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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崔胜澈习惯了这么喊沈缱,无论是从前还是后来。哪怕沈缱死的时候也没有变过。
他第一次见沈缱是她十八岁成人礼上。
谈今宠她到不讲道理,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养妹也为她按照最高规格举办宴会。云集寒桥上流社会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连警视厅厅长亦拨冗前来。灯光玫瑰,寒桥六千公顷的城与海,那天只为博得沈小姐一笑。
他那天无所事事在露台上抽烟。巨大英式落地窗有如华丽相框,窗外是海,夜晚剔透月光在海面上,沉醉澄透如同一场再璀璨不过的梦。
继而他在楼上向下望到海边热带花园之中仰着头的少女。
精致深邃的轮廓。清透无辜的美丽。
她穿的是顶奢品牌的御用设计师远道而来为她量体定制的礼服。贴合她身体的鱼尾裙环拥她近乎锋利的蝴蝶骨,勾勒她初露端倪的腰线,轻盈有如马上要飞去。
她在繁花之中仰头观月,两相皎洁,为她镀一层银白柔和如珍珠的光芒。旁人来请她到宴会厅,她轻巧躬身,端庄柔美,仪态万方。
他只匆匆见了她一眼,就记住了那种高高在上又咄咄逼人的美丽。
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她正同谈今一同起舞。她的裙裾在飞扬,旋转起来时与谈今的燕尾服缠绵,水晶吊灯之下质感愈发闪耀。她在谈今怀里,轻盈翩跹。
只是一眼。在那之后再无安宁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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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十八岁的沈缱迤逦而来,跟着谈今的指引喊他崔先生。明眸善睐靥辅承权,露台上落地窗将她框定在油画样的瑰丽色泽之中。
但她并非完全沉静。她笑着,灵动又活泛,挽着谈今的小臂在撒娇,对他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眼。临了时崔胜澈替她提起裙摆,说再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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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是傍晚。在突如其来的劫杀风波里谈今将沈缱推给他,说保护小姐。他单手抓过少女臂弯,而她全然顺从。
枪弹交火剑拔弩张,谈今身处漩涡无法脱身,崔胜澈紧急还击时,无意中瞥到沈缱眼中不曾被完全收敛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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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偶遇。沈缱看着他笑。她说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也不是第二次见面,你不记得了,对不对?
他没有懂。然后看清她眼里的悲伤,还没有问得出口,谈今走过来笑着问在说什么。
“在说你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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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缱任职于寒桥警视厅第一天下班他开车去接,后来便一直如此。记不清是哪天她趴在车窗上被风吹乱,他看不清她。将车停在院里时他关好车窗,正欲转头喊她下车,她忽地凑上前扳过他肩膀。
很轻很柔和的一个吻。她安静地闭着眼贴着他嘴角,呼吸清浅近无。
仿佛只是一时兴起,唯一一次僭越,从此他们都没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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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突变。谈今入狱,走之前要他素日里最宠的女孩陪他下地狱。崔胜澈仓皇按着她伤口在后座,鲜血淋漓,在害怕的人是他。
车穿透夜色极速奔驰。他叫她名字,一遍一遍跟她说,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于是沈缱真的活了下来。而后活得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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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晚。沈缱为数不多清醒的时间。她发着高烧,形销骨立,脆弱得一阵风吹来都能湮灭她。她双目已经无神,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崔胜澈,你让我死吧。
他答应了。说好。而后对着她开枪。她用最后的力气转头看着他笑了,笑容柔和真诚如同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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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想回来,沈缱短短一生之中唯有前半生被虚假营造出来的衣香鬓影时才好过。至于后来的权利动荡与政权更迭,她从不曾被从血洗中赦免过。
她是从沙漠尘埃里生长出、由凄风苦雨浇灌长成的花。
她会因为一生之中不曾听到爱她而难过吗?
崔胜澈如是想,而后反而是自己有些难过。她反而应当释然。不知道若是他日重逢再见她,他再同她说爱时,她还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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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G:反骨笼中雀&自厌型笑面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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