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凭什么》
宇智波佐助不知道,春野樱最寒心的永远是他那副带刺的态度。
小时候她觉得好酷,帅帅的佐助君永远是霸气傲慢的王者,一只翱翔蓝天,对谁都不低头的雄鹰。
可长大后成熟了,她认为人都不喜欢被没好脸色地相待,因为谁都没欠你的,非得承受你的坏情绪……
所以,她欠宇智波佐助什么了?总被他冷眼相待?
“和你无关。”
天道轮回,当樱也能把佐助那句冷冰冰的话还给他时,佐助发现这简单的四个字真的很冷,特别是总对他露出温暖笑靥的樱,竟破天荒地对自己说出这话,他有种难以形容的被伤害的感觉……
她怎么能在自己几乎跑断腿,只为给她买一份有着木叶忍者村风味的红豆甜汤后,用“和你无关”来回应他。
不同于佐助渐渐发抖的手,樱可以用“大仇得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算以四个字惩罚了总对她冷言冷语的宇智波佐助。
不,还不够!
这些年为他流的眼泪、对他愈发浓厚的思念、无数次被他践踏心意的心碎、还有他曾两度对她下杀手,连那次阻止自己妨碍他和鸣人决一死战,还要用“他亲手杀了她”的幻术,残忍地杀死那颗她继续爱他的伤痕累累的心。
越想越觉得好气,樱眼前朦胧后又是一片清明,水热沿着脸颊滑落,像打湿一片纸,打湿她硬扯起的快意的假笑。
佐助大多时候是害怕春野樱哭的,忘不了那次在终结之谷,被她救回断臂的自己后,她边骂他是大笨蛋,边哭得泪雨磅礴,仿佛在下一场洗净战后阴霾与血腥的雨。
他从她梨花带雨的脸上,看到雨后彩虹的胎动,执着于复仇黑暗的多年来,第一次,他发自内心地渴望有朝一日,能被那样的光芒沐浴。
这样的光烙在佐助眼里留下深刻的痕迹,他从此时樱的泪眼里又看到了那抹彩虹,比起那个时候的心疼、不忍、愧疚,更多了几丝窃喜。
原来她在用他最深谙的嘴硬而已,也许她还在为什么事情气恼他,可只要她面向自己还有眼泪,她仍属于……
佐助不知为何脑中会蹦出这个带了占有欲的词汇,凭什么?凭什么春野樱喜欢他,而他从未正面回应,他就能理所应当地占有她的感情?
什么属于不属于?他没有接受的感情,为何属于自己?
佐助脑中得出这个结论时,顿生一种怕失去的感觉。说来奇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谈何失去?但他这次真的怕了。
“要我陪她玩什么恋爱过家家游戏?我没有理由喜欢她,也没有理由被她喜欢!”
耳中又回响起他刺耳的声音,这话是樱中了他的月度昏迷后,他急躁地反驳愤怒的漩涡鸣人和旗木卡卡西,一股脑儿爆发出来的,完全没经过脑子。不知道她苏醒后,那两个家伙会不会告诉她,应该不会,千万不要……
那种堪比怕弄丢年幼时心爱的小恐龙玩具的畏惧,压倒了佐助因她对自己冷漠的不满,轻轻走向樱,她又退了几步,佐助止步,声音如花瓣落地,总能飞到她足下一瓣两瓣:“你还在生气?”
真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可知道她在生气是他老早就知道的事情。回想起那部狗血爱情片,佐助最大的收获是矛盾要及时解决,话要早点儿说开。
确如佐助所料,樱也不哭了,擦着脸抹出一副以为她自己喝醉的表情,说话估计也没过脑子,否认的口气像没碰上铅笔印的橡皮:“我没生气。”
“如果真没生气,我不喜欢你用那种口气和我说话……”不然,我真的很难受。
佐助后半句最该说的话,还是折断在唇边。前面那句因他故作冷漠的语气,更像劈头砸下的命令,樱在悬崖底下,脸承受着疼。
凭什么?春野樱真想克服地心引力,拾起一块石头向上面扔回去。凭什么?这些年来,他对她起止是一声冷冰冰的“和你无关”,凭什么只有他用言语伤害她的份儿?她就不能以牙还牙?
樱的泪眸因积年的怨气结成寒冰,在酒精作用下也壮了胆,生平第一次对佐助不那么客气:“哼!凭什么?”
一下子释放出对自己总付出、自己总追求、自己总容忍,致使这段感情因投入失衡而限于一端的坍塌后,所砸出的积蓄许久并盛放的怨恨,樱顿觉呼吸顺畅了,她早该这样回敬他。
胸口的发闷熟悉得让人心痛,佐助眉宇紧锁,记忆的指针转向她那个时候站他身后,将苦无对准自己时,他回忆起原来他也有对她心痛的时候。
她也曾伤到他。
可她不知道,只记得他伤过她……
佐助捏紧手里提着的再拖延下去,会彻底喝不了的红豆甜汤,走向樱时又见她不知是畏惧还是懊悔而退缩,将甜汤递到她手里:“红豆甜汤,喝了吧,早点儿休息。”
近距离靠近,佐助闻到樱身上一股令他很反感的酒味儿,难怪她今晚说话很冲,为什么又喝酒?难道是和那个他不认识的男人?
