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没有你的大结局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他带着面具，一双迷人的眼睛，“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你救！”

她的动作加快，却逐渐僵硬，开始摇头。“不是，江影，你别这么想。坏人不会去救掉湖里的孩子，不会偷偷把安眠药换成维生素，更不会自己受罚也不出卖我！”大脑在一片空白之前，把记忆全部涌现上来。“我都知道，那你算得上什么坏人？”爆炸声越来越大，风声也越来越大，她的嗓子在叫喊中变得干哑。

对面的人一下就怔住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眼前一瞬间，就是几个光年。

最后，一些又热又硬的东西划过心尖，他仍笑着在嘴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也不再朝她嚷，用唇语说着“谢谢，我得走了。”这时才发现，是一把沾着我滚烫淋漓热血的匕首，同样沾染我的泪水。 “你凭什么觉得我好？谁说好人就必须得活着？”

江影转身不再回头，毅然决然的离开，并不是去任何地方，那是奔赴刑场。“你要是真觉得我好，以后替我活吧。”心脏被狠狠捅了一刀，微笑收不回去了，连带着一丝腥咸味道。

直到完完全全的剖开了心脏，深埋入一颗种子 数月后，它生根发芽，萌出一朵蔷薇。越生越长，荆棘遍布全身，刺痛我的每一处，告诉我，铭记你。“别找我了，我死无全尸。”

焱狼爬了十五层楼去天台，罗先生果然在这里，天台是江科集团大楼顶层乃至信城人工岛最高点，他在天台边淋雨，他坐在轮椅上，像一位残缺不全的祇。居高临下，俯视着他遗落人间的美好杰作。

从这里看高科技人工岛，信城的街头上尸横遍野，爆炸后火焰被雨水浇灭，风却吹不走弥漫全城的硝烟。因为一场暴风雨的席卷加入了合奏。

风声雨声在耳边呼啸不停。

“你就打算这样看着你的居民们全部死掉吗？”她淋着雨来到罗先生身边，在轮椅旁边蹲下来，以示尊重，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珠。

他偏过头去看看她，不带任何表情。“我说过，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我的计划。”是无比冷漠，坚定不移。

“包括你儿子？”罗尽暮，似乎很久没有提过他了，但他对罗先生，我们互相都分不清他们存在的关系，没有爱吗？

是不配被爱吗？他像是时间误导产生的一个bug。

罗尽暮，似乎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得到的那一点点爱，都是来源于父亲的施舍了。那不是应得的吗？

“也包括你。即使我很欣赏你，你一直阻止我的计划，这就注定我们这辈子只能当敌人。”罗先生的嘴角扬了起来，他在高兴，这可不是破坏，他无与伦比的天神之作是生物基因融合计划的最后一步。此时他脑子里已经装不下别的了，完全是他计划成功，统领所有生活的盛大场面。“我称为王——”

却突然露出懊悔的表情，“我现在想完成一件事情，我们来做交易吧。”

“先停下你的屠杀。”焱狼从他身边站起来，靠近了几分。

警察是不会和犯人做交易的，但警察的任务是拯救。

那是一个近乎完美的满意笑容。“那我当你是答应了。你知道的，江影背叛了我，我的十二个守卫中，他的能力数一数二，他身上的两次融合手术都成功了，各项指标在十二个人里排名第二。可明明是我、是我创造了他，给他强大的力量，他却抛开了我，你能帮我杀了他吗？你一定能的吧！”他气得差点将轮椅椅背向后仰去，斑驳如同老树的面孔上展现出几十种不同的表情。

……这是建议吗？不是，更像胁迫。焱狼必须二选一了，这不是两个人之中选一个的游戏，是全城居民和一个人之间的抉择；是本能和信任之间的抉择。

“你不是创世神，你没有资格剥夺一个人的生命。”仅对于“是我创造了他”。

“那我、要当死神。”

