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罗清野从贺志铭家离开,孤身一人回到高秋颜家里的这两天,贺志铭从没来找过她,高峻寒也忙于课业,早早回到学校里开会去了。
坐在高秋颜房间里发愣了会儿,看着呼啦作响的窗帘,正用着高秋颜的身体托着腮帮子的罗清野郁闷,以她对贺志铭的了解,应该会立马追出来,安慰她几句,可他不仅没有追出来,还杳无音信地并不与罗清野联系。
再纳闷,一想到这个世界里的人对她都抱有一种警惕且质疑的态度,她也只敢假借高秋颜的身份去与他们谈心,罗清野也只好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毕竟,越想,越心痛。
尝到了在这个世界,作为高秋颜这个身份的好处,本身就是凡人之躯的罗清野,也会偷偷贪恋这一切。
什么爱而不得的爱情呀,什么恋恋不舍的亲情呐,什么难能可贵的友情啊。
这些,都是附身在高秋颜身上时所能体会的,罗清野在现实世界都没能认认真真地体会过。
可作为这个世界至始至终的外人,思来想去,自己的过去再窝囊,再悲催,再惨淡,那也是自己的人生。
再且说,高考已经过去,也都被一个自己不擅长的学科的学校录取了,自己一个吊车尾文科生的知识水平,怎么可能真的能胜任理科天才的高秋颜。
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她,也在登山回来期间,收到了来自浙江财政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开学时间是九月多,再过两天就要收拾好行李买车票做好出发准备。
因为冷冷清清的别墅里实在太闷太无聊,她也不想呆在静悄悄的大房子里憋着,正穿好外套背好挎包准备外出。
在这个世界又一次体会到了清秋的凉爽,已经在这个地方度过了两个夏天,一个秋天,一个冬天。
这个世界的时钟走得好快啊。
罗清野看着手机里的时间感叹着。
漫无目的地走在陌生但又熟悉的街边小道上,一家外观看起来挺高级的店里的小吃吸引了她的目光。
罗清野看了眼微信里上万块钱的零花钱,感叹着当有钱人家的孩子还真是幸福。
一个月就有上千块钱的生活费,想当初的自己……想要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需要攒很久的钱,但到最后因为觉得性价比不高,没人陪同,自己穿得也太土包子,远远看了一眼还是选择放弃了。
她站在玻璃窗外,盯着店里的小甜点,满眼渴望。
就像现在这种店面,现实世界的她从来都不敢进去。
思量半分钟,心里挣扎了下,她毫不犹豫地推开厚重的门,找了个人少的座位,她坐在了一个偏僻的座位上。
前来招呼的服务小哥见了少女贵气的模样,又是笑着脸又是腼腆地温声细语,态度极其温和。
罗清野每天都不知要感叹多少次高秋颜的长相优越。果然看脸的时代并不过时。
她要了一杯奶茶和两杯蛋糕小甜品,等服务小哥体贴地上好桌,还笑呵呵地提醒罗清野应该怎么吃才会更可口。
罗清野道了谢,看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不忍吐槽起附身在高秋颜身上后面,在这个世界受到的优待数都数不过来。
吐槽归吐槽,调侃归调侃,罗清野却也享受着这样的优待,她用着调羹细细品尝着现实世界里的自己从没敢花钱买过的小吃。
一口一个,又甜又糯的口感立马就化在嘴里,冰凉细腻。
罗清野满足地眯起了眼,冲着对面的空气傻笑,幸福得快要像只蜜蜂从座位上飞起来。
不远处,一个并没有与罗清野有交集的服务员小哥,一直举着相机往这个方向偷拍。
罗清野察觉到相机的闪光灯,立马收起嘴角,对上小哥热烈的目光,她尴尬又恼火地低下头,为了快些逃跑,不顾形象地大口大口吃着。
“那个……美女。你能帮个忙吗?”那位小哥见少女毫无形象地慌乱吃着他们家的甜品,都快一扫而空了,似乎猜到自己的做法太过冒昧,慌忙跑过来搭话。
“啊?”罗清野张着嘴回答,嘴里满满当当的面包都快漏出来了,她连忙抽出一张纸,掩面捂嘴,支支吾吾几句不清不楚的话,嚼完嘴里的面包不悦疑问:“干嘛?”
