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姨叹出气,往后的人生不过是复制粘贴。她在家人的安排下,通过相亲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他看起来很憨厚,对人也热情,但谢姨觉得这段婚姻也就这样了。
和时间一起变旧的铁门,屋里贴着几张脱落了的斑驳“囍”字。
当时的家,还在樱花东街。
那个时候,西式婚礼刚刚流行起来。在准备婚礼事宜时,新郎从不过问,也不多插手,一切都按谢姨一家的心意来。
只是,在选择婚礼形式的时候,新郎不管怎样都要坚持西式。准确说来,他坚持让谢姨穿白色的蓬蓬裙。
他只说,谢姨很合适。
谢姨照办。
她以为憨厚淳朴的新郎也知道白色纱裙对一个女孩的吸引力。
选婚纱那天,他也去了。谢姨穿着自己从来不敢穿的白色纱裙从试衣间里走出来。她怯生生地抬起头,面露羞涩。
可是,当她含情脉脉地望向新郎时,他的目光好像是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
他,甚至悄悄背过身去,似乎在抹眼泪。
她心中的弦断掉了。
她想:他心中的她穿上这婚纱一定很好看。
她想着,却落下泪来,不是为自己,也不是为这场虚无的婚礼。为了什么,她不知道。
婚礼前夕,他收拾旧物的时候,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行李箱。这是个很小巧的粉色箱子。
一些杂乱的东西堆在打开的行李箱中。她留意到一个木制的相框露出一角。她抽出一看,心中困扰了自己半个月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是那个女孩啊。
她恍惚了,原来这才是一对儿。
照片中的女孩穿着白裙,和他手挽手,笑得灿烂,仿佛正要踏入婚礼的殿堂。
“原来,我也这么穿过白裙。”
谢姨心中发苦。
她看着照片中的那个女生,哭了。
是不是,是不是照片里的她,现在也只能嫁给另一个陌生人了?
她悄悄放回了照片,心里却大胆地将自己与另一个少年同框。
她踉踉跄跄地回到床上,然后仿佛就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般,褪去衣裳,藏进被子。
世界入梦的时候,她却呜咽出声。
第二天是婚礼。
她早早地就换好了衣服,等着化妆。时间一到,众人涌入房间,七手八脚的摆弄着她。她挂上羞涩的笑,但是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羞涩些什么。
等到一切完备,众人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之后,她一个人怔怔地望着梳妆镜,自如地收回了笑。
她看着镜子中的那个“她”,“她”从来没有这么美过。
门响了一声,是帮佣。
“姑娘,该走了。”
“好。”
她听见自己在回答。
谢佩环开始不再是谢佩环。
她是妻子,是母亲,是儿媳。
丈夫是个对家庭很负责任的人。他工作尽心尽力,未有半句怨言。对于女儿也是呵护有加。
只是,某一天开始,谢佩环收到了一封署名为“晚来风起”的信件。
假设是二十年前,她一定能够迅速认出是谁的来信。
只是,她现在只是一个家庭稳定的妻子,她再不能知道是谁的信,再不能提笔畅快地回复一通自己心中的风花雪月了。
她只是勤勤恳恳地,如同一只蜜蜂,小心地收集好这一封封来信。
它们是她中年——对任何事都开始接受的毫无波澜的中年时期的唯一一颗可以激起水花的石头。
“晚来风起撼花铃,人在碧山亭。愁里不堪听。”
谢佩环怎么会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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