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听到的那一瞬间,顾倾时就愣住了,鼻腔涌进了一波又一波的海水,酸涩难耐。
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最不敢见的人。
顾诗扎着松垮的低马尾,身上穿着最普通的黑色短袖,脚上是一双不太合脚的家居拖鞋,她喘着气问道。
“阿时怎么了?”
苏念似乎也是没想到,有些慌张的站起来,“阿姨你怎么来了?”
“我听到你打电话了。”
顾诗走到病床旁边,上下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顾倾时,“我不是让你晚上要盖好被子吗?”
顾倾时:“妈。”
“我……盖好了的。”
“我盖好了。”
顾倾时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哽咽,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那颗头却始终不敢抬起来看着顾诗。
苏念沉默着看着顾诗那不知道何时有了岁月的痕迹的眼眶周围在那一瞬间发红,她抬头望了一眼天花板,像是在压抑什么。
苏念走出了病房,把门带上了。
两个人之间横着一道荆棘丛,她们都在尝试着踏过去。
但是一直没成功。
一个母亲和女儿之间有了难以跨越的荆棘丛。
“还有哪里难受?”顾诗坐在椅子上,轻声问道。
顾倾时:“头。”
“头很痛,身体很烫。”
“吃药没有?”
“吃过了。”
无尽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化开来,顾倾时扯了扯嘴角,有些勉强地说。
“我昨天去做蛋糕了。”
顾诗淡淡地应了一声,伸手拿过一颗苹果削了起来。
“吃了吗?”
顾倾时:“熄灭了。”
顾倾时:“那团火。”
苹果应声滚落,顾诗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她抬头看向病床上的顾倾时。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背后,衬得那脸色更加苍白,缕缕发丝贴在脸颊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满脸的泪水浸湿。
“阿时。”
“妈妈说了,不要提那个字。”
情绪的起伏让顾诗慌乱地将手上的刀放下,她瞳孔微颤,伸手狠狠地拽住顾倾时的手腕。
顾倾时不懂。
她的母亲到底要装聋作哑到什么时候,她难受,她痛苦,她害怕那场火——
于是她拉着身边人跟她一起共同沉沦于那场大火所制造的深渊里。
顾倾时要爬出来。
顾倾时:“熄灭的火不会再复燃了。”
“妈,你能不能走出来?”
“爸已经不在了。”
啪——
头被打得偏到一侧,火辣辣的疼痛从脸颊蔓延来,传到了全身各处,尤其是那处如同冰窖一样的心脏。
“不在了?”
“苏倾时,你还记得你姓什么吗?”
“我生你出来是让你这么没有良心的吗?”
顾倾时这个时候从未想过,顾诗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如果不是你,我已经去找他了。”
“如果不是你,那天我怎么可能会来不及拉他出来。”
顾倾时笑了。
“那我这么多年,活得那么努力——”
顾倾时:“是为了谁呢?”
她那天,又做错了什么?
不管太阳怎么明亮,那朵枯萎的向日葵都不会重新抬起头来,不管她怎么努力,顾诗永远不会走出那个深渊。
她自甘坠落,满心满眼都是苏惟。
苏惟,顾倾时这辈子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是是顾诗最爱的人。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小时候家里的阿姨悄悄跟她说的一句话。
“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这样,你爸爸就能爱你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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