“我不参与关于神的游戏，不过可以答应你，首先停止你的行为，留下那些普通人。”她没有再三考虑。

“好啊，停止爆炸。”他左手静静的放在空旷没有腿的地方，戴着斯文的白手套，指尖轻轻相互触碰，几处爆炸全部停止。又是高级机械科技。“去，干掉他。”罗先生手指微抬，向下一点。

“是的，罗先生。”焱狼瞬间归顺于罗先生，可以指认他为老板，模仿守卫的样子，像只乖狗狗。“现在只要等等，他一会就来了。”

一道刺眼的闪电,大雨就在此时倾盆而下,仿佛一片巨大的瀑布，横扫着整个信城,阵雷在低低的云层中间轰响着,震得她耳朵嗡嗡地响。又一个大闪,等了好像有几个世纪,整个天塌来了似的一声大雷。

风雨之中，两个黑色的影子穿梭在一栋栋建筑上。两人都戴着面具，其中一人干净利落，在前面的房顶上飞奔，后面一人飘散着美丽的蓝色长发，追逐于前者身后，身姿矫健。两人几乎保持不变的距离，雨滴落下来静止的那一刻，他们就像两只跳跃的黑猫。

“服了吗？你追不上我。”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让人遗忘了一切。这是一场大型比赛。

“老板没让我追你，他让我解决掉你。”几乎听不见了。此时变成顺着风雨，强劲的雨点打在身上，像石头拍在每一处，又硬又疼，头发、衣服粘在脸上、身上……他们脱了面具，前者露出一黑一灰的眼睛，虽不能在夜里熠熠烁烁，光看身形也极好辨认。江影和江寒。

“你忘了我是攻击型守卫。”他沉着冷静。

“你忘了我是守护型的？”后者开始嘲讽。

“干一架？”

“来！”说着，他们不再在房顶上奔跑，从任何地方跳下来，落在地面上扭打在一起。

十二位守卫的改造类型各有不同，他们的融合手术都是罗先生特殊定制的。所谓攻击性守卫，就是在基因融合手术时植入了提高自身机能的基因，使武力值更强，而守护型则是力气大而抗揍。

焱狼和罗先生都无动于衷的观望这一切。

“你的好守卫在互相残杀呢？”她随口阴阳怪气一句。

他也随口回答一句：“杀戮是生物本能。”

双方突然变得郑重，面对面，尽是寒光乍现于双目之中。“这是你生物基因融合计划的根本，是安斯巴格的最初目的？”

“并不是。”是也不是。没人能威吓罗先生，他在这里就是至高无上，属于他的领地。

“那你应该知道，生物永远臣服于本能，而不是屈服于你。”生物不受人类控制，永远存在于自然之中，这是法则。

……

“我早就说过，你很聪明。但这不代表古海尔特聪明，你们猜错了。”随着闪电将天空劈裂成两半，他的笑声也从我喉咙中幽幽传来“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他要主导生物世界，获取王权，争夺“王”的地位，王权不是任何人能掌控的。

他一手掀开了覆盖着全身的毛毯，露出下面的双腿，走下轮椅，站在地上，平稳地站在那里。

“你——！你不残疾？”焱狼惊地后退几步。

“怎么，意不意外？我才是计划的最大成品。”他从脸上撕下一张面具，露出狰狞的面孔，右侧是半张奇美女子的脸，可以笑靥如花；左侧，她竟然没有脸，那里空空旷旷的，是森森白骨。头上一半的长发格外瘆人。

“我可不是那小孩子的父亲，我叫许悦乔，小警官，你猜错了。”那一直在动的，也只是半张嘴。

焱狼猛然惊醒，许悦乔，曾档案里看到过她，那照片的确算是大美人，比童温都要好看不止一点两点，她就是罗尽暮提过的“找不到的疯女人”——他的母亲，如今以他父亲的身份，重新回来了。

那个病态的笑容又出现了，真让人恶心。“你都知道了，那就死吧！”她的速度像是疾跑加闪现，猎豹的速度冲到眼前，尖刀就要刺入心脏。

转瞬间，一股强大能量像陨石坠落，与她冲撞在一起，向四周发射出源源不断的暖流，二者同时被强大的冲击波推开足足几十米远。

那只灰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面是闪烁着的瞳仁，像一匹巨兽，凶猛激进。许悦乔向后踉跄几步 江影身上却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江影！你干嘛挡下啊。”她担心得跑过去看，那里正汨汨往外流血，黑红黑红的。

