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梦（四十九）

魏婴深吸几口气问道:“既然除祟都是给大家除，那给了孩子的人家，不可能没有好处吧？”

李翠香流着泪惨笑:“有钱拿，他拿了钱就去喝酒，花不了一个月，钱就没了。然后就强迫我，让我多生几个，好继续给他卖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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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婴黑着脸捏碎了临时找来拄着的木棍。江澈再次提起脚，一脚把刘大牛踢倒再碾了两下。

“哎哟喂！杀人啦！修仙的杀人啦！”刘大牛扯着嗓子开始吼。江澈眼角狠狠抽了抽，再次往他腿上碾了两下，道:“既然是这样，你家这次休想得钱！”

刘大牛也不嚎了，拖着根本站不起来的腿大声质问:“凭什么！死的是我女儿我凭什么不能分钱！”

魏婴怒喝:“你现在认那是你女儿了！你把她送去死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那是你女儿？！！”

刘大牛耍无赖:“我是她们爹，我让她们活她们才能活，我让她们死她们就得去死，但说破天去，我也还是她们爹！她们死了那钱就得给我！”

江澈冷笑:“你娘说破天去那也是你娘，你个龟儿子不听你娘话就算了，还敢打死她！看来在你心里爹娘是不值得尊敬的，那你哪儿来的脸面要你女儿的买命钱？这是想把人卖两次死了都不放过！”

刘大牛噎了一下，说不过，这就不干了:“你们这是要吞我女儿的买命钱啊！来人啊！看看这丧尽天良的！他们都这么有钱了，还要来跟我们穷人抢钱。我看槐大仙那里的钱全都被他们吞了，他们就是不想给钱！”

这下子可就激起公愤了，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开始碎碎念:“就是就是，那么多钱，正常人哪儿会舍得拿出来的，他们肯定是吞了大部分！”

“很有可能啊！嘴里说是给我们除祟，实际上还不是冲着钱去的！”

“吞了那么多剩下的还不肯给我们，真是太贪了！修仙的真的太贪了！”】

从槐树精的洞底看到无数的婴孩尸体时，天幕这边就已经炸锅了。

无数人义愤填膺，有些是出于正义，有些则只是非我族类，必得杀之。索性天幕里的槐树精已经死掉了，这边的听说也已经被含光君和夷陵老祖抓住了，众人算是松了口气。

但随即，子杀母的惨剧还是在世界上激起了巨大的反响，只要有点良心的都在唾骂这禽兽不如的儿子。后来杀母原因揭露，有一部分人沉默了，比如泽芜君蓝曦臣，就开始思考整个修真界的未来。有些还是完全不能理解，比如赤峰尊，他看到的只有人心的险恶和丑陋的嘴脸，气的他霸下都在蠢蠢欲动。

一直到最后，一群被救者倒打一耙诬陷江家的两个孩子私吞银钱，这让一直随魏婴二人视角观看，清楚知道他没有拿一分钱的众人，心里都陡然升起一种憋屈感。

明明就大公无私的把所有钱都分给受害者了，却被他们说私吞，还让把私吞的更多的钱拿出来？

简直可以把死人气活过来了好嘛？

一时间，无数人都恨恨的骂道:“穷山恶水出刁民！”

【“没有！这两位哥哥没有拿一分钱！我就在那里我知道。”

讨伐声音一停，见不过是杨家那个没爹没妈的小子，都不屑一顾再次吵起来。

江澈站在那里因承受谩骂而漆黑的脸色松了些，魏婴想要站起来，没了木棍，姓杨的小孩子连忙过去扶着他，魏婴就把他当拐杖了。

“镇长。”

镇长正为这些魔怔的村民所震慑，连修仙者都敢指着鼻子骂，他们是真不怕死啊！此时一听叫自己，连忙上前去听吩咐。

“就算不依修真界的规矩，你们凡人也是有自己的法规的，那么杀人在凡间是个什么罪名？”

镇长恭敬的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都是天经地义的。杀人者，自然该处死。”

魏婴点头，看了一眼江澈，江澈也就点头:“既然你们这么想要钱，那也行，那就按照规矩来。姓刘的杀人，还是他亲生母亲，那他就按照规矩偿命就行，他们家该得的钱，就交由刘家的大嫂好了。”

