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木家来访

初晨太阳的光芒透过交错重叠的银杏树叶，一个个小圆点透过窗来映在地上。

秦子阙昨晚是被宇文泰送回来的，一回来就碰到了秦勇年。醉醺醺的秦子阙先被秦勇年教训了一顿，回房时又被秦若嫣拦住啰嗦了半个时辰。

经过这么一折腾，近子时，秦子阙被下人拉着洗漱一番才爬上了床。

一夜无梦，这一觉，秦子阙睡得很安稳。

初晨没有烦人的虫鸣声，只有温和舒适的秋风。

直到日光渐渐变得灼热，投射的光芒照在床上躺着的少年身上时，他也就因刺眼稍感不适地闭紧了眼，翻身继续睡去。

“子阙子阙！秦子阙！”

秦子阙睡得正香时，被秦若嫣吵醒了。

“姐～”秦子阙侧身睁开眼看了看秦若嫣，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回应了秦若嫣后躺下继续睡。

“子阙别睡了，快起来。”秦若嫣推开房门后，直奔秦子阙的床榻。

秦子阙困得很，没有睁眼，只是下意识地回答秦若嫣：“姐，这么早叫我干什么？”

“姐找你肯定是有事，快起来！”

秦若嫣说罢就要去拉秦子阙，奈何秦子阙身子沉，她一名女子拉不动他故意施加的重量。

“别睡了！木芙蓉来了！”秦若嫣猛的松开了手，秦子阙因此往后一到倏地磕到了墙上。

“什么？”秦子阙不顾磕着的脑袋，瞪大着眼睛。脑子也完全清醒了，不知是被砸醒的还是被吓醒的。

宇文泰和木芙蓉是互相喜欢的，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而已。重生后的如今他终于清醒，只能自怨自艾。以往他再厚脸皮，也只是盲目的自信而已，现在要他再面对木芙蓉，他怕自己又一时没忍住，开启猛烈追求。

因为这种追求毫无意义，还会落得和前世一样的下场，所以他开始逃避，企图避免一切悲剧的开始。

秦子阙揉揉脑袋，疼的眼泪汪汪，装模作样道：“哎，哎呀，我头疼，头太疼了，让我多睡会。”说完，头就往被子里钻。

“阙儿不疼，姐给你揉揉。”

秦若嫣见弟弟可怜的揉着头，既悔恨自己刚刚的粗心大意又心疼弟弟撞疼了脑袋，当下心疼地红了眼，拉开被子就把秦子阙抱进怀里。

“听说阙儿上次为了那木芙蓉都跪下了？怎么今天她来府里，你反而很逃避她的样子？”

“我哪有。”秦子阙嘴角一歪，心虚地闭上眼，“我不是为了芙蓉一人，我那是为了姑母一家。”

秦若嫣劝着他，“阙儿，今天除了木芙蓉，姑母也来了，虽说两家关系不好，你怎么也该出去见见姑母啊。”

秦子阙有些动容。

昨天离开木府的时候，没有与姑母道别，他心有愧疚，觉得自己没有尊重长辈，当下立马掀被下床穿衣。

秦子阙穿上衣袍，洗漱完毕，怕秦若嫣误会，解释道：“我这是去见姑母的，不是为了芙蓉。”

秦若嫣知道弟弟的脾性，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跟上秦子阙的步伐，两人一起去了大厅。

远远的，秦子阙就看到大厅里，木夫人和秦尚书两人坐着在聊。

而木芙蓉乖巧地站在身侧，不言不语。

秦子阙每次见她，无论前世今生，她画着的都是清淡的妆容，清秀的脸蛋上露出丝丝妩媚，勾魂慑魄。

他心中忍不住苦涩，这人儿终究不属于自己。木芙蓉终究还是宇文泰的，他再怎么抱怨也没有用。

兴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木芙蓉转身看到了他，只愣怔半刻，就叫了一声：“表哥！”

秦子阙本不想两人有言语上的接触，这下只能作答，与秦若嫣快步来到大厅，姐弟俩向缓缓站起的木夫人作揖。

“子阙见过姑母。”

“若嫣见过姑母。”

秦子阙道：“姑母，怎么不见姑父与表弟啊？”

“你姑父要处理一些事，抽不出身来，至于世贤，他在学堂跟着夫子读书呢。”

“这样啊。”

木夫人平常就疼爱他得紧，加上昨日的救命之恩，对秦子阙更是越看越喜欢的不得了，拉着秦子阙坐下。

“哎呀，子阙越来越乖啦！若嫣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不像芙蓉，一天到晚就会顶撞姑母，也不知道这倔脾气是像谁？”

木芙蓉并非木夫人所出，自然不受宠爱。木芙蓉生母是是张锦罗，木尚书当年非常宠爱她，经常冷落木夫人，导致在张锦罗死后，木夫人仍旧讨厌着木芙蓉。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木尚书宠着木芙蓉，觉得木夫人的儿子木世贤不成才，更让木夫人恨木芙蓉到了骨子里。

木芙蓉是个非常贞烈的女子，这一点源相似于其母。平常里被木夫人刻意刁难，不会大吵大闹地去木尚书那哭诉自己的委屈，会很理智地保持思考，利用自己的智慧化解麻烦。

木芙蓉听到这话没有生气，和以往的话相比较，这算十分温柔的一句。

她叹气地抬头看向秦子阙，觉得对方似乎在心疼她，随即笑了笑，示意他不用心疼自己，她不至于如此娇气。

“姑母也不能这么说，木府能够逃过一劫，最主要是因为芙蓉啊。”秦子阙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秦永年怕妹妹因儿子的话不高兴，立刻开口：“是啊，妹妹，芙蓉也功不可没。”他这个妹妹，一点都听不进去关于木芙蓉的一点好话，脾气也和他一样。