“没事，我们得一起上。”他低头看了看，皱眉捂着伤口。

两人开始了左右夹击。江影赤手空拳，只靠拳打脚踢。焱狼身上一把匕首，一把林尧生给的“保命枪”，她想都没想，拿出了匕首。一人上前一刀，另一人直接扑上去打，她一个人却顶得住两个人的攻击，警察和守卫逐渐筋疲力尽。

数个回合后，江影喘着粗气推开了焱狼，“你快走。”可谁说听话的狗狗不能是狼呢？

“什么？不是说好一起对付她吗？你一个人哪里行？”

“让你走就走！你就非要跟我一起死在这里吗！”生平，是江影说话声音最大的一次，焱狼听见他吼得最大声的一次。

几秒之后，她做出了正确的抉择。用唇语给对面的人说“你等着我”。许悦乔要把两人全部干掉，被守卫尽力拦下，他身上又多了几处血淋淋。

“罗先生已经开始屠城了，你再不派人来，就没人能活着回去！”焱狼正给林局长打电话请求支援，他的后勤工作做的太不及时了，必须严厉批评。

心和手都在颤抖，最怕自己说不出话来，每一秒都期待他再多支撑一会儿 多一点时间。

“已经派人出去了，你们再坚持一小会啊！”林尧生一个老头子了，照样跟着着急。

挂断电话，她也不再犹豫，收起手机，从腰间掏出那三把子弹和手枪来，一一装入弹夹。一、二、三……发射！

差一点，子弹正好打在女人身后的墙面上，墙上出现一个窟窿。“靠！没中。”

第二发，谨遵三点连成一线的原理，胳膊伸直，手枪摆在眼前，“嘭——”还不如第一次打的准，直接射在了江颖身后的钢板上，强大的后坐力让她自己向后跌去。

“还有……最后一发。”瞄准、瞄准、一定要瞄准……焱狼一个无神论者，在心中也对神明祈祷千百遍一定要中。3……2……1！“噗！”这声音和前两次完全不同，是直接打进了许悦乔的左臂，就一下，那大臂上的一小块肉几乎炸开了，变得糜烂。威力还挺大。

他的左臂使不上力，就等于废了一条胳膊。这给江影减少了一部分压力，可正因为失血过多变得眩晕了。“江影！”焱狼冲过去扶住他。

“干嘛呢？怎么回来了？”看得出来，他浑身都很疼。肌肉似乎在痉挛，尤其是身上那几个血窟窿已经不再去管了。

那边，一个黑色披风像是在风中飘移，另一人拿着高等机械扫射枪，他们脚踩着飞行器，直冲冲撞上去，开了枪就一顿扫射大餐奉上。许悦乔在数十颗子弹的扫射下倒在地上，没有血液流出。

救星来啦！正是罗尽暮，而另一个是齐烟。

“齐烟！你也来了？”

“这是你们局长特批的，因为最近我已经能很好的控制第二人格柳东洋了。”齐烟当了警察抵罪，这就很好了。

“你伤的这么重，赶紧走吧。”他硬撑着坐在一面石板地面上摇了摇头。

焱狼看着罗尽暮不知道该说什么，“童温！”身后的人突然大叫着他的名字，让他看过去，那女人何时又站起来朝自己这边扑过来的？还是那把刀，朝着自己刺过来。

“躲开！”江影不顾疼痛站了起来，凭借他这一生最大的力气喊出那几个字，随后扑着这个疯女人一直到天台的边上，两人一起坠落下去。

“我要复活罗以！”掉下去的那一瞬间，她仍在大喊着。

十五楼，这天台整整十五层楼高，“童温，开枪！”焱狼冲了过去抢到罗尽暮手中的枪，又是一顿扫射。

……我就知道，必然会有人同归于尽。

随着它掉下去的速度，焱狼也立刻走楼梯追上来，到下面，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下面的女人和他曾经遭的所有罪孽一样，死无全尸。守卫还压在她身上，还能看得见没坏的身子。只不过那血又止不住的流出来，守卫的衣服保护功能更好。

