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宇刚打电话还傻笑着呢,挂了电话又变得一脸落寞。
陆少爷这次是真的喝醉了,醉得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醉鬼刚才打电话时并没有说地址,但几人还是等到了来接人的陈隽永。
包厢门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有些发愣。
男人微卷的黑发没有过多打理,几缕垂在额前,显出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慵懒和贵气。男人很白,冷白得如同某种白色的花。眉眼墨黑,鼻峰挺直,薄唇的形状十分精致,下颌也棱角分明。
这张脸上的颜色十分分明,非黑即白,完美得如同一张精心描绘的水墨画。一副驾在鼻梁的金边眼镜无疑是惹眼的,但压不住主人过分优越的颜色,更趋近于一种装饰,恰到好处的给人添上分蛊人的禁欲气息。
和陆鸣宇的阳光帅气、罗成的雅痞、许明黎的漂亮不同,陈隽永站在人堆里,出尘得不像凡人。
罗成不是第一次见陈隽永了,但貌似这种奢靡的地方更衬人些,他好像有些懂三分钟热度的陆鸣宇为什么一头热的非往人身上贴了。
另外两个是第一次见陈隽永,眼睛黏人家身上就收不回来。
当然这一切都和陆鸣宇无关。他眯眼看着门口的人影,看清后眉眼一扬,像是把尾巴都给翘了起来,满脸写着骄傲和炫耀。
他晃悠悠站起来,别看他吹牛的厉害,但他潜意识里很明白他和陈隽永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哥,咱走吧。”陆鸣宇望着陈隽永,笑得一脸灿烂。
这时候陆少爷的脑子还能转。虽说很多想法比较跳脱不着边际,但哪一个喝醉的人是真的把自己喝成神经病了呢?他很清醒,顶多有点儿冲动。
所以得赶快走,走慢了雪莲多说一句都得露馅儿。
众人看在眼里的只有陆鸣宇那令人唏嘘的黏人劲儿,哪知道人精着呢。
陆鸣宇和陈隽永先一步出门,其他几人紧随其后,到门口各自分别。
陆鸣宇喝多了脑子发昏,把路走的歪七扭八。但陆少爷边走边庆幸着,还好爷现在三条腿,不然走不过来了!
陈隽永放慢步子,侧身看走不稳的小孩儿。
灯光下那张一向张扬的脸看起来温和乖巧了许多,平时白皙的脸颊上浮着酡红,连嘴唇也艳的不像话。
陈隽永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走回头,把陆鸣宇的一根腋拐收走,然后伸手护在陆鸣宇的腰后,没有搂上,隔着绅士的距离。
离近了,这小孩儿身上的酒气简直扑面而来。
“喝了多少?”陈隽永低声问。
过近的距离让这道低沉的嗓音蒙上层暧昧,钻进陆鸣宇通红的耳朵里,像是恶魔蛊惑人心的低语。
陆鸣宇下意识缩了下脖子,此时头脑发热,好像更不清醒了。
“没多少,就…”拖了会儿尾音,没后文了。
无奈,陈隽永只得放弃问些什么的想法。
诺云地处城市中心区域,夜晚有了灯光点缀,甚至比白天更显繁华。
人头攒动的地方没有醉鬼的立身之处,陈隽永只能把陆鸣宇一块儿带到停车场。
宽阔的平地上,打眼一看全是各色豪车。陆鸣宇不识货,概念里只有:这车我有,这车我没有。
“就喝了八瓶。”陆鸣宇笑了声,忽然炫耀似的朝陈隽永伸出五个手指头。这是接上了之前没说完的话。
陈隽永点头无奈配合着,“看路。”
陆鸣宇顾自碎碎念个不停,不过言语太过细碎,听不出什么内容。也不知道这路他看没看,总之走得晃晃悠悠,接着就自己把后腰撞到了陈隽永臂弯里。
陆少爷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觉得他走的还挺好。
陈隽永没出声,也没纠正这个醉鬼歪七扭八的站姿。他把陆鸣宇牢牢搂住,身高优势让陆鸣宇在他的怀里格外稳当。
到了车前,陈隽永按一下车钥匙,低调的黑色汽车前车灯亮起来。
这时不远处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约莫三十七八岁,不过有钱人善于保养,年逾四十也有可能。男人身旁挽着一个年轻女人,穿着酒红色的性感吊带裙,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在车场的白灯下剔透醇厚,衬得人肤白胜雪。
两人看到陈隽永,停下脚步,接着径直朝他走过来。
“陈先生,真巧,您今夜也来这消遣?”男人客气笑道。
陈隽永礼貌颔首,“没有,我来接人。”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
两人便一齐把目光放到陆鸣宇脸上。小孩儿看着年轻,意识不清醒的靠在陈隽永身上,脸颊一片酡红。
这幅旖旎景象看着便让人想入非非,男人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看陆鸣宇的眼神登时促狭得像太监看皇帝的男宠。
人正主还醒着呢,被人这么看了肯定不乐意啊。
“看什么看?你老牛想吃嫩草?”陆鸣宇的语气非常冲而且轻浮。
陈隽永意味不明的垂眸看面色不善的小孩儿,怎么觉得自己也被点了呢?