所有人一愣，又七嘴八舌的吵起来，刘大牛就指着李翠香的鼻子骂贱人，李翠香之前一直愣着愣了半天，这时疯了一样冲过去，抬手就是几个耳光扇的刘大牛再说不出来话。

“你个杀千刀的！你害死了我两个女儿，现在老幺才两岁半你又要杀她，你没良心！”

刘大牛挣脱开她的巴掌，大声辩解道:“什么叫我要杀她？要不是那槐树精要吃人，谁会把家里孩子送过去？送孩子的又不止我……”

李翠香边哭边骂:“呸！你不要脸！你要是跟刘大禾一样，省吃俭用存钱给孩子赎命，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一大家子都要饿死了才不得不送了个孩子去，老娘也不恨你。你他娘的是把我女儿当畜生卖啊你个混账！”

现场实在混乱的不行，魏婴撑着小孩儿，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这一接触魏婴发现这小孩儿根骨还挺好，说不定天资不错。

彻底无视掉混乱无比的大战，魏婴问道:“唉，小孩儿，我问你，你家里再没有别人了对吧？”

小孩儿点头，他道:“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去？回去学修仙，以后好歹也是条出路。”

出乎意料的，他居然犹豫了！

魏婴也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只让他好好考虑。

这时天上几道剑光落地，魏婴看过去，居然是江枫眠。

原来因为他受伤了，江澈发了信号请求支援，在附近的江枫眠认出了那是江澈的信号，怕他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邪祟，这就匆匆的赶过来了。

“爹/干爹！”二人高声喊道。

瞬间刚才还嘈杂的跟几百只鸭子叫一样的地方，安静的落针可闻。

江枫眠作为一宗之主，他在外的威严和形象可不是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崽子可比的。一看见有大人过来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瞬间乖觉了。

江枫眠首先看了看两个孩子有没有受伤，发现魏婴小腿贯穿，伤势比较严重，还好已经上药了。待他了解清楚了事情经过后，却是脸色一沉，训斥起了两个孩子。

“你们胡闹！玄门自有玄门的规矩，除祟都是有规定的，哪儿有不收费用免费给人除祟的道理！你们是我江家大弟子和下任继承人，身份高贵，前来除祟没有收他们费用就已经是天大的善心了，槐树精敛下的钱财，本就是你们的战利品，哪儿有战利品被别人划分的道理！”

魏婴江澈:……哈？？(꒪ȏ꒪)？

江枫眠冷着脸看向那些村民，寒声道:“尔等不过一群凡人，我们愿意来除祟就来不愿意就不来，你们又不是我云梦辖下，我们没有义务免费帮你们明白吗？”

一群之前还在义愤填膺的人此时像是从一种亢奋的状态回神，终于明白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说到底魏婴江澈年纪轻，那也是修仙之人，更是大家族的子弟，他们刚刚敢骂他们是猪油蒙了心，现在人家长辈来了，他们这才恍惚想起，世家除祟的确没有必须免费这一说法。

那两个小子放出消息说给受害者发钱，他们就当真以为这两个小伙子好欺负，心底善良不跟他们计较呢！

江枫眠话一出口，一群人就唯唯诺诺只能默认，一个字都不敢吭。

江枫眠看向刘大牛，身后的门生都不需要他吩咐，也不用拔剑，一道灵气闪过，刘大牛分外庞大却又佝偻着背显得气质猥琐的身体，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下去。

一群人都吓了一跳，抖抖索索的更是噤若寒蝉。

未再理会这些愚民，等江枫眠让人散了，镇长等人去清理现场，魏婴江澈就被江枫眠耳提面命的提点，说他们做事还是未考虑周到。

“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里的百姓卖孩子当祭品已经是风俗了，也就是说这是约定俗成的东西，当在一定范围内一件并不合理的事情因为赞同的人占大多数而变得合理了，你们即便要去改变它，也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能想着凭武力以一己之力去对抗。”

“就像之前，你们的武力值别说这不到一百个凡人，就是再来多几百个，你们也是不怕的。可你们本就不是那种嗜杀之人，他们认定你们不会欺辱凡人大开杀戒，便颠倒黑白栽赃污蔑，凭着他们弱者的身份，因为没有得到预想的利益，对帮助了他们的你们肆意用言语攻击。如若这时有不知内情的人来看，不就变成你们仗着修仙的身份横行霸道，抢夺凡人钱财了吗。”

