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下葬的那天,放晴的天气又突然转凉,天低云暗,狂风卷起满空雪花似的暝钱飘飞旋转,洋洋洒洒的落了一路,长长一行出殡队伍在阴郁悲鸣的丧乐声中向着离开皇宫的宫门走去。
我身为太子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一旁是高举引灵幡的小太监,剪裁着特殊图案的红白纸张“簌簌”飞舞,我在踏出宫门的那一刻驻足回首,意外的看到了高高城墙上站立的人影。
远远的我还是认出了那是夏侯枭,我看不清他的面孔,但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追随我的身影,我毅然转身,心中不禁耻笑,事到如今还自以为是我会回头么?呵!
前去帝陵的蜿蜒山路上,我在韩子良提前安排的人的帮助下悄悄离开队伍,从最隐蔽的一处宫门进入皇宫,我坐在颠簸的简陋马车里似乎都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厮杀声,兵器碰撞的铮铮悲鸣。
到了礼部官员布置好的乾清宫,这里将是我化繁为简登基为帝的宫殿,灿金色九龙缠绕镶嵌东珠血色玛瑙的龙袍摇曳在地,硬是将我瘦小的身板衬的威武庄严起来。
这时,我突然发觉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宴七今日不在,但更让我不安的是韩子良也不在,我侧过身子问了身旁的侍奉的礼官,他们只是告诉我韩子良也前去宫门前阻拦夏侯枭,我虽有疑虑,但是现今已不容自己再退一步。
我稳住心神,如众星捧月般踏着四海升平的国乐走上皇座,厮杀声摇摇传来被湮没在恢弘国乐中,在礼部酒祭的主持下,大臣们高呼万岁的声音不绝于耳。
在这如今天下最高的位置上,我似乎能穿透过大殿俯瞰苍茫大地的海晏河清,锦绣山河,这种掌管万千黎明百姓生死的权利,陌生又带着致命诱惑。
“平身!”我起身张开手臂,享受着被众生朝拜的虚荣。
交国册,传玉玺,发布第一道普天同庆的圣旨,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殿外的天空中乌云密布,天色昏暗,因此殿内点燃了凤鸟灯和莲枝灯,摇曳烛光,火树银花。
“慢着!”
就在我要宣读酒祭交与我的礼册时,一道冷峻带着凛冽杀气的声音响彻大殿。
我脸色苍白的看着走进来的夏侯枭,鸦青色墨龙王袍上溅满血迹,手中细长寒刀上还在滴落着殷红鲜血,在他一步一步走来的脚边绽放细碎血花。
他“噌”的一声收起长刀,被震吓住的满殿官员这才又惊又怒的议论纷纷,而夏侯枭如鹤立鸡群般直挺挺的站在大殿中央,抬首望着我,目光悠远平静,似在等待。
这本就在我意料之中,可在我刚准备发话时,真正另我如当头一棒,丧胆游魂的是紧接着走进来的身影,一身儒雅官服的韩子良,他还是那般温和的目光,温柔的笑意站在夏侯枭身侧,对我行君臣大礼,“陛下尚年幼,需王爷辅佐、、、”
他的一字一句犹如拿着一把匕首一刀一刀的剐着我的心脏,我踉跄的跌坐在龙椅上,脑袋一片空白,一直盘旋着韩子良的那一番话,似在无情的嘲弄我此刻的狼狈。
“为什么,为什么、、、”我犹如失了魂一般喃喃自语,耳畔是嗡嗡耳鸣,这一刻的我是被韩子良捧到世间至高处,又冷漠推下,那种一落千丈的落差能将我摔得粉身碎骨,肝胆欲裂。
我不知道大殿内韩子良又说了些什么,文臣与武将之间又被建立起短暂的平衡,当殿外一声贯彻苍穹的雷鸣炸响,我才渐渐回过神抬头看去,大殿中众人散去,暖黄色烛光中只有夏侯枭孤傲身影。
“最后的机会,乖乖留在本王身边。”他的目光犹如一滴墨汁滴入水中绽放潋滟繁花,即深情,又冷傲。
“你满意了么?一直以来你们都在利用朕、、、”我战栗着,冰冷的眼泪如殿外仓促骤雨一般落下,这就是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我声嘶力竭的嘶吼,彻底的疯魔,“这就是一出戏,一出傀儡戏,只有朕一人入了戏,你们都在,都在冷眼旁观,甚至推下朕,万劫不复、、、哈哈、、、”
我凄惨的笑声回荡,消逝,我怔怔的走下皇位,目光失神木讷,冲出大殿走入电闪雷鸣的暴雨中,倾盆大雨砸在身上生疼,又冰又冷,寒风拂过更是惹得我一阵瑟缩,但是我却仰头大笑,雨让我更加的清醒,也更清楚的将这一刻的痛记得深刻。
“夏侯枭!朕已经是写入国册的皇帝,你是臣子,就算杀了朕,你也是逆臣!哈哈、、、”我冲他竭力的怒喝,嗓子撕扯的沙哑,笑声也渐渐哽咽,笑的很难看,也哭的很难看。
我跌坐在磅礴大雨中,龙袍湿透也依旧华贵如初,我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我知道,成王败寇,夏侯枭只要手握重权随便找什么理由都能杀我,取代我,我只能自欺欺人自己还会有机会、、、
良久,我被圈进一个怀抱里,感觉到背部紧紧贴着的胸膛中心脏有力的跳动,还有隐隐的血腥气味。
我没有挣扎,也开始渐渐害怕自己无力挣脱,当恐惧和害怕到达极致就是无畏,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我苍白凄冷的笑着,“你不会如愿的,还没有结束、、、”
我冰冷的唇被他含住,他的气息太过炽热,一点一点的撕磨,啃咬,湿热的舌勾过我的舌带入他的嘴中狠狠的允吸,在我渐渐昏昏沉沉失去意识时,听到了他低沉轻缓的嗓音。
“公子萱,只要你呆在本王身边,你要什么本王都会给!”
呵!可我只想摆脱你,你会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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