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天,杨昊派人给她送来了装在花雕盒中的易容秘籍,其中细细阐述了易容物调配的秘方,使用的方法,乃至各个细节步骤。
与此同时,他还连带赠送了几副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作为成品,也记录上了将此面具覆面的方法。
易容术其实有两种,一种就是将易容面具即事先制成的仿人皮五官的面具通过一定的药物和方法紧贴覆盖在脸上。
这种方法最简便,快捷,但若是遇到高手极易被识穿,因为易容面具无法惟妙惟肖的让使用者的一颦一笑,乃至面色都能浮现得清清楚楚,虽然面孔完全可以变样,却会略有僵硬,是初学者和目前江湖上所流传的易容方法。
而杨昊家传的易容术则是第二种方法,这是最最精妙且只有杨家独有的秘方,通过适当的工具和秘方调配出来的药物直接在脸上涂抹修饰和易容,高手更可以轻易地通过这样的方法幻化为任何人,只是单单形似还不够,杨家的易容术还包括修声术,变身术,通过易容后,声音,举止,乃至流露的性格都必须相应的符合易容后的身份方才是一流的易容术。而极致的易容术甚至可以更改自己的眼神。
所以这本杨昊交给锦瑟的秘籍可说是让江湖中不少人趋之若鹜的东西。
其实能学会易容术讲究的还是缘分,锦瑟前世毕竟看了不少电视剧和武侠小说,这其中的道理不用杨昊讲她也懂得。所以有些在其他人眼里看来直觉的匪夷所思的书中描述,她是深以为然,更可以很快的接受并领会。
这期间,安澜又将一位刘家庶出的美貌公子赐婚给了君傲的三皇女,虽说嫁到君傲去会远离父兄,但毕竟是嫁入皇亲贵胄家且又是正君之位,而刘家虽是贵族,庶出的公子却注定不可能会在大周嫁入王府为正君。因此刘家包括这位世家公子本人都无多大异议,甚至可说是欣喜异常。
素鸣叶在逗留了大周数十天后,终于在刘家与安澜都准备好了刘公子的嫁妆后,决定浩浩荡荡的启程了,这时候,他亲自和安澜求了一个旨意,请安澜让大周亲王玉锦瑟为送亲使臣。
这一点是玉锦瑟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她虽然答应了杨昊,却因为素衣提前知道了文夏咏的事,而一直尚未真正和安澜提出。岂料素鸣叶居然会主动提及,这样,她便再无借口推脱答应杨昊的诺言了。
其实,女帝这么爽快的答应也有自己的小心眼在,除了能让自家这位平日里懒得不管政事的妹妹能稍微提起点心思来,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让她出去给大周长脸,派出去个最俊美最一表人才的玉家皇女,也好让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君傲女帝和臣子们开开眼,惊艳惊艳。可以说,女帝的想法与其他玉家皇女们是完全不谋而合的。一时间,车水马龙般的锦服,玉冠,甚至上好的扳指,漂亮的披风,都一件件地送到了锦瑟的府上,看得她是眼睛都花了,想不明白如今到底是刘家公子嫁去君傲呢,还是她自己要嫁去君傲了,怎的她的服饰比新郎的还华丽,还琳琅满目。
而当派遣她出使的圣旨到达了锦王府时,锦瑟已是连着十几日没有踏出书房了。不知情的就大胆猜测锦瑟是和侧君闹别扭了,侧君定是知道了锦王殿下要娶文家的小公子了,所以就闹性子了,惹亲王不高兴了。知情的如墨儿之流,则以为锦亲王是被素衣的话给弄得伤心了,所以才避而不见任何人。
其实锦瑟是在埋头钻研着杨昊所给的易容秘籍,林素衣那日绝情的话的确是让她伤了心,然而她毕竟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其他女子们,心平气和的时候也明白若是换成是她自己,肯定也没法忍受自己的老公是娶了一个又一个,甚至将来更要左拥右抱的境地,就算是被逼的……
到现在为止,她都是被安澜和玉家皇女的身份给牵着鼻子走,于是私下里也忍不住为自己的前途担忧起来,只可惜她除了琴棋书画,其他一窍不通,除了张脸可看,自认还是个废柴。换成她前世,自己也看不上这种二世祖一样的男人啊。于是她铁了心至少要学会杨昊的易容术,日后也更要寻机学会更多适合她的技能,以便有朝一日,脱离了眼下的身份局限,真正给素衣想要的生活。
她这份决心目前暂时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料到亲王每日里神神叨叨地在书房里捣鼓这个药,那个药的,是为了这种理由。
所以,学习杨昊这易容术的事情锦瑟必须要秘密进行,就连小青和刘忠她都没透露。这么一来,她也只有躲藏在书房里偷偷摸摸的甚至除了三餐送达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了。
终于到了出使的那日,满城的军民围观,简直是万人空巷的地步。街道两侧足足停了上百两辆马车,而所有出使必经的酒楼都涌满了人。每一个楼内的二楼窗口上都探出了一个个脑袋,这些脑袋都是一色的珠钗晃动,云际低垂。连路边也是人挤着人,吵杂不休。
只因为大周第一美人玉锦瑟将会作为大周的送亲使臣亲至君傲,这也是难得的可以再次一睹这位平日里深居简出的锦亲王的大好机会。