“你们须知，有些时候做事不能太直来直去，更不能对别人对自己的侮辱视为无物，你们以为清者自清，实际上世人大多愚蠢，很多人都是宁可听信流言也不愿意相信真相的。”

魏婴江澈低着头一脸受教的表情，最后魏婴问:“那干爹，那些钱，就真的不给那些受害者了吗？”

“我之前说过了，那是你们的战利品，应该由你们分配。明白了吗？”

魏婴江澈这下明白了江枫眠的意思了，使劲儿点头。

江枫眠道:“像之前你们那样的给法，那些凡人就自认那是他们该得的钱，对你们不会心存一点感激，更是会疑心你们是不是给少了。换一种说法，你们多把关一下，把钱给到真正需要的人手里，总好过再给那些小人糟蹋。这样一来，对那些人而言，这些钱反而相当于本来没有意外得来的，那不管多还是少，都会兴高采烈并对你们心存感激。”

江澈抽抽鼻子问道:“可是阿爹，你以前不是跟我说，我们做人做事不是为了别人的感激而去做的吗？”

“此感激非彼感激，不要为了别人的感激去做人做事，那是不要为了要别人回报那么功利性的去做事，太势力的做人。而这里要让他们感激，也不是要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而是要学会保护自己。”

“任何时候，懂得保护自己，都是第一要务。”

两人似懂非懂的点头，江枫眠看他们乖乖听话，也就放心把事情交给他们。

江澈扶着一瘸一拐的魏婴进了刘大牛的家里，因为他已经死了，李翠香在屋里抱着刘家的小女儿神魂出窍一般，不动也不说话。

倒是那个姓杨的小男孩儿，他默默的站在李翠香身边，轻声细语的跟小女孩儿说话。

见魏婴二人进屋，他还紧张了一下。最开始他是真心认为这两个大哥哥是好人，但江枫眠的冷言冷语又让他有些犹疑，他不知道这些修仙者到底想要干什么。

听过他们的来意后，男孩儿还在思考，李翠香却突然回魂儿了般醒过来了。

“我知道，哪些人是逼不得已给的孩子，哪些是为了钱卖的，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全都一清二楚，我可以给你们说。但是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请你们，把我小女儿带走？为奴为婢也好！她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不然那些人不会放过她的！”

魏婴江澈神色凝重的对视一眼，看向她怀里那个瘦骨嶙峋眼神懵懂的小女孩。魏婴伸手往她头上摸了摸，小男孩儿有些紧张的盯着他的手，直到他收回去。

魏婴冲江澈点头，江澈道:“可以的，我们家女弟子很少，最小的是我小妹排老四，她可以做我莲花坞的五师妹。但是你怎么办？还留在这里？”

李翠香神色恍惚:“我也不知道。”

两人看她这样子有些沉默，这时之前说要考虑考虑的男孩儿突然道:“两位大哥哥，你们之前不是问我要不要跟你们走吗，我想好了，我去！”

这下两人哪儿还能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纷纷无语，魏婴挑眉凑到江澈身边悄悄道:“咱们这位小师弟，还是个情种呢。年纪这么小就知道给自己找媳妇儿了，深谋远虑！”

很明显李翠香也明白这小子的意思了，她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孩子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能有个认识的人照顾着是好事，便也没有说话。

江澈抽抽嘴角，咳了两声道:“那什么，我们家还缺个洗衣服的浣衣女，你想想看要不要去。”

李翠香眼睛都亮了，呆了没两秒，使劲儿点头，生怕他们反悔。

江澈也不算乱发善心，要知道莲花坞做杂事的普通人本来就缺，之前师弟们打赌的时候还以洗衣服为赌注呢，老大和他自己也没少在这上面栽跟头。所以啦，找个浣衣女回去，不管怎么样总能轻松点。

阿娘也不能说什么了，他是在发善心呀。

有本地人李翠香的指点，两人一找一个准儿，被逼迫献祭的人家就以“云梦的仙师心善，看他们可怜给点施舍”的名义从他们那里得到了补偿，至于其他那些完全不重视人命的人家，一个子儿都没有。可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字的反对。

两人这时才觉出江枫眠话里的含义，也勉强懂得了人心趋利的天性，更加深刻明白了什么是应该做的事和怎么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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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载自LOFTER的须臾

天幕里的内容会用【】来标注，没有这个【】的是原著世界

聿砚：4000多字我是说发就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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