樱条件反射地接过时,刚好碰到佐助的手,冰得她险些手一抖,弄掉这份她还没反应过来的他给她买的自己最爱吃的食物。袋子的提手热乎乎的,时间越长磨得越细,像在他仅剩的右手掌心上烙下一道血痕。
“佐助君!等……”
世上有两种东西憋不住,一个是咳嗽,一个是感情。
樱憋不住她仍在无数次想放弃他时,又因他一份红豆甜汤就轻易心软,她是宇智波佐助一份甜汤就能打发的傻瓜。
奈何没说完她想说的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谢谢你”及“对不起”,左肩传来一阵剧痛,她头一仰朝后倒下,落入佐助怀里时已没了意识。
“樱!!!”
佐助的呼喊直到扯痛他嗓子,才明确那一瞬他有多害怕她醒不来。甜汤洒落一地,他扛起她冲到旅馆房间,把她放到床上时,见她正捂着左肩呻吟:“疼……”
她额头开始发烫,抱着身子发抖,很典型的发烧症状,根源疑似在她紧紧抓着的左肩上。
佐助抽回停在她额上的手,对樱突如其来的状况慌了神。她表情像受着某种酷刑,佐助咬咬牙,小心扒开她的手,准备拉开她左肩衣服一探究竟。
他知道这对女孩子是很失礼的行为,就算她喜欢自己,他也……
一种奇异的燥热涌上全身,佐助觉得自己貌似也发烧了。他提醒自己堂堂正正不该掺什么杂念,可手碰上她衣衫拉链的一刹,剧烈地抖了下。
“樱,情非得已,别怪我。”
他小声道着她听不到的歉,像撕开鸡蛋壳里的薄膜一样滑下拉链,里面赫然露出的粉色裹胸让他羞得想逃离,暗骂自己怎会陷入这种无耻的困境。
可已到这份上,他不会因这种虚礼半途而废,索性把衣服拉到左肩,避开胸前随她呼吸而隐隐起伏的沟,努力忘记那些不该看的画面。
视野霍地被闯入她左肩上一道醒目的黑色的“卍”标志,他全部注意力被这个属于佛教的标志吸引,不由得想起大蛇丸在中忍考试时,留在自己身上的“天之咒印”……
大蛇丸的一系列咒印,都是提取拥有仙人体质的重吾的体液制成的。
佐助跟随大蛇丸的三年,对各项咒印了如指掌。但这个标志是他从未见过的,而樱出现他当年最初的发烧症状,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冷……”温度过高的皮肤,暴露在四月初春夜晚凉飕飕的空气中。樱打了个寒噤,佐助忙把她衣服整理好,不敢留一点儿自己曾动过的痕迹:“我给你敷毛巾,坚持下。”
照顾人并非佐助擅长的事情,不禁好笑自己像哄一个娃娃。
他迅速到卫生间寻找毛巾,左臂续接出紫色的手臂,右手和假手把一泡入水里就舒展的毛巾拧干,他们宇智波一族祖传的“须佐之男”居然能这样用,春野樱的面子真大,都是他宇智波佐助给的。
“好点儿了么?”
“嗯……”
第三次换毛巾时,佐助手背上终于感受到樱逐渐恢复正常的温度。相比于他那次中了咒印高烧不退险些丧命,这个“卍”咒印似乎温和点儿。
看到樱基本转危为安,佐助悬着的心也落下。天色已晚,她才烧退不代表绝对安全,今晚只好在这里守着她,在她醒来前离开就行了。
佐助给樱盖好被子,她额上因冷敷沾了些细细的发丝,佐助不由自主为她撩开,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上面印着一枚小小的百豪之术的淡紫色菱形印记,细看起到装饰作用,让佐助想起他旅行经过雪山脚下时,邂逅的一朵紫罗兰。
抬眼是山峰终年不化的雪顶,低眉是山下清婉柔美的花儿。
他若一只总在高处飞翔的鹰,眼里只有一望无际的高处不胜寒,除了孤独还是孤独;只有降落地面,才发现最美烟火在人间,除了鸟语花香还有青山绿水……
“佐助君……”
像儿时经历灭族后一个人坐在小桥边,忍不住用小石头,砸碎自己在水中露出伤心表情的倒影,佐助从樱的呢喃里,听到了他那时的哀伤,用哀伤唤着自己的名字,连带着最令春野樱心动的“佐助君”,竟成了她痛苦的魔咒。
“我在,怎么了?”佐助靠近她,温柔的声音连自己都惊讶。
然而,她清甜的声音却透露出走遍天涯海角后,也寻不到最美日出的失望与疲惫:“我累了。”
“累了就睡觉,我陪你。”佐助喉咙发堵,预感到她的倦意,不是病好了睡一觉就能解决的。
“我不想再看佐助君从不回头的背影了……我该转身走了……爱着你的我……真的太累太苦了……”樱应该在说梦话,说完露出像远比得到宇智波佐助的回应还喜悦的笑容。
可明明在笑,她的眼泪如潮汐般重重拍打着海岸,淋得立在海岸的佐助浑身湿透,沁出蚀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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