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申时。
这天下着阴蒙蒙的小雨。街道上的人来往匆匆,有人撑着伞,也有人冒雨踩着泥泞前进。卡萝尔今日不在,于是任氿独自开车来到泰和楼。他从黑车下来,打起伞,倚着车身,立在雨中。
申时两刻。
任氿微微眯起眼,轻挽起衣袖,看了眼内容繁复精密的表。来往的行人依旧匆忙地略过。
将进酉时。
任氿又看了眼表,他轻叹一气,攥着手里皱起的门票。不知为何,握着伞柄的手,臂上的袖子竟被淋湿了大半。
潘世久等了,任警官。
正当任氿乏味地盯着水珠葬进小水洼中时,他那所盼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抬眼望去,与急急下楼而微喘的潘世四目相对。
任氿:我亲爱的潘楼主,你终于肯下来了?
任氿抬步向潘世走去,摁住潘世想要撑开伞的双手,将自己手里的伞柄递到潘世手里。潘世带着歉意笑笑。
潘世今日着实忙碌。真是抱歉,让您等这么久。……
任氿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欲要开口让潘世安放下心,就听得潘世那带着满是惊讶与歉疚的声音。
潘世您袖子湿了?
"无甚大碍"四字还未出口,任氿便感觉到自己身上一股热,微愣中垂眸,却见自己身上多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外衣。不熟悉的东西可是叫他竟然反感不起来。甚至应是令他震惊的感受……
窃喜。
怎么会?!
不应该的!
任氿否认了这生了根而肆意萌发的幼苗,那一股劲儿实在令他恐惧。于是他用力压抑着它,揪掉它的叶片,斩去它的枝茎,可那根呢,他无法拔除。……或许,是不忍。
潘世如果我一直不来,您会一直等吗?
潘世说完,也被自己的话语吓到了。他应该是魔怔了……
可是任氿那下意识的回应,惊到了两个人。
任氿:会的。……永远。
两人陷入沉默,一路无言。
可笑!
他堂堂九场战役连胜的将军,岂会败在一个小孩手里!
就在任氿在心中不断残暴地摧毁自己的心思时,那一声声的"任警官"将他从挣扎之中唤醒了。他看向声音来源,那张脸,那双眼。
任氿于是稳了稳心神,轻轻地"嗯"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潘世扬起笑容,眼神移向电影院门口一丝不苟的检票员,示意任氿要检票。
任氿便将手里皱巴巴的票纸展示给检票员看。潘世其实有些奇怪今日的任氿很反常,但他始终未敢明说暗问啊。
一个平民。
一个将军。
两个胆小鬼。
两人落座。其实很早买了票,这座位也靠后。座无虚席的全场不断的是讲话声。而白幕上,黑白的人物无声的动作着,无人在意着这影片究竟说明了什么。台下人头攒动,不过都是一样地买个消遣罢了。
任氿舒服地敞着坐姿:靠着椅背,一手抻直了搭在椅背顶端,一手扶着扶手。潘世坐在任氿身边。座位排得很密,所以他不得不束起手脚,小心地挺着背以防碰到任氿的手。
黑白的人物演到高潮部分了。场中也总算安静了些,那些个站着或走动人也总算找着空位给钻了去。
也许是想分享看到的喜欢部分,潘世与任氿齐齐回头,看向对方。两人原来挨得便近呵……
鼻尖相撞,亦是两人心尖的相碰。
一触即离,两人扭回头去看电影,心绪却是飘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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