那一眼，证实了两年多的所有幻想、所有期待。那一刻，我希望时间倒流，再看你一眼。

陈聿。

她那双眼睛里一下子就涌上热流，再也止不住了，立马跑过去将人抱起来。风雨里的哽咽……“陈聿、陈聿哥……找了你两年多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啊？跟我走好不好，我们去、去医院，把你治好，行不行？你快起来，起来呀！”眼眶里开始有透明的珍珠落下，越来越快，浸湿干燥布满尘土的脸颊。划过面庞时，留下一道道曲折的线，那一颗颗硕大的珍珠滴落在陈聿的脸上。

“哈……童温，对不起啊。基因链断了，救不了。”嘴巴干干的，眼睛也几乎闭上了。

是的，森铭教授说过，想要一个经过改造的人显露出真实模样，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自己主动摘下来，二十基因链断裂。他、江影选了第二种，选了自己死，童温活。

“不是，能救，一定行、一定可以的！你别闭眼……求你了，哥。”童温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睫毛微微震动，粘在一起，以泪水做粘合剂。

她跪在雨里，身上两年未解开的枷锁，在风暴中逐渐颤抖了，模糊了。

他倒在血泊中。

天昏地暗，独属于两个人的刑场。

“童温……童温。”风雨险些埋没他的轻声，他最后一丝力气只能以颤抖的手拍拍她的脸。“记着别哭、不要哭……你可是、焱狼。”

渐渐的，世间埋没在暴风雨中，我也看不清晰了。

醒过来时，我躺着医院，听局长说，妈妈来过了，还捐了300万，可惜没能见上一面。

也正如那女人死前说的一样，她要复活罗以，复活他已经死去的丈夫，搜查官在江科集团的最高保险基因库中发现了罗以没有双腿、泡在保存液中的尸体，和罗尽暮从前的父亲没有任何变化，一切都是当年模样。

假如一切真的都是当年的模样……

两个月后，陈聿睁开眼下了床，童温来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你自娱自乐不无聊啊？”童温剥了个橘子递到他面前。

“有点，那你陪我吗？”陈聿扬着嘴角向另一边看过去。

“没问题啊。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她托着他的脸，把头仰起来看。“怎么还是灰色的？”

“你不是说觉得好看吗？”他故意把头往高抬。

“那你只有一只眼睛看见，不会觉得别扭吗？”童温也想逗逗他，开始捏他的脸。

陈聿一把抓住她的手，“乱动什么？不如聊聊情感问题？”于是看着她笑。

“你能笑的这么好看呀？”

“春神是可以让枯木逢春的，你不知道吗？”那灰色的眼睛里闪了光，正和当年一样，那是没变过的笑容，恰似春色满园、吹皱的一池春水般温柔。

“那我好厉害哟！”童温听得出来。

“嘘——知道你厉害。”他往前坐了几分，凑到她耳边。“谈吗？焱狼。”

“轻舟已过万重山呀。”她就故意偏过耳朵去假装听不到。

“怎么着？你皮啦？”

“是呀，我的男朋友。”童温温柔地抱住坐在椅子上的陈聿，在他耳边“略略略”。“我可带了林局长的亲话来。”

“说什么？”陈警官可没忘了本职工作。

“陈聿，童温，在安斯巴格计划案件中表现优异，记特等功，陈聿改代号‘冰羽’为‘猎狐’。”

“遵命，我的队长。”

他扬唇轻笑时，笑容极浅极淡，犹如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无声而轻巧， 总能轻易地将笑容深刻地印在他人的脑海里，令人难以忘怀。

十五年还是太久了，可对于风，它一吹就散了，那怎样呢？那就等吧。

等一场风，拥我入怀。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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