小哥见她樱桃小嘴地吃完才问问题,皱着眉头似乎很生气,尴尬一笑:“请问,你能不能帮我们宣传一下我们店里的产品。”
“啊?那你先把我的照片删了,不然不干。”罗清野把嘴里的面包全部咽下去,才不紧不慢地回答。
罗清野心里嘀咕:切。偷拍别人也不跟人打声招呼。
小哥也是很配合地删了照片,还给她确认过了删除记录里完全没有照片了,赔笑地道谢。
“请问要上什么产品?”罗清野擦了擦嘴角的面包渣,丝毫不马虎地询问。
小哥听她的口气和说话方式,似乎对这一方面很在行,误认为少女就是专门做这方面的模特,立马给这家店的经理打电话。
只是单纯想快点吃完回家的罗清野:卧槽?!还真来这么一出?!
“那个,美女,请问你能等十分钟吗?我们经理很快就过来。我送你我们店的招牌小吃吧,你请稍等。”那位小哥说完,急忙跑向这家店的后厨。
“……好。”她木讷地点了点头,哑然失笑。
罗清野惊奇地感叹:不愧是高秋颜的脸啊……这待遇,啧啧啧。真让人羡慕。
罗清野一边吃着,一边坐在沙发上等了许久,这家店的经理也终于从总部公司下来。
“刘经理,那个女孩儿在这。刚才我们聊了一下,人家是今年浙财大的大一新生。总分六百九十多的高分呢!”那个小哥一脸自豪地在经理面前吹嘘道,骄傲地撅起了嘴。
刘经理见坐在里边角落座位的少女,惊艳清纯的素颜,惬意地坐在沙发上等候着,神情从容地看向窗外,气质非凡。
他立马上前,眉飞眼笑道:“这位小姑娘,很感谢你能愿意当我们的产品代言人。我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罗清野见来人是一个中年大叔,圆头大耳,狐疑地看着他:“在这里就好了。我拍完赶着回家。如果你不方便,那我们可以用打电话的方式,就不用面对面这么尴尬了。”
刘经理尬笑几声,坐在她对面询问:“哦,哈哈哈……那,你觉得我们这家店的甜品怎么样?价格方面的话,你觉得还合适吗?”
面对经理问的这些问题,罗清野疑惑地瞥了眼他身后的小哥,见他茫然地错开视线,她慢条斯理回应:“口感很细腻,面包确实有清香的味道。奶油跟我小时候吃的五毛钱小蛋糕一样,就是那种不是用传统奶油做的小蛋糕。
但是如果想要做大做好,价格可以稍微便宜几块钱……叔叔,你们不是说要拍产品吗?这种问题问店里的顾客就好了。
我一个人的口味不能决定什么。更何况,价格方面的事,这是你们公司里讨论的事,这种市场价深入人心再怎么重要,成本价卖出你们也会亏损。”
小哥和刘经理闻言一愣。
被他们错愕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的罗清野,蹙眉继续道:“我又不是你们的员工。我只能提出这些对你们毫无意义的说辞。只要价格合适,蛋糕做的好吃,自然会有人来买。”
“这样啊。多谢了。我们这个蛋糕店是老字号了,在这个地方做了有一些年头了。因为公司的老爷子一直没搬迁和出租……啊,我们会考虑你的意见进行改良。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来代言我们的新产品?”刘经理憨笑着说明,随即询问少女的意见。
罗清野看着也才一点多的时间,目光炯炯道:“今天下午之后就没空了。”
“好。我这就去找化妆师,很快就拍好。”
。。
忙完一天的罗清野,疲惫不堪地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六点。
“啊……莫名其妙。一个蛋糕店为什么还要找代言人?只不过是外观长得高级了一点……吃的东西比较好吃……蜜雪冰城都好像没请什么人当代言人……唉,麻了。”
罗清野坐在沙发上,嘴上嘟囔着,也不落下手中的活,刷锅洗碗。
晚上睡觉前,躺在高秋颜的卧室的软床上,罗清野纳闷地翻了个身,看着手机里对方支付的两千块钱代言费发愁,但却没有收下。
一想着楼下冰箱里,还放着他们送的两个甜品,她也不好意思收下。
罗清野:他那个蛋糕店好像……也没啥生意?啊……有点恐怖,为什么今天出门就被人请去拍照……
第二天,再一次出逃别墅的罗清野,并没有选择昨天的路线,而是走在附近有座水泥桥的马路上。
头顶上依旧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不远处的电线杆子上,停着几只嘴脆的麻雀,叽喳嬉闹。
她痴痴地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悠闲地到处瞎逛。
漫不经心地看着脚下人行道的问路,罗清野愉快地跳着格子。
眼前突然幻想出小时候玩的跳房子,她专心致志地一蹦一跳着,干脆利落地落在下一个格子里,好不愉快。
“姐姐!!!”
