他眼眶里:“……”
“这应该是我想说的话吧,为什么是你这家伙……”他根本看不见她,却干笑着,声线隐隐颤抖。
她义愤填膺:“这是我工作的店啊,不然你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碰到我,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每天就靠打小钢珠喝风度日啊?!”
坂田银时摘下眼睛上的团子,“原来就是这家店啊…真是好过分的话呢,无业游民也是需要基本尊严的好么。”
“再过分也轮不到狼心狗肺的你来说。”想起以前的事,她更气了。
某银发开始装傻,摸起下巴试图回忆,“啊嘞,阿银曾经说过什么狼心狗肺的话,或者做过什么狼心狗肺的事了吗?”半晌他开始笑着摆手,“……嗯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气到极致,她飞起一脚:“还装傻,去死吧你!”
坂田银时飞速避过,于是房屋的墙塌了一半。
“啊哈哈哈,”他干笑,看上去已汗流浃背,“果然宇宙最强战斗种族真不是吹的啊,如果挨了这一记,估计我的性命都难保。”
废墟的硝烟里有一对赤红色的眼瞳显现了出来,“你也会有害怕的时候?白夜叉?”
在战场上纵横的时候他可曾有过害怕,此时居然会对半同门的她露出畏惧的表情。
为什么他要害怕她?为什么他要表现得像有愧于她?
是她太棘手了吗?
还是他回想起了什么。
想起扔下她,被他排除在外的,甚至连真相都不得而知的对她“善意”的谎言。
“咦?”坂田银时突然左右四顾,“刚才有谁在喊白夜叉?啊嘞,大白天这里有谁在叫白夜叉吗?还是我耳聋了?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白夜叉?”
她没理会他,只缓缓停止住身形,语调淡淡道:“你知道吗?只有当事人不知道,才称得上谎言。”
硝烟渐渐散去。
她走进遮蔽阳光的伞里。
低头看着这个满脸写着莫名其妙的男人,她坐下来,拍过围裙上沾上的灰尘。
“现在我有一些旧案想跟你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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