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

一、贪食

所谓赏午，就是端午当日的群聚午餐啦，大伙儿围坐船上，在旋转桌面上摆满了各色食物，有主人公准备的，也有各人自带的特产。

大家伙儿边吃边聊，东方秦兰年纪尚小未得出门游历，好些话融不进去，索性专心品尝美食，当在茶楼听书了。

而且这他们的亲身经历可比茶楼听书来的有趣多了，偶尔她也还能发表一下意见看法，倒也不算没有参与。

在桌面再一次转至初始时，东方秦兰夹到了姐姐摆上去的两色粽子。

嗯？这味道……

东方秦兰隐蔽瞄了一眼不远处的谈笑风生的剑先生，低头，又细细品尝了几口，又夹了玉婵摆上去的粽子。

嗯，这味道……

确实只这两个出自一人之手，不过，偏偏是灰水粽和蜂蜜凉粽这种产地颇远的两种粽子……

转头看向姐姐，注意到妹妹视线的东方淮竹偏头一看，见得妹妹眼底带笑的疑问。

啊，她吃出来了。

秦兰见姐姐眨了眨眼，一点笑意不言而喻，便知道，她真猜对了。

哇哦，为心上人洗手作羹汤什么的，未来姐夫还挺会的嘛，嗯，难得味道也很不错……

话说，会包粽子的话，其他点心也不在话下吧，嗯…要不要拿姐姐的字帖批注之类的东西和未来姐夫换一下他做点心了……

咳咳，不，不成，姐姐的东西哪能随便给人呢，哪怕是未来姐夫都不行……但真的好想试试啊，姐姐不喜过甜的点心，姐夫会做点心的话，那姐姐不也可以……

咳嗯，不行，东方秦兰你要记住，那是名动江湖的剑先生，是你未来姐夫，你不能利诱他来做点心……但给姐姐做我分走一点没关系的吧……不不，姐姐不会允许的，小心被走得很安详……

纠结几回，东方秦兰叹了口气，为了她的小命和未来众多美食着想，她还是放弃了那个令人心动的想法。

直接把那两碟粽子拿离旋转圆盘，东方秦兰决定独占。

嘛，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还是不要分享了吧——反正其他人也不知道个中意义。

二、怀疑

把自己两个哥哥灌得烂醉如泥的李慕尘也醉得不轻了，而不知道胡思乱想了什么的东方秦兰，竟也趁东方淮竹不注意偷和了酒，醉得一塌糊涂。

随行弟子连同玉婵娟姐妹送其他宾客回其住所，看着东方淮竹哄着架起两个妹妹，微醺的王权醉和青木媛自告奋勇帮忙送李慕尘回去。

李慕尘不喜欢旁人近身侍候，或者说修炼之人都不不喜欢，区别只在于警惕程度，而李慕尘，无疑是那种尤其不信任防御很强的那类。

不过面具两位姑娘与她是自幼相识的好姐妹，信任程度几与两个哥哥无异，某种程度甚至更为信赖，自然没有防备，醉得迷糊了就任由她们给自己擦拭更衣。

换下的衣裳要放在盆中等侍女过来拿去洗，而在王权醉拿走中衣之际，却被李慕尘拉住了换下的衣裳袖子。

“慕尘？”

醉迷糊了的姑娘迷茫而迟缓地唔了一声，手却是动作利索的从那袖子内袋里摸出来一条绣着一角金色竹林的手绢，然后就紧捏着不放了。

“这模样……这手帕是淮竹师姐给她的吧。”

另一边的青木媛笑了一下，她给李慕尘净面刚才正去换水，回头见得白绢上一抹金色竹样，便知是何含义了，对此并不意外，毕竟李慕尘姐控之名几乎人尽皆知了。

“真好呀，小醉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得到淮竹师姐的手帕呀？”

寻常荷包手帕什么的织物女孩子间可以随意赠予，但绣着独一无二只自己自用，几乎一看便知属于何人的，是标志性花样的手帕可就关系到名声清誉，非至亲闺蜜不可随意赠予。

王权醉不作回应，哄着李慕尘净手暂且放下帕子，等李慕尘躺好之后，那攥在手中的帕子露着了绣着花样的一角。

王权醉拿出自己从嫂子如林姐姐那得来的另一条发带，与那花样对比。

刹那间，凑过来的青木媛也沉默了。

发带没有绣纹，但依然可见封边攒花的缝法特殊，那风格，即便面具两位姑娘不通女红，也能看出这两样织物的相似度极高。

东方淮竹的师妹会连女红都与之极为相似吗？

倒真有可能，毕竟据她们推测，如林和东方淮竹母族皆为郁儋人氏极可能关系非凡，八成自幼相识甚至早于东方秦兰出生，也是接受着几乎一样的教导，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如此，都是一人教出来的风格相似几乎相同那也很合理……