突然,一声呼唤打扰了罗清野的思路。听到呼唤,她立即转过身,望着桥边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儿,远远看去,长得好像贺志铭的那个小妹。
她呆呆地站在那,看着小女孩儿往自己这边飞奔,蓝天绿树,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儿,这一幕,那么友好和谐,罗清野呆滞在一旁,思绪也早已远去。
可往这边跑来的小女孩儿一瞬间越过自己,似乎并没有看到她,紧紧地抱着罗清野身后的另一个女孩儿。
“妹妹,走。我们回家啰。”那个稍大的女孩儿,一把抱起小妹,逗着小孩儿,喜笑眉开地与罗清野擦身而过。
眼前的这温馨的一幕,使得罗清野愣在原地,看着她们渐渐离开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
发呆几会儿,她看桥下鲜少人游逛,走到一个名为“沿江桥”的桥底,惬意地看着河上开船的一群渔民在打捞什么东西。
罗清野望着波澜起伏的河面,好像有什么在挣扎。一双稚嫩的小手在努力扑腾,好像是个小孩儿……
她眯起眼定睛一看,在江面扑棱着喊救命的,不正是高秋颜她弟高季航?!!
见此状况,罗清野慌了神。可眼下除了打捞的渔民似乎没看见河里有人,身边也没有其他大人。
“季航!!!”
罗清野大声高喊,慌忙丢下身上的挎包,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河中。
突然猛入怀里的水,冰冷刺骨,寒得罗清野身体一颤。双手划拉两下,却被看似平静但汹涌的河水扑回岸边,冰冷的河水呛鼻而入,这让原本不戏水的她猝不及防。
扑棱两下,脚下却似乎有什么缠住了一只脚,使她无法前进。
双脚因河水冷冽变得麻木,可那缠住脚腕的怎么感觉都像是一只有力且糙壮的人手。
她挣扎了两下,河水进入口腔,不由得咳嗽几声,没能挣脱两下,肮脏的河水彻底没过双眼,淹过耳朵,渐渐失去了所有力气,静静地看着模糊的水光,缓缓沉入水底。
眼前逐渐模糊,似乎就再也见不到光明,身体沉重地像个大石头。
好想呼救,可是……嘴里全是水。
光明消失的那一刻,似乎有人跳下了河……
罗清野闭上双眼,安心地昏睡过去。
。。
好吵……什么都看不见……
身体好冰啊……为什么那么冷,谁能开个暖气……求求了……真的好冷。
……谁在哭啊?别哭啊。我还没死呢。
……贺志铭?是贺志铭吗?
还是谁?还有女声?是陈琳吗……琳姐,我只是想睡觉……
头好痛哦……感觉两条腿好麻……动不了诶……
对了……季航呢?他还在水里……快去救他……快去……他还太小了,他不能去世……不能……
。。
沿江桥下,一群人围着几个人,脸上的神情各有所异。
岸边的父老乡亲们,还有赶到现场的警察护士们,都无奈又怜悯地看着眼前胳膊打了石膏的少年,紧紧搂着没了生命迹象的少女,悲痛欲绝。
他的头上还包着绷带纱布,下巴也贴着绷带。
不知这个少年怎么受的伤。
躺在他怀里的少女,一身湿漉漉的,微微眯起的双眼早已经失去了光亮,浑身惨白,毫无血色。
他号啕大哭。
他呼唤着少女的名字。
可只有天上路过的鸟在回应他。
少女的身体好冷,真的好冷。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这年秋天,他失去了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清野……
。。
“清野……你醒啦?”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罗清野微微一怔。
这模糊的身影,好像是……陈琳。
罗清野不确定地看着她:“陈琳?我为什么……动不了?”
“因为你的腿失去知觉了。”
陈琳在做回答,可她的语气,好像并不是很愉快。
“哦……那我,还好吗?为什么,我看不清你?”
“嗯,你要戴眼镜了。”
“哦……这里只有你吗?”罗清野动了动无法大动作的脑袋,看了眼除了有陈琳,以及设备齐全的病房,别无其他。
“嗯……你好好睡觉吧,我去找人来。”
“好……辛苦你了……等一下,别忘了我的画。五张蝴蝶的钱已经付给你了哦。”罗清野喃喃道。
“嗯……记得。”陈琳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转过身,“那个,清野。”
“……啊?”听到这个名字,罗清野一愣:难不成暴露了?
陈琳欲言又止:“……没,好好睡吧。我下次把画补上。”
“哦,谢谢。”罗清野看着她离开,虽然不解,但还是睡去。
病房外,陈琳静静关好门,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颗豆大的泪水,淌过脸颊。
这就是你哪怕下跪也要拼命拜托我的事吗……徐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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