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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多玛倒台的第三年,崔胜澈收到萧酝送来的信和一枚弹头。
来自国部的信。上面仿佛繁刻岁月潺潺而过。薄薄的信封透光映出子弹轮廓,并无分量,是空弹。
彼时是黄昏。他在午后小憩中醒来,寒桥温性气候透过窗棂,浮光跃过风声停留在涟漪之上,光影沉在海域之底由至纯至澈底色蒙蔽。窗底风信花正开,喧喧嚷嚷。
吵醒他的是警员敲门声。说有一位年轻女士来访。随在他身后的是许久不见的人,扎染衬衫与浅色垂感长裤被她穿出正式的感觉,眉峰轮廓依旧凌厉清晰,在看墙上的禁毒宣传海报。
“好久不见。”
她如是说,全然无笑意的,却仍要比往年见她最后一面时平和许多。
崔胜澈觉得恍惚。逃避的这么长时间里他当真与过往一切背道而驰,如今重见萧酝恍如隔世。她变了很多,和从前都不像同一个。
“我要调回国部了,收拾东西时找到这个,想着还是交给你好了。”
她只是平和地叙述,而后将信封递给他看。封口的火漆早被拆开,轻易便倒出里面的一颗子弹,全无螺纹也无雕刻,平凡普通不过。
送子弹不是什么好兆头。可心思流转之间崔胜澈已然猜得到什么。他拿起这颗弹头,想起当年的那个女人。一颦一笑仍然鲜明,而再想见她却只能由梦将醒。
“这是当年打死沈缱的那一颗子弹。这封信是她清醒时留的,说谢谢你。”
谢谢。崔胜澈几乎一时不能理解这种黑色幽默。沈缱同他说过很多这样的话,谢谢赏识谢谢抬举谢谢赏脸,夹枪带棒阴阳怪气从不是什么好话。最后一句真心话是谢谢杀死她。
“沈缱的牺牲虽是大过一桩,寒桥的平定毕竟是大功一件。这次回国部名为平调实为升迁。不出意外的话,若你不愿,你不会再见到我。”
不知萧酝是否在寒桥这几年才学会了平和和察言观色。崔胜澈印象里她不是这样滴水不漏的说话方式,不像她自己也不像沈缱,只与曾经恶贯满盈、而今囿于监牢之中蹉跎余生的那位遥遥相似。
“沈缱旧物留得不多,我清点来去只有那么寥寥几件。你若想要就去她家里自己取。你如今统领整个寒桥,我替她说一声恭喜。”
萧酝留的话不多。她走时寒夜将至,寒桥地处亚热带不曾席卷而来的冷空气那般轻易地磨平了她桀骜的眉眼神色,寒冷漫过她,黑夜吞噬她。
崔胜澈心想,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沈缱已经死了。
既然他们最终的归宿都是在黑夜之中将彼此送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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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缱最后那段时间过得很不好。身体在毒丨瘾和病痛的折磨之下形销骨立,免疫系统的崩坏与无力感时刻在侵蚀她。
她不哭不闹,只是挣扎。崔胜澈为寻到一个合适的疗养院,把她送去国部送去邻国送去欧洲送去美国辗转世界各地,她大多数情况下不反抗。
唯独有一次夜沉如水,在候机厅里她昏昏沉沉地醒来,漆黑如墨的夜空里寒色如织。她看了一会儿穹顶,忽地转头同他笑着说你瘦了好多,像我一样。
崔胜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她面前落荒而逃。他在无人的机场洗手间里静静看自己无甚神情的眼睛和全然漠然的表情,抬头用力撞上了镜子。
蛛网黏连一样的碎纹四下纵横。唯有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时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活着。沈缱问起,他只说是不小心。
她死前过得不好。其实她这一生,直至崔胜澈将枪口瞄准她心脏的那一刻,她都过得不好。
今夜沉眠。他依然如愿梦见了沈缱。
梦中依然是猖狂的毒贩、猖獗的交易、子弹鲜血,沈缱抬手举枪,瞄准黑夜。
毕竟她的一生都同这些勾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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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G:旧文重写,题材不变男女主不变
HeG:bg丨微gl丨双A设定丨单人丨架空背景丨be丨生杀予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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