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亦在墨初雪落座即刻,开始了。
这时,一宫使扯着嗓子,挥挥拂尘,喊了声,“长公主驾到!”尖锐的声音传遍了宫殿。
随之一女子款款而入、步步生莲,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豆蔻年华的她生的一副好容貌,眉目温和,带有三分冷清。
瑜擎国长公主,这是何等身份,何等高贵,金枝玉叶的贵人,举止间颇具傲骨天成,这一身蓝紫流素云裳,衬着这副花容月貌,身上的傲气更是淋漓尽致。
虽说是瑜擎国长公主,在子辈中也仅排第二。只是在女子辈中是辈分最大了的,除去子辈,这声长公主也未曾叫错。论学识和才貌,她洛巧云都配得上,更是当之无愧。她洛巧云十七岁,便稳站京城绝冠榜榜首——冠绝京城。
殿内两侧坐在位置上的小姐们和几位公子,纷纷起身,朝洛巧云行揖,“拜见长公主。”洛巧云抬了抬玉手,衣袖随动而翩跹,“诸位无须多礼。”
言闭便迈步走向上座,这时有一女子唤了声“皇姐”,洛巧云停步,看着女孩,墨初雪循声而望,道出那句皇姐的竟是她的表姐祁烟。
墨初雪看着那边两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心下疑惑,何时表姐与长公主的关系这般要好了?
祁烟微微低眉,一双丹凤眼,眼尾扬起几分娇媚,又携着傲气,倒也算得上魅惑众生。
轻声一句,却是满殿的宾客都听得见,“祁烟见过皇姐,皇姐近来可还安好?”
洛巧云停步,瞧着祁烟,勾唇一笑,祁烟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可真好。不巧,这她全看在眼里。
这声皇姐也叫了,不应多少有失体面,恐怕也会有那有心人就此做文章。
只好应了她,“我这自然安好,劳烦妹妹操心了。”
祁烟掩唇一笑,抬手欲搀洛巧云道:“那妹妹扶姐姐上座就坐。”
好副情深义重,姐妹情深,倒是一绝。
洛巧云莞尔应道:“好。”
这才刚落座,祁烟刚退下,不经意间的一瞥,瞧见了一姑娘,面容精巧,眉间梨花,小小年纪便有几分倾国倾城之感。
洛巧云心中思索:这便是墨将军的姑娘,小小年纪,在绝冠榜已有不低的排名。三弟常念叨也是她?洛巧云虽从未于她见过面,但她的那些事迹她可是她可是有所耳闻,一个很特别的姑娘。
扶着椅子起了身,颇有几分……瞧着什么新奇的东西似的,瞧着墨初雪,试探开口,“你便是墨将军之女墨初雪?”
墨初雪还未回话,那祁烟倒是先应了声,“皇姐慧眼,那正是我的小表妹,初雪。”
洛巧云未做应答,只是看着墨初雪。
素桐低眉看了一眼,发现自家小姐现在魂都不知道到哪了,轻叹一口气,凑近墨初雪,“小姐。”
墨初雪原是思索着表姐和长公主何时如此要好的事,竟不知不觉就出了神,听见素桐的话回过头,“嗯……嗯?发生何事?”
素桐抿起唇俯下身凑近她,掩嘴耳语,“方才长公主指名道姓的唤了小姐,只可惜小姐未曾应答。”
墨初雪顿时大惊,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与长公主素未谋面,竟能在初见之日被长公主指名。
墨初雪低语惊道:“什么——长公主?”
素桐给墨初雪使了个眼色,墨初雪悄悄探出脑袋,看着洛巧云,她也在看着她,墨初雪惊的立马起了身,干笑两声。
规规矩矩作揖道:“臣女墨初雪拜见长公主。”
洛巧云仔细瞧了瞧她的模样,当真好看,微微一笑道:“无须多礼,你便是墨将军之女。”
墨初雪低着眉,微微颔首,“正是臣女。”
这时祁烟走到墨初雪身边,手亲昵都搭在她的肩上,扑鼻而来一股浓烈的胭脂味。让墨初雪不禁蹙了蹙眉头,倒不说是不好闻。
只不过是墨初雪,闻惯了母亲身上,那淡雅的味道,才觉得这般的胭脂味几分浓烈,更何况,她可不记得何时与表姐这般亲近了……
祁烟轻轻拍了拍墨初雪的肩,朝众座者含笑打趣,“我这小表妹年幼无知,性子莽撞,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皇姐不高兴了,还请皇姐多担待才是。”
墨初雪愈发疑惑,眉头一皱,她方才至今似乎都未曾做过什么莽撞之事,祁烟是何意?让她在诸位公子小姐中,留下不好的风评?