但许是直觉吧，此刻二人心底都冒出了那个叫她们呼吸为之一窒的猜测，而且挥之不去。

“淮竹师姐不可能放弃继承神火山庄的……”

青木媛低声道，她是晓得道盟高层内定了东方淮竹为下任盟主的，甚至此次可能事关圈外的幽冥一事，几乎全权交由神火山庄处理，为的也是磨练东方淮竹，亦为了等日后真相大白给她造势。

她也很清楚，东方淮竹为这天下苍生立道，也一直为之努力。

——所以，她绝无可能外嫁，让世人给她套上偏见。

“……如林姐姐今天收了我哥的贴身玉佩，还有那盏郁儋琉璃灯。”

虽说那属于定情信物，但也已经是私定终身范围了……反正王权醉不信她哥和嫂子只想谈恋爱不想成婚，他们两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

“……所以……”

“……只是像而已……”

王权醉声音低得没有半分底气，她想起了上次见面，嫂子如林姐姐说不会去揍金人疯时，她哥那奇怪的态度……

“……别多想……”

青木媛的声音也没有丝毫肯定，显然她也想起了上次见面，她们嫂子那作为如林却并不与之相符的，面对金人疯问题时过于高位的心态。

二人对视一眼，纠结半响，终是没有勇气翻出还残存一丝法力的传信符，曾经那一冷一热的法力气息彰显着不同，可如今有了怀疑，她们不禁想到，东方淮竹，除了自身血脉自带的神火，她还兼修寒气且十分厉害。

——那一冷一热的法力气息，此刻，竟觉欲盖弥彰。

而且啊，如林从未与东方淮竹同时出现，甚至没有反复交替连续出现……上元节那次不算，东方淮竹两次出场都没和他们靠近更没有什么交流，没实际接触又有迷雾面具的情况下不可能存在认出可能。

回到自己房间后，两个姑娘总算冷静了下来，仔细思考，如果…如果如林真是东方淮竹，那么……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他们早已认可了如林还有东方淮竹，不因王权霸业的爱屋及乌，只因其人格魅力而打心底承认这好友。

好友合二为一，震惊之余他们倒也未有丝毫反感，唯一的问题……大抵就是婚事难上加难？

不过仔细想想，就算世俗不认可嫁了人的女子担当重任，但他们当事人的能力加上双方好友及手下势力再加上当事人舆论威名……好像，如果他们都已经担任家主或重要长老了，这就也不是太难解决？

算了，不想了，这是不是还不一定呢，想那么多干嘛，睡觉！

三、抢不了（纯小剧场，可能不在正文里哪怕在正文里也差不多是出圈时候的剧情）

一道火鞭横扫，东方淮竹一时下腰不及，腰间装着玉佩的香囊扬起，被火焰扫中击飞。

饶是进阶版的火炼丝也不能完全挡下这一鞭，在飞出过程织物浮光结界破碎，裂开的口子露出了里面完好无损的繁花玉佩。

东方淮竹见玉佩脱落，情急之下硬接一记流火拿回玉佩，一抬头就看见她爹满脸怪异纠结。

“淮竹，这玉佩是……”

随身携带却又不与人知，倒还能说是体贴暗卫队的师妹们，但如此重视生怕损坏，那可就不简单了……

东方淮竹眼见父亲已经看见这玉佩了，便也点了点头，反正到如今也不必再瞒着了。

“定情信物。”

东方淮竹淡定的取出一个新的荷包将玉佩收好，慢条斯理系回腰间。

“我的琉璃灯也送给那位公子了。”

回想一下淮竹什么时候腰上多了这么个荷包，他不曾注意女儿衣饰，这会儿想想，只确定差不多是这两年的事。

“……是哪家的小子？”

东方孤月面纱极其复杂，虽然一直鼓励女儿追求爱情，但真看到自家小白菜被拱……还是很不爽啊！尤其那臭小子还如此胆小！

——确定关系至少两年了还不敢公之于众，不是胆小是什么？

世人默认东方淮竹只可能招赘，而这些年女儿控的东方孤月也让世人相信这从来混不吝的家伙绝对会自己女儿看上谁都敢却抢回神火山庄逼人为赘婿。

——而且他还当真和东方淮竹表示过他真敢抢人。

所以这是默认了那拐走他女儿的小子是怕被入赘了啊。

“王权家的。”

