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数月以前的墨初雪离开瑜京城前往甸济城时,他洛凤城急匆匆的就要追过去,若不是洛暮棣拦下,恐怕储君之位早已落入二皇子之手。可为墨初雪离京一事,洛凤城郁闷了好些日子。
这些日子,祁烟日日来承德宫看望洛凤城,替他排忧解闷,祁烟也总在心里自嘲:别人不喜欢的,我却那么喜欢,我喜欢的,又不喜欢我。
偏偏她生得痴情,义无反顾的喜欢。
这日日来看望他,洛凤城也不好拂了她意。
起初虽不待见她,但能来瞧他的也只有她了。无关乎他是否会理会她,她都会家长里短的念叨着,时不时带来一些糕点,祁烟亲手做的,一看着大小姐就不会做饭,看她背在身后的手就知道一定烫伤了。
后来,洛凤城也不再芥蒂,只是二人之间有一张纸,谁都不想捅破了。
“我听说三殿下爱吃梨花酥,就去学着做了点,尝尝看味道怎么样?”祁烟低眉含笑道。
洛凤城拾起一块梨花酥,送入口中浅呷一口,祁烟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脸色,哪怕是一个微弱的皱眉,亦或微微勾起的嘴角。
可惜的是洛凤城神色平淡,让人捉摸不透,像是在沉思。爱吃梨花酥的不是他是墨初雪,他也尝不出究竟味道如何,要是墨初雪在的话,肯定在一口那一瞬便给出答复。
许是看着祁烟期待的目光,洛凤城也不忍,轻咳一声,微讪:“味道不错。”
闻言,祁烟笑得眉眼弯弯的,“我就说嘛,我学了好久的,味道一定不会差!”不知为何堂堂尚书府的大小姐,竟在这时有些无措。
“嗯,有心了,味道确实不错,我会和母妃洛遥一同享用的。”洛凤城温和一笑。
祁烟此刻笑得像是一个受了褒奖的孩子。
这梨花酥的味道那是一等一的好,入口时甜,转而梨花味就会充斥,甜而不腻,还有余余回甘。细细咀嚼还能尝到梨花,色泽鲜亮,乃是上好的梨花酥,祁烟下了苦功夫学的。只是,爱吃梨花酥的人,不对。
少顷,洛凤城坐在那看书,时不时啃上一口梨花酥,祁烟则在一旁,做着女红,绣的是闲云野鹤。
光是看着他,她都觉得满足。有的时候,她总想墨初雪去向往她的江湖,别回来了,远走高飞,永远别回来。这样,他是不是就会多看自己一眼,他是不是就会娶她……
洛凤城饮下一口茶水,忽然,开口道:“祁姑娘,”祁烟抬起头笑吟吟的看着洛凤城,听他道:“初儿,离京有多久了。”闻言,祁烟的身子明显一顿,连笑容都有些僵硬。
祁烟扯了扯嘴角,“表、表妹啊,离京应该有快,快半年了吧。”
洛凤城垂下眸,眼中暗含的波动意味不明,又抬起头不知看向何方,“这都快半年过去了,日子过得真快。”
祁烟顺着他的话答道:“初春就走,如今夏天都快过去了。”随后苦涩的笑了笑。
看着洛凤城,祁烟心里五味杂陈,颇有几分自嘲,为什么要提起她,她江湖逍遥,过得快活自在,这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近在咫尺,偏偏我想要的,却远在天边,祁烟看着洛凤城想到。
而洛凤城似是体会到她的感伤,但只言未语。
“祁姑娘,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洛凤城下了逐客令。
祁烟自当是听出来了,起身微微行揖,“三殿下早些歇息,祁烟告退。”说罢,便迈着步子离开承德宫。
看着祁烟离开的背影,洛凤城喃喃自语:“自古有情人,终难得偿所愿,真是要一个痴情女。”
晚间,风微微的吹,墨初雪和萧凛然匆匆感到下一座城,看着这座不夜城,离家越来越近,她也愈发期待。
承德宫内灯火通明,饭桌上,洛遥看着一盘梨花酥,立马拿起啃上一口,随后,赞口不绝:“好吃,好吃!这个梨花酥做得好,比起御膳房做的好多了!御膳房的味道太死了,这个像是活的!”洛遥一脸满足。
洛凤城轻叹一声,语气无奈,“这是祁姑娘做的,你还吃了她不少糕点。”
洛遥猛地一顿,看着手上的梨花酥有些呆滞,立马灌了一杯茶下肚,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四字。
“这、这是那个祁老尚书家的祁烟小姐做的?”洛遥呆呆地看着洛凤城,只见他微微点头。
洛遥猛地一眼口水,将剩下的梨花酥塞进嘴里,有些含糊不清道:“祁姑娘的手艺,还、还不错,有空我和她学学。怎么做的,那么奇妙……”
承德宫内,因为洛遥这闹腾姑娘,欢悦了不少。
夜渐渐深了,起了风,吹得人舒适。
翌日,祁烟照例来承德宫,辰时来到承德宫时,正好, 撞见德妃娘娘,祁烟规矩行揖。
德妃娘娘瞧着面前的姑娘,生得眉目清秀,一双丹凤眼格外漂亮,上扬的眼尾略显媚态,当真是漂亮。要说这祁烟和墨初雪生得还有几分相像。德妃娘娘心底也几分欢喜,只可惜痴情总被负。
