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七公主。”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暗卫抱拳,垂首看着锃光瓦亮的地板。仔细一瞧,这暗卫生得,竟有几分风流倜傥,特别是那剑眉星目,好看极了。
此刻一容貌娇俏的少女,十分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无论如何看,这女子绝佳的容貌,再配上此情此景,都是完美无缺的画。少女闻言,缓缓睁开双眸,让人不敢想,小小年纪却拥有如此勾人心魄的眼眸。
少女似乎生来就极具媚态,红唇轻启:“何事?”
“公子回来了。”暗卫沉声应道。暗卫口中的公子,自然是麟蜀五皇子,萧凛然。
闻言,少女的秋瞳中掀起一丝波澜,她匆匆坐起身来,面色中有惊、有喜。萧凝霜独自欣喜了半晌,忽然缓过神来,赤着一双温如玉般的脚缓缓走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
她靠近暗卫,弯下腰,“公子?当真?”她似是不敢相信。
暗卫再度启唇,沉声应道:“千真万确,探子来报,公子如今身在靖尧城。”
忽然,萧凝霜直起腰版,在屋子里渡步起来,似急、似喜,暗卫眼前皆是她走过时牵动的衣袂,足足片刻,萧凝霜这才停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拍拍胸脯,这位贵公子终于舍得回来了,继而长长舒了一气,“阿亭,此事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此事已在麟蜀传开了。”皖亭老老实实地说了实话。
不曾想,引得萧凝霜不满地哼声,“切,我原以为我是第一个晓得皇兄消息的人。”她顿了顿,“不行,我要亲自去寻皇兄!”娇纵的声音,带着少女的娇气,意外的不讨嫌。此人便是萧凛然骄纵蛮横的亲妹妹——萧凝霜。
皖亭不着痕迹的叹了声,“公主还是莫要着急寻公子了。”
说罢,萧凝霜就板上脸,柳眉一蹙,努努嘴轻哼出声,“为何?你敢不让我去?”
皖亭一敛眉,低声道:“属下不敢……”
“打住——”萧凝霜不悦地打断他的话,“阿亭,你知晓我最讨厌你称自己是属下的,我是你看着长大的,我从未把你当过我的属下。”萧凝霜面色不算好看,腮帮子鼓鼓的,似是受了委屈。
听她这么说,他只好抬眼看她,继而温柔开口,“好。”又道,“听闻公子回来时,带着一位身穿男装的女子。”
闻言,萧凝霜瞪大双眼看着皖亭,他微微颔首,萧凝霜一时间有些无措,突如其来的消息,她有些消化不了,赶忙倒了杯水,灌下肚子,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皇兄去江湖这些年,竟勾了个姑娘回来!这时何等令人惊奇的消息,走时杳无音信,归时好事将近。萧凝霜不自觉笑出了声。
她回过身,急匆匆拉住皖尧的衣袖,发髻间步摇却不曾摇晃,“这女子姓甚名谁?生得可好看?和我比如何?”
一连三问,皖亭目中呆滞了一息,颔首道:“不晓得是何人,好看,比不上公主。”在他眼中,任何人都比上他的公主。
客栈内,墨初雪睡了一夜好梦,屋内只有她一人,萧凛然那夜睡在别的屋内。不知是此处的床榻格外软,还是枕头太舒适,墨初雪睡了自她游江湖以来最为舒服的一觉。
昨夜的舒适,让墨初雪一早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床边放着茶白色的新衣裳,束腰样式的襦裙,墨初雪抚摸着崭新的衣裳轻笑一声,换上衣裳,梳上发髻。
墨初雪窥镜瞧了眼自己,大家闺秀的姑娘模样,她也许久未穿回女儿身了。一瞧面色竟有几分红润,气色极好,桃花眸中泛起丝丝氤氲,谁人见着不夸一句,倾国倾城。
当她拉开门时,就撞见门外端着早膳要进屋的萧凛然,她一怔,“凛然?”
“醒了。”萧凛然见着她的模样温和地笑着,“用早膳吧。”
她应了声,侧身给萧凛然让道,让他进屋。萧凛然放下食盒将包子、白粥、咸菜都端出来时,才仔细打量起她来,墨初雪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实在受不了这样炽热的目光,墨初雪抿起唇,后又试探开口:“……凛然,有什么不妥?”
这时,萧凛然才反应过来,刚才的目光太直白了,他讪讪一笑,“没有,阿墨今日很美……”似是觉得只有一句赞美不够,又加了一句,“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毫不收敛、不加掩饰的赞美,让墨初雪羞红了耳尖,她不作答,坐到木凳上,用早膳。
墨初雪啃了口包子,肉馅的,她看着萧凛然问:“咱们今天去哪?”