墨初雪胡乱猜测着,心里彷徨不安,灵巧地避开祁烟,垂首低眉,朝她福福身子恭敬道:“表姐教诲的是,初雪定不会再这般莽撞了。”虽是猜测,还是莫要莽撞为好。
侧身对洛巧云道:“方才是臣女出神,未曾注意到长公主唤臣女,是臣女的疏忽,还请长公主见谅。”
身后的素桐更是一惊,直接跪地,垂首道:“启禀长公主,我家小姐性子洒脱,绝非有意为之,是奴婢的过失,望长公主勿要怪罪我家小姐才是。”
洛巧云笑了出声,道:“快些起来,你这般模样倒显得我不尽人意了。”
墨初雪扶着素桐起了身,素桐悄悄地长舒了一口气,洛巧云瞧着墨初雪道:“我也未曾怪罪你无礼啊,大家既坐于此时,我便说过,不必拘礼,所以,墨姑娘不必紧张。”
墨初雪行礼,应道:“臣女谢长公主体谅。”
洛巧云拂袖落座,抬手对众人道:“都落座吧。”
一切都正常进行着,正殿内,裕庚帝上座,下座的文武百官寒暄着。虽时不时的明里暗里的透着些什么,可既是朝堂,纷争必然少不了。
那偏殿便是皇后娘娘与皇贵妃上座,还有位列四妃的娘娘振座,本应是几位府上内宅纷争和攀比,如今倒是活像后庭宫斗。
那歌舞升平遮了各殿中冒出的火药味,不知是谁嫉妒谁,又不知是谁针对谁,纷争总埋于那片风光之下。
一坐下墨初雪便长舒了一口气,往身后靠了靠,“这种地方真的不适合我,一不小心就犯了错,太可怕了,还有一群人要对付,光是想想我就头疼得很。”
素桐给墨初雪倒了杯茶水,眉头蹙了蹙,想来这种地方也确实不适合小姐。
素桐重重地叹气,“唉,官宦之女,有何办法?知道小姐不喜应付这些,让小姐受委屈了。”
墨初雪长叹一口气,“也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只求能好好的度过这场宴会。”
一切都看似平静,墨初雪品尝着一桌的八珍玉食,时不时的出神,若是能一直这般,没人管她,那就好了。
可惜的是,很多事情往往都事与愿违。
这时不知是聊着什么话题了,墨初雪只听着一句“与墨家小姐不同”恍惚间她回过神,下意识的看了素桐一眼,发现她的表情并不好看,又看了看那声音传出的地方。
那女子看着她,掩唇道:“墨小姐也觉得您舞刀弄枪的,同寻常闺阁女子不同吧。”
墨初雪皱了皱眉头,回想面前眉目温和、眉清目秀的女子是何人,却又想不起来,只得身子往后靠了靠。
素桐会意,贴近耳语,”那是当今丞相,傅家嫡女傅侨,但素日里傅小姐也算是为人宽厚,性情温和之人,只是不知为何,如今道出此话故意让小姐为难。”
性情温和?墨初雪看着素桐所说的女子傅侨,是丞相之女?
顿时心下了然,轻叹一口气,“想来是将相不和。”
墨初雪几分犹豫道:“但即便如此,这墨家的脸面也丢不得。”
素桐拉着墨初雪的衣袖,摇摇头,“小姐……”
墨初雪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即刻便起身,瞧着傅侨,微微颔首,道:“如傅小姐所言,我们墨家乃三代军辈,到了我这已是第四代,岂能断了?”
傅侨掩唇娇笑一声,瞧着墨初雪,举止文雅,正声道:“我爹爹自幼便同我说,女子定要学得诗词歌赋,沏茶女红,自当不得舞刀弄枪,更何况如今太平盛世,一女子岂能如此?”