祁烟拜了别,就往洛凤城的宫殿走去。
步入宫殿内,也没瞧见人,祁烟唤了几声,探了探脑袋,正看见洛凤城在书房。祁烟似是松了一口气,提着盒子就往书房走。
“祁烟见过三殿下。今日给殿下带了银耳雪梨,您尝尝。”祁烟笑着,从盒子里取出一碗银耳雪梨,端到洛凤城面前。
洛凤城将其吃下,赞叹道:“口感甚好,有心了。”
闻言,祁烟有些腼腆的笑了。
吃完,洛凤城起身,“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你坐在这。”祁烟依言照做。
洛凤城走到木桌前,铺上画卷,看着祁烟,提笔点墨,在纸上勾画,祁烟拿起盒中放着的绣棚,继续绣着她的闲云野鹤。
墨笔在纸上一抹一点,又净笔点上丹青,在纸上作画。时不时往祁烟那看一眼,又低下头作画,看着那画,洛凤城微微勾起嘴角。
换了一支细小的笔贴近画卷,细细的勾画,每一笔都细致至极。小心翼翼的添上妆,静看画中的女人,美得不可方物。
过了许久,日头渐渐升高,转眼快到晌午了。侍女提点二人该用午膳了,将午膳端入殿内,洛凤城放下笔,领着祁烟用膳。
“画作还差一点,我待会再去补一下。”洛凤城眉目含笑道。
祁烟点点头,心中有些暖暖的。坐到离洛凤城有些远的地方用膳,规矩她懂,她绝不逾矩。
午膳用完,洛凤城又去补画了,祁烟就坐在原来的椅子上,绣着她的闲云野鹤。
绣了好些日子的闲云野鹤也总算完工了,祁烟拿起剪子,剪去多余的线。拆下绣棚,细细观赏。这野鹤绣的栩栩如生,在云间自由的飞,不问世事多残忍,只做逍遥活神仙。
祁烟微微一笑,这时,洛凤城直起腰板,将笔放回原处,拿出自己的章在画上印上。
洛凤城看着画满意地笑了笑,朝祁烟招了招手。祁烟凑上去,看到那画微微一愣,丹青墨画,浓淡适宜,笔力甚好,将浓淡展现淋漓尽致。画中的人物更是栩栩如生,飘逸的长发,一袭素衣,生得绝美。
这画中的人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墨初雪。眉间一点梨花红。
祁烟愣愣地站在那,一时间不知作何是好,对啊,她生的和墨初雪几分相似,这一切,终究是她自作多情。心中万般苦涩,但这只有她自己晓得。
直到洛凤城出声,“祁姑娘觉得怎么样?”
祁烟深吸一口气,攥紧手中的闲云野鹤手帕,指间微微发颤,她扯着嘴角道:“这画甚好、甚好……画得栩栩如生,画中的人更似活了一般。”
听到赞赏,洛凤城心满意足笑道:“我也觉得此画甚好。”
此刻洛凤城的每一句话,都化作无形的针,一点一点嵌入她的心,直叫人痛不欲生。
可偏偏她在他面前扯着笑,顺承着他。
“来,帮我把这画挂起来。”洛凤城笑道。
祁烟点点头,上前帮衬洛凤城。
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她的心中酸涩不已。看着画上的题词,她险些落了泪。
佳人在何方,心自在何方。
情为卿而生,意为卿而亡。
真是好一个痴情郎啊!好一个痴情郎!她真想来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肝肠寸断!
祁烟实在是难以忍受,她只怕溺死在痴情二字中。强以身体不适,辞别了洛凤城。
独自走在京城的街头上,繁华大道之上皆不容她。
突然一阵马叫,有人骑着骏马疾驰而过,“驾——!”
风吹起那人的帷帽,那人生得极其漂亮,眉间一点血,祁烟看清那人的容貌——墨初雪!
仅仅一瞬,仿佛周边的叫卖声都变得安静,她看着驾马离去的身影,只有嗡嗡的响声徘徊在脑畔。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心中的悲鸣只有她自己听得清。
祁烟看见她身后紧随一人,虽然仅有那一瞬,她也瞧见那男子生得丰神俊朗、翩翩公子。她既已遇有缘人,为何还要回来……何不远走高飞,过她逍遥的日子!
直到两人骑马的身影远远的消失在这长街,她才缓过神来,抬步往尚书府走去。可这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潭中挣扎,老天给她唱了一出笑话,她不喜欢的笑话。
缓缓的、缓缓的她抬手在风中抹去了腮边的热泪。
【作者有话说】
之前忘记同大家说了,“甸济城”的济念“jì”第四声“jì”,不念“jǐ”。
注意一下多音字,不要念错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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