萧凛然微微莞尔,给她倒了杯茶水,墨初雪自然接过饮下,听他道:“不着急,待晚间再带你去玩。”
听到去玩,墨初雪挑了挑眉,继而埋头继续用膳,面上波澜不惊,心底期待不已。
暮色降临,人间星火胜过天上星河,街道上人来人往,人潮喧嚣,靖尧城的繁华不输瑜京城,一切如梦似幻般,美得不真切。
此刻,墨初雪正在屋内看书,突然窗户被推开,墨初雪一瞧,正是萧凛然,对于此事,墨初雪早已司空见惯,但每次还是忍不住摇头叹气。她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有门他不走。
萧凛然朝她伸出手,“来,我带去看看靖尧城的繁华。”
墨初雪起身将手轻放在他温热的掌心,萧凛然拘谨地牵起她。墨初雪迈出窗外,入目尽是满城灯火,远处山间朦胧,月色正好,风光无限。
她的眼眸中倒映着灯火盈盈,萧凛然轻笑一声,“跟紧我,别跟丢了。”说罢,他轻步一跃上阁楼,墨初雪紧随其后。
所幸两人的轻功都不错,翻越大半座城,到靖尧城的城楼上,墨初雪站在墙延上,坐了下来,双腿大摇大摆的放在城楼外,仰头看着无边月色,低头看着满城锦绣。
萧凛然在她身旁,也同她一般,坐在城墙延上。墨初雪忍不住出声埋怨:“我实在低估了你另辟蹊径的本事。”
对此,他不予置辩,只是淡笑。
墨初雪将靖尧城中的繁华尽收眼底,刹那间,她想起了瑜京城,低声喃喃道:“这靖尧城倒是让我想起了瑜京城。”忽而,她眼眸暗淡下来,“只是如今,瑜京城早已物是人非。”
“假如可以置身事外,也没必要卷入其中。”萧凛然轻声道,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眼中的繁华不夜城都变得暗淡,他低低缓缓地说着,如同讲故事那般,“倘若我不是一心向江湖,或许也会和他们一样,在王权争夺中浮浮沉沉、迷失自我。”
一句话让墨初雪恍然,倘若他不是一心江湖她就遇不到他,倘若她也不是向往江湖或许……会嫁做人妇,亦是入宫为妃。仅仅是王权二字,就能化作无形的枷锁,禁锢着自由,但同时又释放了欲望——渴望位高权重的欲望。
忽然,天边绽开烟花,满城烟火入目惊艳世人,墨初雪先是一惊,眼眸倒映的满是烟花绚烂。美得叫人惊叹、叫人恍惚,她不自觉笑了笑,好似回到了她十来岁的那一年,偷偷躲在城楼上看烟火。
依稀记得,那个时候是裕庚帝给皇后娘娘庆生,也是像如今这般,满城烟花坠入眼,任何诗画都描绘不出的震撼。
不知道那个时候,萧凛然会不会也偷偷躲在一个地方看烟火,墨初雪大胆的猜想。思索至此,墨初雪一偏头,萧凛然丰神俊朗的模样映入眼帘,他笑得很开怀,他的眼底就是烟火烂漫。
萧凛然感到一阵浓烈的目光,他也偏头,四目相对,他们的眼里有烟火、有繁华、更有彼此。
忽而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一声声烟花轰炸开,声音太大,萧凛然靠近墨初雪说话才能听清:“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在城楼看烟花,特别是花灯节后。麟蜀上下,举城烟火。”萧凛然顿了顿,缓缓吐出一口气,“特别特别的漂亮!”
但是自从他去了瑜擎之后,似乎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烟花了,就算看得到,也绝对没有如今那么开心、那么高兴。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洒在她的耳畔,痒痒的挠心,听他的声音,他似乎很开心。
“凛然今天好像特别开心。”墨初雪也凑近他笑嘻嘻道。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回旋,从耳畔嵌入心间。
他看着墨初雪,依旧笑着,他轻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开心,或许是因为有你在。”
墨初雪一愣,在嘭嘭的烟花声中,她依旧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很快很快。
“我也很开心,因为有凛然。”墨初雪笑着回应他。
“阿墨,我告诉你个秘密。”萧凛然靠近她低语,好似一壶温酒,醉人心。
墨初雪倾下身子来听,顺着话问他:“什么秘密?”
“还记得你十来岁那年的烟火吗?”萧凛然的声音仿佛漂浮在空中,闻言,墨初雪不可置否地颔首。萧凛然笑得肆意张扬,“那晚我也偷跑去城楼看烟花了,”墨初雪突然一阵耳鸣,真的……那个时候,他也在,他原来一直都在。
萧凛然依旧自顾自地说着:“那个时候陪你看的人不是我,现在陪你看的人是我了。”他笑得像个吃到糖的小孩。
墨初雪眼眶中泛起水花,她也陪他笑着,她不敢想,会不会自己的过往丝丝缕缕都与他牵连着,会不会他在某个她看不见的地方守了她很久很久……
“凛然,我想听你吹笛子了。”墨初雪冲他笑道。
萧凛然点点头,取下腰间的玉笛,横放于嘴边吹了起来,烟花落幕,笛声却悠悠扬扬的音绕耳畔。他的目光那么温柔,那么清澈,满眼都装着一个鲜活的她。他将所有的欢喜埋藏于心,真挚而又热烈。
——即便这只不过是他的黄梁一梦,也值得。
不知是场景太动人,还是她沦陷于温柔,忽然墨初雪想起了一句话:
情之所起,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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