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冰释前嫌

深夜，宇文泰拿着算盘正在算账，金燕子在一旁看着账册，而秦子阙正坐着喝茶，揉着酸痛的肩。

前世第一次当堂倌没有经验，一天下来才会腰酸背痛，而现在却因太勤快太想要表现，把自己累着了，结果还是腰酸背痛的下场。

“今天赚了十两贯零八百六十五文，秦公子不愧是活招牌啊！当然人也勤快！”金燕子说话时，眼里全是金光，秦子阙不以为然地看着她。

“那是。宇文泰，怎么样？你快认输吧。”

宇文泰站在柜台后，认真地算账，没有理秦子阙。

“秦公子，别跟他个榆木脑袋生气。”金燕子见秦子阙要炸，立马拉住他，扔给他一把钥匙，“楼下左边第二间。快去休息吧！”

“你若住不惯想走的话，就算你认输了。”

秦子阙瞪了宇文泰一眼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宇文泰抬起头来朝金燕子道：“人家帮你赚钱，你还这样对他，你会遭报应的！”

金燕子拍了下宇文泰的头：“滚一边去，有钱我还怕遭报应？”

这时候的秦子阙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的钥匙，站在门口。没想到他表现这么好，金燕子还是要整他，真没有人情味，欺人太甚。

扭着酸痛的脖子，秦子阙犹豫着是否要开门，还是等宇文泰一会儿来接自己。

一炷香后。

等了许久还不见宇文泰来，宇文泰不会是不打算来了吧？秦子阙悬心吊胆地抱臂站在门口。

最后他只能不情愿地打开门，又见到了那间破旧的仓库。一眼望去，屋子里的那张床还是那么破烂不堪，角落里四处都是蛛网。老鼠肆无忌惮地爬行着，还有个头甚大的蟑螂，时不时飞到身上，可怕至极。

肚子适时的响起了声音，秦子阙想起自己饿了一天，还没能填饱肚子。

宇文泰这么久不来，他只能吃点蕨菜解解馋了。

秦子阙捏住鼻子，眼珠子转了转，对床边堆着正散发臭味的瓷坛子发出了亮光。

秦子阙欢快地揭开瓷坛子看了看，果然是蕨菜！

他尝了口评价道：“嘿嘿，果然是这个才够味儿，永安楼这就没有金燕子行。”

“连晚饭都不让吃饱，金燕子怎么每次都这样对我？！不知道还要熬多久，宇文泰才来接我…… ”秦子阙忙活了一天，现在又累又困，十分想念宇文泰房里舒服的床。

这边宇文泰洗好了澡，想起秦子阙肯定可怜兮兮地窝在床上怒骂着金燕子，便被自己的脑补笑出了声，立即穿好衣服来到了仓库。

宇文泰推开门，站在门口，见秦子阙咽下了什么，见到他眼睛都放光了，却很快恢复平静装作若无其事。

宇文泰：“……”这个小少爷有点萌吖。

秦子阙瞥了他一眼很快移开，理了理头发，不悦道：“你来看我笑话？”快说要带我走！我不想在这地方再待一刻！

宇文泰扭过头轻笑一声，道：“跟我来。”

秦子阙道：“少爷我困了，有事明天再说。”虽然他厌恶这里，但总不能宇文泰一说他就立刻答应吧！那样太没有骨气！

宇文泰见秦子阙嘴上说着不愿意，身体却越来越近，已经走到了门口。

宇文泰淡淡道：“我跟你说个事。听说好几年前，有个住客在这里自杀了，没几天另一个人说半夜见到了他，后来这里就没人敢住了，才变成放蕨菜的仓库。”

“你唬我的，我才不信。”秦子阙上次被宇文泰吓得不轻，这次就没那么容易上当了。

宇文泰忽然收了笑意，一脸惊恐地盯着秦子阙后面，颤抖道：“你看那是什么？”

秦子阙打了个冷颤，后背直发凉，不敢回头看，拉着宇文泰就跑到了二楼。

宇文泰才站定，就被秦子阙甩开了手，他无奈地揉了揉手腕。

虽然被抓得有点疼，他却觉得甜滋滋的很满足。

“敢来吗？胆小鬼。”宇文泰指着他的房间，挑衅道。

宇文泰一激，秦子阙就被戳到了软肋，马上道：“来就来！还怕了你了！”说着跟着宇文泰进了那个房间。

宇文泰的房间虽然简陋，与秦子阙的房间是不能比的，但最起码比那破仓库强。

秦子阙进了屋就无视了坐在桌边的宇文泰，走到床边，就准备睡觉。

宇文泰在桌上把银子等份分开，回头想喊秦子阙过来，便见秦子阙正准备卧床而睡。

“秦公子，您在做什么呢？”宇文泰哭笑不得。

秦子阙盖好被子，撇撇嘴道：“不明显吗？我在睡觉啊。”