男人尴尬的看一眼陈隽永,又看向炸毛猫崽子似的陆鸣宇。没再对陆鸣宇的话做出回复,男人客气的和陈隽永道别,然后就匆匆带着女人离开了。
陆鸣宇似乎还是有气,整张脸都气鼓鼓的,直白得让人想笑。
陈隽永怕这醉鬼路上发酒疯打扰他开车,便干脆给人塞到后座。
伺候人坐好了,陈隽永接着给人系安全带。
陆鸣宇却没再老实,酒气上涌,此时脑子里只有原始冲动,没有多少分寸。
他在陈隽永拉过安全带的时候拉住陈隽永的手,然后另一只手勾住陈隽永的脖子,身体后仰,带得陈隽永也倒下来。
还好陈隽永手撑的及时,才没结实压到陆鸣宇身上。
搭在鼻梁的眼镜因为重力砸到陆鸣宇嘴唇上,又滚下去,落在车垫。
二人离得太近,呼吸间全是陆鸣宇喷薄而出的酒气。
陈隽永蹙眉,但此时胆大包天的小孩儿哪还知道怕,凑上去就要亲。
陈隽永侧头,炙热的嘴唇贴着他的侧脸擦过去。
陈隽永拿开陆鸣宇的胳膊,默然捡起地上的眼镜,冷着脸撑起身,不再管陆鸣宇坐或躺,直接关上后车门,坐回驾驶位,发动汽车。
不知道是因为喝酒的缘故还是其他,陆鸣宇的心跳擂鼓似的快。现在他整张脸都红了,显得大睁的一双眼黑得发亮。
渐渐的,陆鸣宇清醒了点,开始后悔。
他觉得雪莲一定是生气了,他做的太过了。哪个直男被这样来一出能不发怵?没给他一巴掌都是人有涵养。
汽车快速行驶,街景不断后退,在车窗外刷出道道残影。路灯下陈隽永的侧脸忽明忽暗,晦暗不明的脸色中,脸上那些线条看起来更冷硬了。
陆鸣宇是没皮没脸,但这种情况下也变得说不出话。
他胡作非为久了,没和谁认真过,满意就约,不满意就换,主导权从来都是在自己手上。但在陈隽永这,他不能随心所欲,这大概可以说是陆少爷头一次倒贴,他没有经验,处处不知所措。
想着想着,陆少爷开始觉得憋屈。
他觉得自己特混特没用,什么都干不好,哪怕自我献祭也始终使不上劲,反而快要把自己陷进去了。
这时车子一个急刹,躺在后座的陆鸣宇被惯性甩到车座底下,摔的晕头撞向。
这还没完,接着“砰——”一声厉响。大概是后面的车没刹住,追尾了,车厢又是一阵猛烈晃动。
陆鸣宇在车厢连翻好几个身,前后冲击的惯性让他的腿欲踢欲弯,又被石膏限制住,稳下来后右腿一阵刺痛。
下意识想抱腿,但腿上打着石膏不能打弯,甚至一动更疼了。
车子安全停下后陈隽永第一时间回头看陆鸣宇的情况,缩在地上的陆鸣宇低低痛吟出声,两腮紧紧的绷着。
陈隽永当即下车,打开后车门,把陆鸣宇从地上捞起来。
“前面出车祸了。你感觉怎么样?哪疼?”
陆鸣宇松开紧咬的牙关,声音发哑,“腿…有点儿疼。”
陈隽永的眉头蹙着,看一眼外面的情况。前路被堵住,这一片的交通已经暂时瘫痪了,包括他的车也被追尾,从后视镜看的时候车尾有不小的损伤。
医院离这还有一段距离,走过去很不现实。
这时候陈隽永的电话响了。
陈隽永把手机拿起来,接通,像是浑然忘了还有个旧病复发的伤患。
“嗯。”
“有。”
“是的。”
“麻烦杨队尽快派个人过来。”
寥寥几句就挂断了。
陆鸣宇眼巴巴的望着混乱中清冷依旧的雪莲,“哥,咱们现在还走不了吗?”
“嗯,等会。”陈隽永把陆鸣宇的腿抬起来,架到自己的腿上,相当于把腿固定住了。
陆鸣宇矫情叫疼,陈隽永沉沉的目光落在陆鸣宇身上,陆鸣宇又心虚的噤声了。他明白,这场车祸他们顶多是被波及,如果不是他发酒疯试图猥亵雪莲,他就能好好的系着安全带,他的腿就不会有事。
现在他不仅暴露了不堪意图,还把伤腿又伤了。典型的自作孽不可活。
很快,处理交通事故的交警到了,混乱的人声中夹杂刺耳的警笛,车窗外许多人聚在一起,地上到处是汽车残骸,还有交警摩托上醒目闪烁的绿灯。
陆鸣宇的额头冒出冷汗,酒精得到挥发,冷风灌进车厢,吹在脸上,把醉意吹走了大半。
他靠在车座,闭着眼睛,咬着牙一声不吭。
这时,驾驶座的车厢被敲响。
陆鸣宇睁眼,看到是个便衣交警,因为他的手上拿着对讲机。
留意到前座没人,交警弯腰看向后座,陈隽永把门打开,对来人打了个招呼:“杨队,麻烦你跑一趟。”
杨旗“嗐”一声,面上笑的爽朗又客气,“分内的事,就是这位小兄弟受伤了?来,车在前面。”
陆鸣宇的大脑持续宕机中,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稀里糊涂让陈隽永扶着就弃车换车了。
经过路口的车祸现场,大货车和一辆mini相撞的现场惨不忍睹。急转弯的货车侧翻了,mini被撞成碎片,路灯下昏黄的地面铺着大片褐色的液体,一边救护车刚抬进去个盖白布的人,看来是已经死了。
陆鸣宇收回眼。他没见过死人,也没体验过车祸,身处现场心里一阵阵后怕,某种说不清的情绪更加泛滥起来。
果然,世事无常是个世界上最有道理的预言。就像他爸说的,和命运对抗的人,冥冥之中都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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