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说慈宁宫和宁寿宫的阴气太重,她住着瘆得慌,想要去宫外住着。
不是圆明园,不是行宫,也不是想去找姐姐。
额娘是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修个小院子,自己过去住,连服侍的人都不打算带着。
我说这也太胡闹了,不行。
额娘穿了身淡青色的衫子,腰间坠着一块双鱼佩,衬得她十分年轻,一点也瞧不出她已经年近五十了。她冷哼了一声,有点委屈地抱着一个小垫,赌气一般慢腾腾道:“从前被规矩管着,如今还要被你这小崽子拘着。这般,还不如叫哀家住哪个鬼屋好了,半夜随意来一个随便是谁的魂魄,直接把哀家吓死得了。“
瞧瞧这话说的,哪像是一国的太后,说是像谁家四五岁的小姑娘,我都是信的。
我为额娘在宫里修葺了一个新院子,图纸都是由额娘亲自过目的,总算哄得额娘开开心心地搬了进去。其中有假山园林,俨然是一座苏杭园林。额娘还在后边儿搭了架秋千,我的几个孩子常常去那玩。
不过额娘不管别的,她兴致来了就和他们玩一会,没有兴致就自己躲在屋里偷闲。
很奇怪,自打皇阿玛驾崩,我顺利地登了基后,她的脾性竟然变了很多。反正我瞧着好了很多,额娘似乎更明媚了些。虽说她沉默了很多,也冷清了很多,但是瞧起来,就是明媚了许多。
好像一朵阴郁的云离开了她的心头。她似乎不再那么雷厉风行,遇事慢慢的、慢慢的,但是莫名是快乐的。
她还是那么温柔,但是轻盈灵动,与从前那个长袖善舞、端庄神慈的皇后娘娘大不相同,但她很快乐,很轻松。
这就够了。
乌拉那拉氏送进来一个姑娘,名唤青樱。额娘见了她一面,觉得她的名字有点子胡闹,给她改名为和懿。
云钰有点为难,毕竟这是额娘的族亲,这姑娘虽然并不如何出众,但总是要很多体面的。从前我身边的人不多,除了几个规矩上该有的人,倒也没有旁的。我给了她一个嫔位,叫她也住在永寿宫,也算是很得体的。
我见过皇阿玛是如何对额娘的,也知道额娘是如何一步一步渐渐对皇阿玛失望、最终走向死生不复相见的结局的。于是我给了云钰一切她该有的体面和权力,她虽说性子跳脱,但是处事公正,我不会疑心于她。
年长宥又送了些东西进来,打着华太妃的旗号,专给额娘送东西。他送的东西都在我面前过了一遍,我打探过他和额娘的关系,他对额娘是当真没有非分之想的,他只是在默默地照顾她。
当然,有也没事,没有更好就是了。
额娘在小院里过得很惬意,她还真是当了撒手掌柜,世事不问。听说她从内务府要了一个小绣娘,在剪秋姑姑几个人出宫养老后都是她在侍奉着额娘。
我会和云钰约好,在下朝之后带着几个孩子一同去看望额娘,额娘会闲闲地坐在秋千上,那个叫海兰的小绣娘会端着茶水在旁絮絮地念叨着叫她多添件衣裳。我会看着我的几个孩子高兴地围着我的额娘,我在一边,轻轻握住了云钰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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