宇文泰道：“桌上是客人的打赏，我分了一半给你，你要不要过来拿……”

秦子阙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不用！那点打赏我不要，你自个留着吧！”

宇文泰走到床边，惊讶道：“您今晚打算睡我屋？”

秦子阙更加惊讶了，眨巴着眼问道：“你叫我来不就是要说这事吗？”难道宇文泰要赶他回去？那个仓库他可不想再踏进一步……

“唔。”宇文泰怀疑地问道：“秦公子要留下来和我睡一张床，是有什么企图吗？”

秦子阙：“……”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尴尬，两人四目相对，关系十分微妙。

秦子阙翻身逃避宇文泰的问话，将头埋进枕头里，咬着薄唇，十分憋屈。

宇文泰突然在他身侧躺了下来，正色道：“好了，开玩笑的，你安心睡吧。”

宇文泰这么一说，秦子阙心中的大石头瞬间放下了，心情舒畅，还在心中刷了不少好感度。

“今天算你赢了，明天继续。”

“好勒！”秦子阙化身温顺小绵羊，无论怎么看宇文泰都是那么顺眼。

宇文泰上下打量着秦子阙，提醒道：“睡觉要把外衣脱了。”

“好好好。”秦子阙立马利索地脱了外衣，乖乖地躺着。

“里衣也脱了。”

“好……啊？”秦子阙猛然跳下床，大叫道：“宇文泰！你有什么企图！！！”

宇文泰在床上坐起，一脸茫然：“什么企图？我说让你脱光了……”

脱光？！

秦子阙红着脸打断他，大叫着说：“你！下流！你……承认吧！你是不是想把我那个了……”

“哪个？”宇文泰莫名其妙地看着秦子阙，心想这小少爷的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啊？一天到晚的说胡话……

“我这床肯定比不上你们家的，但是很干净，你穿那一身脏兮兮的……”

“我不是脱了外衣吗？”

宇文泰道：“出了汗，怕你睡得不舒服，让你去洗澡！想什么呢？”

秦子阙这才明白过来：“哦？哦……去哪洗啊？”明明是你故意那么说让我误会的！

宇文泰指了路，秦子阙就冲去洗澡了。

近半个时辰，秦子阙才慢吞吞地摸着黑回到了屋里。

“这么慢？”闭着眼的宇文泰听到开门声便醒了，不解道。

“太舒服了，就泡久了忘了时间。”

人是整个都舒服了，困意也更深了。

秦子阙瞄了几眼宇文泰，未几便吹灭了蜡烛躺了下来，只着白色锦缎的里衣，他的脸庞还泛着红晕，是泡久了被热气蒸红了的。

“前几次我就想问了，你怎么比女人还香？”宇文泰侧身看他。

秦子阙面若桃花，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回答。宇文泰也就没了兴趣，转了个身，背对他。

夜更深了，天际似浓墨，没有一点星辉。窗外只有被秋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还有明亮的月悬挂在天上。

一束银色的光辉透过窗户照射进这个小屋里。

秦子阙靠近宇文泰，突然神神秘秘地说：“我告诉你，其实我真的知道你的过去和未来。”

宇文泰转身看了他一眼，眼神跟看傻子一样，哭笑不得道：“之前你就说过这话了，别玩了好么？”

秦子阙道：“你别不信。不然，你说，那我是如何知道你是夜行大盗的？”

宇文泰道：“我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秦子阙咬牙道：“少爷我要不是如此，怎么会救你一个才见过一面的堂倌？”

宇文泰打了个呵欠，说：“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救我。”

秦子阙：“……”怎么绕回来了？

过了一会，宇文泰冷冷问道：“孟文珍是你义父，你又知道我是夜行侠，为何不揭发我？”

秦子阙蓦然坐起，愤然道：“我是那种人吗？我要是那种人，那晚就不会救你了。要不是我，你能活到现在？不早被孟文珍抓去了！”

宇文泰眯起了眼，道：“那你为何认贼作父？”他真的很想知道，秦子阙究竟为何认贼作父，看他平日里的表现，都对孟文珍透露着厌恶感。

秦子阙说：“还是那句话，我知道你的未来，而你在两年后会杀了孟文珍。”

