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落不知怎么,突然想好好逛逛汀溪,偏生多得了这一千两的意外之财,于是打定主意次日要看花灯游于肆。
洛故不喜欢逛街,说是要寻陌染叙旧,故而苏木陪苏倾落去游玩。
是夜,天空黑中蒙着似纱一般的薄云,月隐隐约约从云中透出来,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汀溪向来繁华,夜晚有好些银饰挂灯,在黑暗里映着温和的月光。冬季风凛冽,今夜却是无风,星河天悬。街上空前热闹人们来往,络绎不绝。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竟隐约有些年节的氛围。寻了路人一问,才知晓今日是百彩园的新花魁初次露面,要到汀溪护城河畔舞伞,是以如此热闹。
舞伞,苏倾落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她可认识一个行家,今日倒也正合适去寻她,那锦囊,利害大着呢。
小摊贩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云吞,胡萝卜甘蓝丝,虾皮紫菜在汤中沉浮,咬上一口便有肉汁在嘴里炸开来,极其鲜美。苏木放上两勺辣子,在冬日里冒着细汗,眉眼弯弯的,那双眸子里带着欢欣。放在以前,他怎么也不会为在街头吃碗云吞而欢欣鼓舞。因为他以前从未有机会去尝试,他总是被拘着,不能做这不能做那,在他以太子身份活着时,从未有过一日为自己而活。他活着,只因为母亲用尽全力保全他,甚至付出了一切,包括她的生命。他端起碗,喝了口汤,有泪落在碗里,咸的。
苏倾落看着他,神色淡淡的,俄而一笑,“苏木,往日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吧。”苏木颔首,从母后离开后,再没有了,不仅仅是地方,不仅仅是云吞。他抬头直视苏倾落,像要望到她心里。怎么,会有人,待他这般好。
不是他过于感性,是苏倾落真心待他。在紫凰山庄,她并不如何防备他,用的药也是最好的,吃穿用度也与凌七相同。他们有多年的感情,而他不过垂死争命,才得了这么个机会。他是弃子,身无长物,在他身上什么都图谋不到。她把任务交与他,把玉佩授予他,不做怀疑,全然信任。他如何,值得苏倾落这般待他。她看他的眼神,偶尔会恍惚,是因为他像什么人吗?是因为另一个人,才会对他好的吧,是这样吧。想到这里,苏木的心如同滚烫的开水里倒了许多冰,突然便凉了许多。
“怎么了,你脸色可不太好。”
“无碍,庄主……”苏木想问,却是再三犹豫,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睛,到底没有问出口。
苏倾落觉察他的情绪不对,见他不愿意说也没逼他。“吃好了吧,走,这街,长着呢。”
果真如此,才走出百十步远,苏木手里便是大包小包的小吃零嘴儿,一转头,苏倾落又停在路边一个卖云片糕的货郎面前。她左手里托着一小块,右手是一碗乌龙茶。“苏木,快来尝尝,这东西你们那里可吃不到。”
苏木要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苏倾落已然把那云片糕递到他跟前。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云片糕,有些忐忑,连忙放下东西,接过那碗茶来,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果真是香醇爽口,带着极其浓厚的米香。苏倾落有些愣,苏木没敢看她,脸却有些红了。
货郎见状,及时打了岔,“二位,我这云片糕可是传了三代……”尴尬气氛得以缓解,苏木又拿起那些东西来,只听见苏倾落说“你且回客栈放下东西,我先自己逛逛,来护城河畔寻我吧。”苏倾落顿了顿,又说:“那条头糕是洛故喜欢的,记得给她送去。”
苏木有些怅然,只是点头,看她背影,墨发如瀑,身形笔直如剑,一路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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