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终于被推开,贺淬瞪大了眼,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
宋祈年面对着一众竞标的团队站定,深灰的西装衬托得他身材修长笔挺。
“各位研究员,早安。辛苦大家赏光前来,我是营业部的总监宋祈年,现谨代表我司,对这次的投标进行审核。期待大家优秀的成果能为患者带来更多可能性。”先前只一面匆匆掠过的脸完整地展现在面前。
贺淬猛然心惊,眼前突然闪过宋祈年领口隐约的红痕。
不能真的是吻痕吧。
遭了。
他表面镇定,内心却波涛汹涌。从宋祈年的面上看,完全看不出来像是会用潜规则这种下流手段的人。他西装革履,看着好像比贺淬矮点,但挺直了背仍是一派挺拔的模样。眉眼稳静,全然没有一丝情欲的味道。
倒像是个性冷淡的工作狂。
发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少团队把文案写的天花乱坠,到介绍产品的时候却是含糊其辞,当然也有正常发表的,只不过没那么抓人眼球,是平庸的设计,只有少数的,抓住关键和优势,展现了一些相对完善的作品。
贺淬看到首排的审核员频频摇头叹气,很少被吸引住。
贺淬身旁伸来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这次的项目都没什么看头啊。”吴所畏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对一旁的贺淬露出一口大白牙:“我觉得这次我们没问题。”
他作为队伍里年龄偏大的,这次负担起长辈的责任,来给贺淬加油打气。
“再看看,其中有几个还是值得注意的项目,就是不知道审核更偏向哪个方向的项目了。”吴所畏的话拉回了贺淬的思绪,他开始分析之前的几组发表。
他发现带来的大多数器械都不具备质变类型的创新,而更多的关注点在成本上,但却没有切实地做到价格亲民,要说出彩的,只有几个研究肝脏肾脏器械的带来了新点的设计,但也都是国内推广中的。
“还是那句话,别太紧张,这就是个小演讲,小演讲。”吴所畏拍了两下贺淬的肩膀,鼓励了两句。
贺淬笑着说小意思,因为吴所畏说的确实没什么问题,客观来说,他们现在就是最有希望的。
不久便轮到了贺淬,他起身上台,默默的扫了一眼几位审核员,深呼吸,平复心绪。
“各位审核员,你们好。我们这次带来的项目是液力悬浮人工心脏。”贺淬彬彬有礼,目光迥然。他看见台下的审核都坐摆正了姿势,知道效果达到了。
他们需要这样有竞争力的项目。
“目前我国仅上市了磁悬浮人工心脏,上市公司也仅寥寥数家,整个手术下来价格至少需要一百万,这对许多家庭来说都是一笔无法承受的负担。”贺淬遥控着ppt页面,向宋祈年一众展示着数据。
“我团队研究的方向主要参考日本的液力悬浮人工心脏。在保障心脏平稳运行的情况下,减小了心脏的体积和重量,目前粗略估算下来重量可减轻至185克。预计仅仅比同期日本制造的人工心脏重10克左右。”
宋祈年本来低头写着什么,现在好像终于来了兴趣,静静地抬起目光和贺淬对视。贺淬莫名有种被盯上了的感觉,这一眼望的他背后发毛。
贺淬非常清楚这个项目的挑战性,也知道如果要减轻这看似无足轻重的10g到底要耗费多少的财力物力。这10g现在既是优势,又是劣势。
“我们的人工心脏产生的是脉动性血流,患者安装后仍然可以具备心跳脉搏,有效地减小了血栓和关闭不全的发生率。”贺淬调动着面板,播放了人工心脏体外搏动的画面。
雪白的器械在台面上轻轻地颤动,像一个脆弱的生命,几个动脉口持续开闭,模仿着人体内的活动。台下传来了几声细微的讨论,贺淬看见宋祈年边上的几个审核频频点头,把摸着这次八成稳了。
但还有两成。
因为宋祈年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那枚心脏,好像总还得从上面找出点什么 瑕疵来。
贺淬突然开始紧张,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开。
宋祈年不和周围的人讨论,边上的人似乎也不准备拉他加入。他又开始静静地低头写着什么,看着像个勤学好问的学生。
贺淬的想法和实践成果着实亮眼。宋祈年以外的几个审核都明显表现出了好感。贺淬就着这个劲头,接着介绍了几个优势和说明了现在的实验阶段。他们的劣势就体现在实验阶段——他们目前为止还没开始动物实验,但是理论和器械制造已经接近成熟,贺淬觉得当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下了台,在座席侯到散场。吴所畏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之后的几个项目都没什么看点,贺淬他们的人工心脏可能是这次最有看头的项目了。
吴所畏拿出他日常的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和贺淬打趣说这次项目不如直接叫非你莫属算了,省时省事。
贺淬面上胸有成竹似的附和着,心却始终放不下来。因为宋祈年这个主审,对其他项目和对自己项目的表现好像没什么变化。
都是一副冷漠挑刺的样子。
贺淬觉得吴所畏可能还是乐观了点,但自己心里说少也装了七成的把握。
等到散场,贺淬让吴所畏先在外边等他,自己过去给几位审核交了名片,前些都笑呵呵的收下了,有位还夸了句小伙子大有前途,一派“今天肯定就是你小子了”的势头,硬生生把贺淬原本七成的把握瞬间提到了九成。
但到了宋祈年,却是变了个风格。
“你是叫贺淬吗?”宋祈年隔着薄薄的镜片打量了他一眼:“设想很好,不过实操上还有点瑕疵,希望还能在下次招标见到你。”宋祈年没等他递出名片,状似随意的撂下话,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漠然离去。
其余的审核都面露尴尬,有的笑着安慰了两句说没事下次再来,又或者是说他们的总监本来就口味刁钻之类的,也跟着也走了。
贺淬呆在原地,目光直愣愣的指着地面,好像要把地板看穿一般。他的脑袋嗡嗡作响,一瞬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眼前一片大好春光突然急转直下,转眼间就身处寒冬腊月。
宋祈年一句话就敲定了他的板,其余审核看起来与世无争,真就被这一句话压下了讨论。
贺淬实在是想不懂。因为今天撞到他了?
还是说,真的,就是个没能力的关系户。
贺淬猛地反应过来,扼住思绪,理智拽着他停止了对宋祁年的恶意揣测。但不管怎么说,宋祈年居然连个理由都没给,撂下话就走了。
现在回想起刚才宋祈年低头做笔记的样子,贺淬只觉得惺惺作态。
都是资本家们骗人的小把戏而已。
贺淬迟钝地感到一阵心塞,却也再难追上去理论什么。只能遗憾地朝几个来安慰他的审核道过谢,嘴角抽搐着压下心脏向四肢蔓延的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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