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打开,里面的尸臭冲出来,淹没了门前所有人的鼻子。符师敲了敲烟管,终于有一阵烟香跑出来,覆盖住他和身边的将军。“看来这个屋子里充满香气是有道理的呢。”
“这个宅邸里的人都不喜欢污秽不洁,我为首。其他武士见五十一郎不能动弹了,都吓得脱了武士魂,跑开了。现在这个宅邸里没有可以呼唤的武士。”
“清远将军如此神通,何尝找不到可以雇佣的武士呢?”
“城中那些武士不像我亲自培养的五十一郎,我没有五十一郎管教他们,他们一个个便会得寸进尺想要染指我屋内的这些女人。我曾说过,我不喜欢不洁。”
“明白了。屋内的这位‘曾今的’五十一郎看起来真的对您很重要呢。不过将军,您是明白人,在这个时代的社会,没有武士军团意味着什么……”
符师没有再说下去。
他不知哪里掏出来一张蓝色的符咒,手指一擦便点燃了它。符咒纸散发蓝色的光芒,异常耀眼地照亮了整个房间。符师毫不犹豫地朝矛盾之处走去。
在房间的四面墙上溅有令人作呕的血,那些血已经凝固成了黑色,此刻倒像是一个人硬生生被撕成了渣宰飞溅在各处。不过地上那具血液已干的尸体,身首分离的样子证明了墙壁上并不是人类的渣宰。符师对尸体并不感兴趣,不过它们身上往往藏有真相。
“五十一郎,倒像是被利器直接砍下了头。”
符师摸了摸烟管,紫色的烟从烟管里溜出来,笼罩在尸体上,很快尸体便散发出紫蓝色的光芒。这样更容易观察。
“您看,并不像撕咬的伤口。脖颈处呈现出一片惨状,几乎如同被啃咬了多次,但是仔细一看每一道伤都极其深,确实是利器一点点砍下得到的。从现场来看,这把利器并不锋利,甚至有些老钝,不像武士刀削铁如泥。”
“至少是可以放下对其他武士的疑心了。”符师敲了敲烟管,紫烟继续增多,这一次直接把尸体捆缚在空中。“但是,有一个很奇怪的点。”
“如果利器如此钝弱,那么依武士先生的身体条件,他并不可能挨一击便断气,其中他一定会呼喊。为何他拼死呼喊的声音竟然没有人能听到?”
“这个很简单,”清远将军不动声色地回答,“或许当时大部分女人都在‘东之枫’,无法听见外面的动静。这座宅邸本来也宽敞,或许并不足能听到。”
“……清远将军的回答好生令人敬仰。”符师的嘴角跳了跳,手背后青筋暴跳。
“不过清远将军可不要忘记了,这里是荒山野岭,拥有利器的除了小鬼,就只有府上内部的人了。”符师轻咳了两声,继续道,“请清远将军回忆一下在这座宅邸里谁拥有利器且有杀害五十一郎武士的动机。”
寒夜弄人。
清远休早就到浮世绘门后清洗过了。掌管浮世绘的女人名为“桑叶”,她自称苍穹,是一个令人摸不透的女人。休自入府以来便很受桑叶的照顾,如今,朝夕相处久了,他们都理不清楚彼此之间的情谊到底能够称为何。
“你今天又操劳过度了。”桑叶在休被安排管理府上的柴火事件之后,桑叶将这句话当作她对休的问候。确实,每日都是操劳过度啊,无论是身上还是心上。
“桑叶,你到朱门后去了?”望着桑叶脖子上的红痕,休不快地拧了拧眉毛。少年怒起来的样子并不让人害怕,反而有些让人心疼。桑叶见休这般,急忙遮住脖子上的红痕,解释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况且我躲着他,只是不小心被亲到脖子罢了。”
休还是不畅快,扶住桑叶就是拼命地咬,咬她的脖子,好遮住那些红痕。桑叶被这重重的咬弄得半是疼半是痒,连忙推休。
“你闹哪样啊?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桑叶微恼。“早在多少年前我就和你说过了。几年前你也是接受了,怎么这么久过后你反而发起狂来?”
“我是狂!那五十一郎死后我便想是不是清水寺的神明又回来了——总归是恶有恶报啊。”
“别说了,休……”桑叶摁住休的嘴巴,“你知道,她们是自愿的,也没有人强迫她们啊……”
处在最底层的,独休这个孤儿一人。
每日不自愿的被欺辱,被侵扰的,独休一人。
“我算是受够了。”一向柔弱的休竟也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桑叶看着他,只觉得心疼,又叹他天真。“莫非只有清远府是这样的?这是大缪啊。世间,不都是这样的吗?那些女孩何尝不知道,所以躲在这里,把这里当了避难所。总认为,被一个有身份有长相的大人疼爱,总比嫁给屠夫樵夫作生子工具强太多。”
“你呢,苍穹,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休盯着桑叶,眼睛里和火一样炽热。桑叶被盯得说不出话。
“……”
曾经是。
苍穹在心里说着。曾经是,直到我看见了你,才有一丝想要逃离的意愿,但是自己已经无法忍受外面的肮脏污臭,被折断了翅膀无法逃离了。
“你可以离开这里。”桑叶摸着休的后背说道,“你有能力。若是你忍受不了,你可以出去。现在正是大好的时机,若是武士回来,你就没有机会了。”
“我不能一个人走,我必须带走你,苍穹。”休抓着桑叶酥软的手,目光坚定。然而桑叶却撇过头,并未说什么。
休抓着桑叶的手好一会儿,一言不发。直到温池的水已发凉,他才缓缓起身,披上毯子一句话不说便离开了。独桑叶一人留在池中,让头慢慢浸润在水里。
“清远休?”清远将军提出这个名字,但是回想起他瘦弱的身板,立刻摇头。“不可能。就连我的侍女都可以将他压倒,当他作发泄工具。他绝对没有胆量杀五十一郎。”
“原来清远休在将军的宅邸里地位如此低贱啊?”符师暗暗回味清远休领他进来时说的那些话。
“他是一个孤儿,我从一个死去屠户家里带来的,如你所见,其容貌甚至可以媲美我房里的许多女人。只不过他的脾气太横,总是不愿意配合我,我又担心我那些女人被他伤害,于是安排他到柴房待着。自那以后,或许他成了那些武士的‘女人’吧,我严命禁止女人们再和他一起。动机或许是有的,但那家伙屁股上肯定现在还有被武士们弄出来的痕迹。他避武士唯恐不及,怎么还有力气去杀他们?”
符师见清远将军如此坚定,倒说:“人不可貌相啊,清远将军。”
“注意你的舌头,符师。”
清远将军丝毫不客气。符师只能憨憨地笑。
游走了一晚,符师竟然没有发现可能杀害武士的人类,除了那个他怀疑着的清远休。
他带着清远将军游行一周无果后,清远将军越来越不耐烦了。他摁住符师的脖子,冷冷道:“你最好找出些结果来,要不然你只有一项选择了。”
清远将军继续回到他的朱门后,独留符师在黑暗中风中凌乱。符师揉了揉脖子,别扭道:“由您亲自开刀……”
他敲了敲烟管,那一绺紫烟总算是可以挤出来一个形了。“烟鬼,你只有现在才敢出来吗?”
“刚才那个人类太凶残,我怕被他的武士刀劈了。还有那些女人,白花花的肉,我要是看见了免不得不受控制地去碰,一要是碰了,一定要被烟烟罗姐姐打了。”
“还有那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我总觉得他身上有让我毛骨悚然的东西……”烟鬼在空中散开来,后又挤成一团。
“真巧,我也这么想。”符师撩了撩烟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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