出乎所有玉家皇女们的意料,那些三令五申要求锦瑟穿的华丽坠饰和锦袍她居然都没有用,只一袭她平日里最爱的白色锦服,长袍的袖子和领口处都绣上了金边,然而配上她皎洁如明月般的面容,倒是清丽似雪,飘渺绝尘。
此时她虽跨坐在马上,一路随着队伍而行,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是闲庭信步,舒缓自在。衬着那一身白袍,有着别样的飘逸和优雅。而这样的飘逸优雅,配上她雍容华贵的面容,自然引得所到之处人人惊呼,高喝着:锦王殿下,锦王殿下,看这里,看这里……。
虽然两旁的侍卫们牢牢地将围观的人群都堵在了外围,但是那漫天的花啊,娟帕子啊,还是都依样朝她身上掷来,一如以往。其实这不能怪别人如此兴奋,只能怪锦瑟盛名在外,却几乎从不露面,以至于众人都难得一见,反而更引发渴慕之情。
不过锦瑟并不会一路都骑着这白马去君傲,待这蜿蜒的出行队伍到了城外,自然有专属于亲王与君傲皇女各自的玉辇乘坐。所以这种坐在马上受着臣民“观赏”的行为纯粹是政治需求,亦体现皇家的气派。
现在玉锦瑟已经十分地习惯如何眼观鼻,鼻观心,学着一个亲王的样子威严而冷漠地走完这种像红毯一样的路了。
素鸣叶看着玉锦瑟那早已冒汗的额头,微微笑道:“世人皆说,大周的公子们最是矜持,今日一见却是大开眼界。”
锦瑟嘴角抽动着,不置可否:“只望你们君傲的公子们能比大周的矜持些。”
这时,队伍终于出了城外,锦瑟一看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不等任何人提醒,自己便立即跳上了车辇,嗖地一下拉下车帘,这动作行云流水,可说是一气呵成。可正因为动作太快了,那驾车的侍从们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于是她再次拉开车帘,急急伸头朝驭夫喝道:“等什么,还不速速离开?”吐出这几个字后,她又急急忙忙地缩回头,把车帘严严实实地拉好。侍从这才反应过来,道了声:“是!”
这一下,素鸣叶忍不住了,他终于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实是欢畅响亮。
此时锦王府内的林素衣,正静静坐在亭内,听着王府外人山人海的喧哗声,喊声。虽是惯常的微风淡月的神情,却是带着思念与牵挂的淡,秋水似的眼睛里,是遥远的不可触及的忧伤。
“为什么?你连送都不肯送一下她?”不远处,秦若临匆匆赶至院中,那声音中不但带着不满,还有着薄怒。“你可知,亲王在府门口一直寻着你的身影,因怕你再被女帝怨怪,她虽想见你一面,却还是一言不发的随着侍从们离开。”
林素衣没有看他,他垂眸,淡淡道:“亲王见不到我又如何。”
“自从你怀有身孕以来。为了你,她一直神思不属,心事重重。如今更烦忧到一个人关在书房中十几日。素衣,你只知道自私的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给了她,可知她又该怎样去忍受内外交加的压力。我们从嫁给亲王开始就该知道, 她不可能只有你我二人,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否则你以为我不想吗?”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字字如刀。
林素衣没有说话,他知道秦若临说的字字在理,可正因如才让他痛彻心扉,他并不想对秦若临解释什么。见他不语,秦若临心中气恼更甚,他走近他一步,语调中不掩冷意:“素衣,你我出嫁前本是朋友,即使是今日,我秦若临也从无怨怪过你半分,可你若是还这般伤害她,我会让我娘亲自和女帝请旨,即使亲王不愿,也可休弃你回林府。”
他幽黑的双眼如刀一样冷冷地落在林素衣的身上:“而你的孩子,我秦若临会好好抚养,视如己出。也许你忘记了,我秦若临才是锦王府真正的正君。”
这些话,还是这往日里懦弱羞怯的秦若临第一次出口,却无疑地惊住了林素衣身后的一群小侍们,使得他们个个面色苍白,这也是第一次,锦王府的众人发现,这秦若临不愧为秦将军之子,有着一院主夫的气势。
秦若临说罢便拂袖离去,他虽有气,却也知道临素衣此时十月怀胎,不可过于让他动了胎气。
良久,林素衣的嘴角方才露出一抹苦笑。此时,墨儿匆匆步入院中,见林素衣脸色不好,慌忙扶住他,连声问道:“公子你可好?”
林素衣点点头,遂低声道:“你回来了。”
墨儿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笺来递给他:“亲王知道您不肯见她,便托我把这给您。”
林素衣接过那泛着墨香的纸笺,那墨迹犹自半干,显然是临行前匆匆写下,他语带沙哑地念道:“一弦清商未谱 半纸离愁难书……”
才念了两句,素衣便闭上了眼,那淡笑还在嘴角,眼泪却在不知不觉中流了满颊。
两日后,林侧君生下了锦亲王嫡长子,虽然最终父子平安,林侧君却因为这场难产元气大伤,而不得不卧床静养。此时,锦瑟犹在去君傲出使的途中,浑然不知自己即将面对的君傲皇宫中的“腥风血雨”,更不会想到,这次出使将会给她一生带来惊天动地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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