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 富察琅嬅

琅嬅在屏风后听着四阿哥的陈述，微微垂着眼睫，连一丝呼吸声都不曾溢出。

——怎么还能是个侧福晋？我以为她要被册为格格，或者因为她姑母的事情被弃出宫去的。

富察的声音已经平和了很多，琅嬅盯着手指上的一枚小痣，静静听着外间母子二人面和心不和的一番交谈。

“——只是额娘怕青樱格格性子倔强，日后你二人相处不协，你自寻烦恼。你瞧见那富察氏了吧，也瞧见那高氏了吧，哪个不是温柔体贴的姑娘？偏你就觉得自己认准了青樱格格，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前程犯险？”

“儿子没想那么多，只是打心里觉得，她就是儿子想要的人罢了。至于富察氏和高氏，她们既然温柔体贴，想来也是会体恤儿子和青樱的。”

——他在说什么胡话！他在绛雪轩里打我的脸我都还没说什么，他还有脸叫我和高晞月去体贴他们两个？真当我们都是泥捏的好欺负吗？

——你生气有什么用，又没有人能为你出头好好教训他，还不如……

——不如什么？

琅嬅的一双美目中流过一抹奇异的光泽，她轻轻抿了抿唇，盯着面前屏风上的描金竹叶。

——不如存蓄势力，待时机成熟，狠狠捅他一刀。

——你、你好大胆，他多半要是未来的新帝、你怎么敢弑君？！

——夺权未必是弑君，你们富察氏族是怎么教你的？好好一个姑娘，怎么教成这样？你目光短浅、胆小怕事，哪怕在后宅中也难有好果子吃。

富察的声音弱下去了不少，似乎是在回忆往事。

——额娘她们从小就教我如何管家、教我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教我如何做一个温良恭俭的好妻子、教我经营自己贤良淑德的好名声来为富察氏的荣光添色。我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女儿们，都是如此，我更是端庄贤良的翘楚，远没有你说的那样不堪。可你又是谁，凭什么来指责我的家教？

——我知道你们的不易，可是这样的苦心经营多半只能叫自己吃亏。你须得学会从夫郎手中谋求自己的势力来握在你自己的手里给自己留好后路，与你们富察氏的荣光无关，与你的孩子们无关，只是你自己与你的郎婿之间的势均力敌。

富察不再和她说话了。

——从前，我也曾养在皇后的身边，那可是位真贤良的女人，只是也不曾有一日身为皇后的真心欢愉。

——哪位皇后？

琅嬅顿了顿，她的目光骤然温柔了很多，连同声音都无比怀念。

——汉光武帝的郭皇后，她是我的外姨母，我自小便养在她的身边，和几位公主阿姊没有什么区别。你现在学的那些东西，是最没用的东西，凡事若是为了家族而忽略了自己，你只能落个惨淡的下场，他们习惯了你的牺牲，就没那么多人会在乎你。

富察沉默了，大抵也是不曾想过和她通用神识的人竟有这样的出身。

屏风缓缓拉开，熹贵妃看向她，琅嬅端坐在小椅上。她面上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似乎方才弘历所说的一切她都不曾听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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