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荒原,雾霭弥漫。
踽踽独行的身影流浪在无妄中沉沦,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心也停止了跳动。
荒诞怪异的梦境中,莺歌草长的秀美江南,与母妃依偎生存的宫廷深院,夏侯枭乖戾的笑容和自己绝望的哭泣,最终化作灰烬,被鲜血浸染。
是臆想,是回忆,是我内心的世界一点点从淡雅清亮的颜色蜕变成暗沉沉的灰,刺眼的猩红,就像东宫那夜在长廊上飘荡的红绸。
夏侯枭,他的名字刻在了我的背上,融进血肉,深入心脏。
我坐在孤独的王座上,俯视宏伟宫殿。
脚下残缺的尸体,腥稠的血河,有我的敌人,也有无辜人。
“公子萱,你永远逃不掉的,你是本王的人!”
他的高傲和暴戾。
“我爱你!”
他的深情。
纷杂的思绪,繁乱的画面,像是密密麻麻的丝线纠缠成永远解不开的结,恐惧和怨恨是一只丑陋的野兽在吞食我残存的理智,折磨,蹂躏,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药、、、药在哪里、、、”干涸的嗓子撕裂出最后残喘的字眼。
不行,我不能再吃洛神散,只要我摆脱了药物,那么,夏侯枭就再也不能威胁到我,伤害到我,就算是撕开胸膛,从心脏里将盛开妖艳的虞美人连根拔除。
失焦的双目,浑身痉挛抽搐,空旷昏暗的寝宫内只有明黄色的垂纱在轻轻飞扬。
我狠狠咬在自己布满牙印的纤细手腕上,剧烈绵长的痛感促使我渐渐唤醒了些神志,我虚弱的笑了笑,只要我忍住不吃药,我一定能摆脱掉洛神散,虽然每次昏迷在孤独迷茫的梦境中,醒来都变得奢望,也许有一日就会忘记醒来,永远沉睡。
但是我不甘心,从始至终,我都只是想活下去。
意识再次变得模糊,就连疼痛都开始变得麻木,我又想起了母妃,那个温柔倔强的女子,在偏僻简陋的小院里活的很卑微却有着只属于我们的快乐。
“陛下?陛下,您还好吗?”
我似乎被人扶起,嘴里被塞进一粒药丸,我突然挣扎起来,想要吐出来,却被他堵住了嘴,湿热的舌闯入我的口中缠住我的舌头,药丸终是被我咽了下去。
像是被丢弃在岸的鱼回到了水中,拧在一起的五脏六腑慢慢舒展,久违的意识渐渐恢复清醒,抱住我的人是韩子良,见我醒来他紧蹙的眉目才舒展开,接过一旁宴七递来的水杯,递到我干裂的唇边。
喝下水后,我才恢复了些许力气,心里疑惑宴七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但还是先询问韩子良,“韩丞相是有什么事么?”
韩子良愣了一刹那,敛下的目光纠结杂乱,最终无奈的笑了,“没有,微臣只是担心陛下,陛下无碍,臣便告退了,您好好休息。”他松开了揽着我肩膀的手,扶我躺下便行礼退下了。
“为什么告诉韩子良朕的事?”我目光阴寒的盯着宴七,关于洛神散的事只有他知晓,也只有他会泄露。
宴七消瘦了很多,但一双眸子很亮,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韩大人在民间的声誉很好,因为他是真心实意为百姓做事的人,所以属下认为他不会害陛下。”
我紧蹙着眉头很愤怒,但我没有力气发泄,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我明白了一件事,宴七并不是我的死士,他只忠于国家,我能命令他,只因为我是皇帝,而非我公子萱本人。
真是令人愤怒又无奈的事实,我轻轻的笑了笑,这也不算什么坏事。
“夏侯枭怎样了?这件事你告诉韩子良了吗?”
“云中城一役大获全胜,但王爷整装待发似乎想趁冬季来临前一鼓作气夺回阴山关。”宴七一五一十的向我汇报,没了以前和我相处的随意,对我有了戒备,因该是我让他办的事情寒了心,“已经安排好了探子,也和突厥领兵的大将联系过,韩大人并不知情。”
看来可以按照计划进行了,我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又想起刚刚服下的药,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真的有解药?”
我激动的坐起身子,又跌倒在床榻上,但置之死地又偷有余生的感觉才是真正极致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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