东方淮竹睨眼，忽然就想逗逗自家老父亲。

“谁、谁家？你说谁家？！”

不是吧，不是他想的那个人吧？

“王权家的。”

“……旁系？”

东方孤月尤带一丝期望。

“不，是嫡系长子，前些年在蓝天大会和我所见画面相连的那位——王权霸业。”

***********，但东方孤月心底千言万语终是汇成一句话——

“……那小子，抢不了啊……”

“我知道，他一开始也知道。”

不然，当年初遇他也不会在猜得她身份后，忽然冷淡，只是到底情窦初开，情难自抑，他犹豫了没多久还是选择了走向她。

“你们……”

“他想娶我，我也愿意嫁给他。”

记录了第一次相约淮水竹亭的留声草输入法力。

——而且，我不会吟诗，不会唱歌，不会琴棋书画，也不会统筹内务，不会应付家长里短，擅长的只有，打架斗法，统领外事。

——怎么样，失望么？

——古说红颜之美，以端庄为态，以音舞为姿，以书画为品，来来来，既然人间以此语评价俗世百媚，那我们就——

——不施粉黛，自秀云间！

“他是面具团，剑先生。”

东方孤月沉默了，他也曾猜过女儿的好友，那疑似王权剑冢后人的剑先生是女儿的命中注定。

他以为的剑先生——强大帅气，一心探索圈外，作为剑冢后人因那绝强天赋和开明理念，以至于和王权山庄间不再单纯碍于上一辈的仇怨，似是亲近却又不亲，可谓剪不清理还乱。

他自问淮竹的本性不会变，她的傲骨与自尊平素不显但却是深入灵魂——他无比确信，她不会苟且偷生。

唯有爱人那样的身份，才会让改变之前的命运里的东方淮竹，愿意接受王权山庄以妾之名的相救，才会让她在接受以诞下子嗣的方式以求复仇且报答王权山庄之后，抑郁早逝。

但他没想到，剑先生，就是王权山庄那据说一直深居简出一心闭关修炼的王权霸业。

女儿所爱的人，是剑先生，是王权霸业，那么……

蒙在记忆上的迷雾散去一角，记忆重温，东方孤月几乎崩不住脸色——那原本的命运啊，何以如此苛待这两个孩子！

“……父亲？”

东方孤月回神，看见女儿担忧眼神。

“没事……”

他抬手，如女儿还年少时那样摸了摸她的头。

“淮竹愿意嫁，那就嫁吧。”

道盟新任盟主的推选在即，东方孤月明白，自己女儿啊，这是爱情事业都不肯放手呢。

“为父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嗯，我知道。”

东方淮竹难得如幼时一般，蹭了蹭父亲的手心，平素内敛的满眼孺慕在此刻尽显。

“我知道爹爹一定会帮我的，所以，才一直瞒着爹爹。”

“我也不想爹爹为我劳累啊。”

“女儿已经能独当一面了，爹爹，相信我，这事，我们能解决。”

“……好。”

目送父亲回去，直至再看不见那身影，东方淮竹方才戴上面具，在这空旷无人的淮水之间，放纵自己胡思乱想。

……那样的悲切，是我死了吧…不，不止如此，爹是因为他才想起来的，所以……圈外……他应该回来了，但，损失惨重……以他性格……改变之前，没有和妖盟合作，我的伤……天外来客剧本中我总败于金人凤未必没有道理……秦兰会是我选择的继承人……

件件往事串联，条条线索整合，闭了闭眼，东方淮竹叹了一声，第一次觉得，她对金人凤的处置太轻了。

——无能为力啊……

千里追位符发动，她的声音很平静。

“我想见你……”

我想见你，在现在，很想看见你，真切的触碰你。

那一边，原本惊讶的王权霸业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匆忙一声下次会议再说便结束聚会，他发动千里追位符来到他的姑娘身边。

不顾礼教将人紧紧拥入怀中，他极力稳住声音，温柔的问她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事情，竟让你发出那样哀恸的、近乎哭泣般的声音？

不可原谅！

温暖的怀抱唤回理智——他就在这里，真真切切的，安然无恙的在你面前。

她用力拥着他，平复了心情。

“没发生什么，只是我刚才知道了，改变之前的部分发展……”

——在那个没有改变的时空里，在你失去了兄弟妹妹，又失去了我的时空里，你是，怎么熬过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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