宇文泰不知这大少爷一天到晚在想什么，说的话和算命的一样，哭笑不得道：“行了行了，不想说就算了。”

秦子阙瞬间炸了，道：“真的！你和甄义一起干掉了孟文珍！还有芙蓉，也有她的帮忙。”

“木芙蓉？”

“嗯。我和芙蓉可是最大的功臣。”秦子阙得意道：“我现在就是潜伏在孟文珍身边，他有什么弱点我都能知道。”

宇文泰点点头，认真地拍拍他的肩说：“嗯！好好干。”

“我当然会好好干，我有信心。”秦子阙丝毫没有发现宇文泰是在逗他，还一脸干劲。

宇文泰道：“喔？”

秦子阙道：“只要我和芙蓉成亲，你就有机会刺杀孟文珍了，当然还要甄义帮忙，具体计划是这样的……我跟你说……”

“成亲？还和木芙蓉？”宇文泰皱眉，注意到了秦子阙话里的重点。

“嗯。有什么不对的吗？”少年指着他，一副猜透他心中所想的样子，坏坏一笑：“喔～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的人是你吧，秦公子。

宇文泰翻了个白眼，翻身不想理秦子阙。

“木芙蓉是木家大小姐，而我不过一介草民，她怎么会看上我？”

“哎哎哎，我问的是‘你是不是吃醋了’，不是你们是否门当户对，更不是芙蓉是不是看得上你。”秦子阙醋坛子打翻了，空气中都是酸味，“再说，她喜欢你，我知道的。”

“她喜欢我？哼。”宇文泰冷笑一声，“那可不得了了，我要被她连累死了。”

秦子阙觉得奇怪，宇文泰之前虽然对木芙蓉若即若离却没有现在这么冷淡，两人吵架了？还是宇文泰的心上人真的不是木芙蓉？

“你真的不喜欢芙蓉吗？”秦子阙不动声色道。

“我要是喜欢她，就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宇文泰嘟囔着，“再说我有心上人了，不是她。”

秦子阙一惊，他在之前就没有套出宇文泰口中所谓的心上人，还以为他忽悠自己呢！现在看来，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是谁，是谁？”秦子阙一脸期待，迫不及待想知道究竟是哪位姑娘能让宇文泰如此守口如瓶。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宇文泰淡淡瞥了他一眼。

秦子阙伤心道：“哎，你什么意思？我们好歹也是睡过一张床，一起共患难的朋友了，告诉我呗？”这句话好耳熟，他之前是不是说过了？

可惜宇文泰不吃这套，坚定着说：“不告诉你。”

“你是怕告诉我后，我跟你抢对不对？”秦子阙发誓道：“放心，我不会抢！快告诉我是谁呗？”

宇文泰面若寒冰道：“他是一个小傻瓜，和你一般傻。”

“嘁，我可不傻，她才傻。”秦子阙一听是和前世一般的回答，就知道宇文泰必不是撒谎。只是除了木芙蓉，宇文泰还会喜欢谁呢？在他身边并没有出现别的姑娘啊……

宇文泰没有反驳，接着屋里沉寂了一会。

秦子阙不知这次计划如何，打算试探着问一下，便正色道：“我对你来说，是什么人呢？”

“过客而已……勉强是朋友吧。”

秦子阙料到是这句话，便不再说话了，许久后，便累得睡着了。

“海中月……”

“嗯？”

正要进入梦境时，秦子阙迷迷糊糊听见了宇文泰说了一句话，似是梦呓似是幻听，可因困意就没有心思去问清楚，只是翻个身寻个舒服的体位就睡着了。

宇文泰见秦子阙睡姿奇特，像个树懒一样缠着他，不由笑出声来。可也因如此，被子被秦子阙踹在一边，内衣松松垮垮，露出雪白的胸膛来。

“……”

宇文泰盯了几秒后，快速移开了眼。他能够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还有不用摸也知道发烫的脸。

刚刚看到的画面挥之不去，更要命的是，秦子阙吐着温热的呼吸，就在他的耳边。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无形中致命的诱惑。

终于平复了心境后，宇文泰便帮秦子阙盖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角。他闭着眼僵仆烦愦，考虑到两人之间的差距而心烦虑乱，在黑夜里喟然长叹。

但只要轻抚秦子阙柔软的发丝，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所有事都在这一刻抛至九霄云外。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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