“话是这么说，但孟王爷是因为子阙的原因才通融了时间，要不然芙蓉也绣不完啊。所以，我说主要还是子阙的功劳。”秦若嫣看不惯木芙蓉，说话也隐隐带着刺。

“姐！”秦子阙拉着秦若嫣，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秦子阙！”

秦若嫣因为甄义的事，火还没消下来，现在又见亲弟弟胳膊肘往外拐，气的直接走了。

“姐！姐！”秦子阙连忙叫了几声，却不追出去。而秦若嫣依旧脚步不停，他就停了嘴。

“若嫣就这脾气。”

秦永年对于这姐弟俩的脾气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任由秦若嫣去了。

木夫人见两人都帮木芙蓉说话，尖酸刻薄的话只能咽了下去，话题一转，转到了昨日。

“对了，子阙，昨日不是说好留下来吃饭的吗？我听芙蓉说，你俩聊着聊着就突然跑了，这是为何？”

木芙蓉面色有点不好，因为她隐约察觉到秦子阙突然的离开和她有关系，原因应该与夜行侠有关。无论怎样，她都不想夜行侠被她拖累。

这样想着，她向秦子阙投去急切地目光，希望他不要跟木夫人说关于夜行侠的事。

秦子阙自然注意到了木芙蓉的目光，却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一笑道：“姑母，其实是子阙忘了昨日与故人有约，与表妹聊天时无意想起，走得匆忙，忘了通知姑母，还请姑母赎罪。”关于昨天的事，他早就想好了托辞，加上他平日里就是这种性子，自然不会有人怀疑。

“是这样啊——芙蓉，你昨日怎么没跟娘说？”木夫人问道。

秦永年猜测道：“可能是芙蓉忘了罢。”

“这也能忘？”木夫人讥讽道。

“姑母，这还是子阙的原因。”这时候引发这事的秦子阙开了口，“是因为子阙当时急昏了头，只说了一句话就匆匆告别，也没有注意到芙蓉是否听清楚。所以，这事不怪芙蓉。”

“芙蓉的确没有听清楚表哥的话。”

自木芙蓉听到秦子阙的回答时，她就知道表哥是站在她这边的，现在面对木夫人的问话，只需顺着秦子阙的回答编下去就行了。

两人一唱一和，加上哥哥秦永年也是帮着两人的，木夫人一时间也揪不出什么毛病来，只能作罢。

最后秦永年留了木夫人和木芙蓉在秦府吃了午饭，还在饭后让秦子阙带着木芙蓉四处转转。

木芙蓉很聪明，两人独处时，对昨日的事只字不提，没有太大的好奇心。

虽说她与秦子阙太久没见，但是成都城内关于秦子阙的传闻却一点也没有少听过。秦子阙本是纨绔子弟，可给她的感觉却不像，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她觉得秦子阙心底埋藏着很深的秘密。虽然她很想知道秦子阙的秘密，但秦子阙不说她也不会强问。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想被别人窥探到的秘密，比如她自己。

“芙蓉，如果日后我变成了坏人，成为了你的仇人，你会不会恨我？”秦子阙说的话，木芙蓉感觉很遥远，他眼底流露出的悲伤让她一怔。

“怎么会呢？我从小就知道表哥是好人了，怎么会成为我的仇人？”

“万一呢？”

秦子阙的眼神过于炙热，木芙蓉不好不回答。

她自信地笑了笑，举起并着的四指给秦子阙看：“当然。我发誓，如果我恨表哥，那么我木芙蓉就会失去这辈子最心爱的……”

秦子阙一听，立刻阻止道：“呸呸呸，这种誓不要乱发。”

木芙蓉掩嘴禁不住笑了起来，嵌着梨涡的笑容很美。

有时候，人说出口的话，往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酉时过后，秦永年本想留下木夫人与木芙蓉的，奈何木夫人心系自家不成器在学堂的儿子，只能拉着木芙蓉匆匆离开。

圆月渐渐升到高空，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少许月光。

秦子阙倒在床上，辗转反侧，夜半窗外风声响，他猛地坐起身，走到窗边。

推开窗，有风拂过脸颊，掠起长发。

秦子阙无心欣赏月色，倚在窗边，开始想前世的种种过往，然后想到了宇文泰。

抛开因木芙蓉而带有偏见的那一层，秦子阙觉得宇文泰还是很靠谱的。虽然那人看上去是个不靠谱，然而关键时刻，却是异乎寻常的可靠，明里暗里都救过他不少次。

对于自己的情敌能够无条件相救多次，秦子阙想，宇文泰他的确能够担当得起侠——夜行侠这个称号。

要完成那个计划，最主要的一点，除了练成绝世武功外，就是宇文泰的配合了。没有了前世的信任，宇文泰很难再相信他，这样很难推动计划发展。

在前世，两人初次的信任是从何时建立的呢？

秦子阙思来想去没有想到，脑海中明明有那条记忆的线，却怎么也抓不到。他无奈，最后躺在床上回忆，企图抓住那条线。

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很累，秦子阙想翻个身继续想。

秦子阙没有想到会在自己翻身的时候忽然抓住那条线，随后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

他终于想到了！就是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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