此话说来让墨初雪心中不悦,眉宇间越陷越深的‘川’字。
一拂袖,振振有词地说着,“吾乃墨家之女,墨家上三代的功绩到了我这也断不得。如是堂堂墨家,兵戈世家,出得一不得舞刀弄枪、骑马射箭之辈,岂不丢了墨家的脸面!”
顿了顿,即之又道:“这祖祖辈辈的脸面,我墨初雪丢不起。”一如当初,墨镜棋教诲她那般。
一言,傅侨微微一怔。
墨初雪瞧着她的模样,据理力争道:“我爹告诉我,墨家之女,要懂骑马射箭,要会舞文弄墨,文武兼备,得起文武全才。才承得起墨家的脸,墨家不是一介莽夫,是能行兵骑,舞文墨,这是爹爹教我的。”
傅侨心下一惊,思索着,这墨初雪与传闻间那个嚣张跋扈、胡搅蛮缠、辱文浊墨的不同。
她这般识大体,心中的抱负不输于男子,看着墨初雪凝眸镇定的模样,眉间一朵梨花殷红,心中暗暗道:或许传闻不可信。
在墨初雪道完那句话,不知何处传来的掌声。
墨初雪看去,只见一身着龙袍的男子,拍着掌,身后跟着一着铠甲和一着一品官服的当朝将军和丞相,渡步而入。
众人立下座,跪地垂首,“拜见陛下。”墨初雪跪地眼神有些飘忽,心想方才的话,定都让陛下听了去,这下好,糗大了。
裕庚帝今日心情大好,欣然道:“诸位平身。”
裕庚帝带有几分欣赏的看着墨初雪,开口道:“墨爱卿,你还真是教出来了个好闺女。初雪,朕果然没有看错,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抱负,难得啊——”
墨镜棋也欣慰地笑了笑,倒是丞相的脸色有几分僵硬。
墨初雪扯了扯嘴角,心中暗骂,真的糗大了。
墨初雪不自在地干笑一声,继而依旧一副波澜不惊道:“陛下谬赞,臣女不敢当。”
裕庚帝眉头微挑,几分揶揄道:“怎么,这方才气势汹汹的墨姑娘,这就怂了?”
墨初雪微微垂首,深吸一口气,抱着死就死的心态说道:“这倒不是,只是陛下所言有误,那些东西,不过是父亲教导的好,抱负……我一介女流,还真没什么抱负,不过是尊承祖训罢了,也算是守了回规矩。”
此话引得裕庚帝大笑,转头对墨镜棋道:“你瞧瞧你这姑娘。”
这时长公主走向前来,对裕庚帝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裕庚帝上前扶着洛巧云的手臂道:“巧云不必如此多礼。”
洛巧云侧身,微微抬手道:“父皇既来了,请父皇上座。”
又转身对内侍道:“去,给将军和丞相赐座。”
百花宴的重头戏到了,闺阁之女,抽花神签。
宫使将一盆牡丹花推入殿中,众人看着那盆娇艳的牡丹花,百花皆于牡丹之下,牡丹贵于百花之上,攀比龙凤,受百花之敬仰。
墨初雪不自觉的紧攥衣袖,眼皮突突突地跳,眉头不经意的一皱,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只愿那牡丹签莫要落于她之手,其他皆可随意。
拜花神,敬百花;求牡丹,人中凤。
墨初雪眼看着就要到自己了,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牡丹签不是人人都能拿到的。她没这个运气,也没这个命,墨初雪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拿签,翻签,墨初雪悄悄闭上眼,心跳得慌乱、剧烈,等待命运判决,突然有人回了句,“牡,牡丹签!”墨初雪徒然睁开双眼,手抖得愈发厉害,大殿之内所有人闻声统统凑上前来,见证着这百年难遇之牡丹签的落家。
墨初雪哑然,仓皇地扫过所有人的眼眸,或羡慕、或嫉妒、或惋惜、或惊讶,以及墨镜棋面上难掩的欣慰。
不由得心中暗骂‘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牡丹签怎的就到了我手里。’
这一牡丹签象征着荣华富贵,也代表着,墨初雪的一生注定不平凡。她也只记得她那句我只想做一寻常夫妇人家,与郎君举案齐眉。
【作者有话说】
丞相的官品每个朝代都不同,唐朝是三品,宋朝是二品,清朝是一品,这里没有引用清朝的官品,而是丞相功誉甚多,特设一品。
其实作者也不是很懂,有查阅资料,切莫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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