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这贱女人!
披着雨衣、带着墨镜在冰雹中跋涉的男人在心中暗骂,他的怀中抱着略有重量的纸箱,步伐匆匆。
冰雹越下越大了,抬眼看去,仿佛是地面在从天空拖拽卫生抽纸,不怕浪费似的,一层层堆叠下来。
这样的想象真令人恶心。
可就这样恶心的天气!外卖快递都不开门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要受这样的屈辱,来送什么狗屁蜡烛!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思路走到这里,刘经理很顺其自然地想起了赵圆的脸。
一个靠钓男人从山沟里爬出来的野鸡,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婊|子,也敢骑在他头上拉屎!
早晚……
我早晚!
两次败于一个区区女人的手下并且为对方送上把柄,如此有损于男性自尊,这显然并非是能令他轻易释怀的事。
他到了四季小区的门口。
保安亭上空无一人,和他来时途经的风景一样。
一个想法突然从他的脑袋中蹦出。
今天估计不会有人出门。
……
还好。
还好早就带了刀。
刘经理的呼吸急促,他辨认出外卖点的位置后,急步朝着它走去。
“咯吱——”
就在此时,他的身后传来了某种脚步踩踏的声响,刘经理立刻转头,发现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
一个在伞下,看不清面目的中年男人。
那人的怀中同样费力抱着什么,仿佛也是个箱子,只不过体积更大,外面还系着一层黑布。
“四季小区,是这里不?”
粗粝嘶哑的嗓音传来,刘经理怀着警惕的心情打量着他,一时间并没有答话。
男人并没有在意,而是将耳朵再次贴到了箱子上,仿佛在聆听其中的声响。
“啊,就是在这里啊,我知道了……富江,我……”
“砰!”
装着蜡烛的箱子被摔落一旁,蜡烛从中掉出,在凹凸不平的地冰面上滚动。
“富江!!!是富江!!!!”
刘经理语气亢奋,癔症发作一样去抢男人手里的箱子。
“滚开!”
另一个男人急忙挥伞抽向他,同时将箱子转移到了背后,极力抬起右脚踹去。
刘经理的墨镜被打掉,被踹得仰倒,不过他很快站了起来,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男人,准确来说,是男人身后的箱子。
他兴奋得笑,从雨衣下拿出了早做准备的水果刀。
冰雹好像更厉害了点,砸脸上居然还有点疼。
林诠转动了一下雨伞,同时遮挡了部分光线。
白,太白了。
早知道跟同事要副墨镜先戴着。
她的心理活动一向丰富,不过面上几乎不显,脚步轻快,虽然行走有些艰难,不过她很快就赶到了想去的地方。
四季小区。
冰雹落在伞面上是连续不断的“沙沙”声响,街道上也空无一人,可就在这时,雪白的瀑布般的帘幕中突然传出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啊!!!”
林诠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加快速度向声源处跑去。
“——还、给、我!!!”
她首先看到的是红色,在原本洁白的幕布中刺眼的红色。血液从穿着雨衣浑身是伤的男性尸体中急速淌出,稀稀拉拉的、裹挟着冰霜汇聚成河流。不远处,有块掺在雪地里的黑布,布边则另一个持刀的男人,他正在追逐,目眦欲裂,拿着猩红色的凶器向倒地的女人扑去。冰雹里,女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胡乱挥着手臂格挡。
“住手!立刻住手!我是警察!”
林诠扔开伞,另一只手迅速掏出枪。
男人动作顿了下,惊惶得转过脸看来,她才发现这正是昨天在垃圾厂曾见过的工人。
也正借着这个空隙,女人慌乱地从原来的位置逃开,一个不慎却又再次滑倒,头重重地磕到地面,她捂着脑袋,才摇晃着站起,发现林诠后眼神一亮,朝她的方向奔去。
行凶者的脸上、身上也有不少伤处,青紫红肿交替的模样仍然掩不住眼神中的狠劲儿,他呼吸急促,脸颊一侧的肌肉神经质的抽搐着,迫于枪口的压力,明显十分警惕。
“把刀放下!”林诠冷声道。
男人僵立的眼珠颤动了一下,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着。
就在此时,风变大了,林诠被扑在面上的冰粒迷了下眼睛,不由得微微侧脸,下一秒她便悚然,暗道不好——
男人早已转身,再次按倒了正艰难的逃行的女人,举刀正向她的背部刺去!
“砰!”
枪声响起。
在铺天卷地的冰落声中,它依旧尖锐,仿佛穿透冰面的利刃,寒气逼人。
林诠收起枪,急步走过去,将肩膀中枪的男人缴械、上拷、一把提开,留他在一旁睁着眼睛哀嚎喘息。
她将倒在地上的女人扶起,拍了拍那张沾染着冰粒的面颊。
“赵圆,醒醒!还有意识吗?!”
50.
我下楼的时候,留神远望了一下小区门口,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感谢所住的高楼层,从高处的视角来看,有两个人似乎在对峙,不一会儿便扭打到了一起,我注意到在他们的不远处似乎有一个黑色的箱子。
随后,我再次发现了一个在远处移动的小黑影。
天地间太白了,以至于任何异色都如此显眼。
直觉告诉我那时林诠。
如果她正在追查富江的案子,如果在黑箱子里的恰好就是富江。
或许,也不止是林诠。
……
有办法了。
我赶到的时候,两个男人正打得难舍难分,一柄不太起眼的刀落在他们的不远处。
冰雹密集地下落,趁着他们难以分神之时,用伞做遮挡的我小心翼翼摸到了两人的背后,接近了那个裹着黑布的箱子,很坚硬的质地,似乎是铁皮的。
伸出手指,我轻轻地敲了两下。
富江,是你吗?
箱子立刻传来叮咚纷杂的声响,仿佛是许多双手正在敲鼓似的捶打。我将耳朵贴了过去,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几声“ku zu”和“西内”。
很好,八成就是她。
我悄悄将黑布解下,然后在原地向箱子上堆冰沙,并且将打着的白伞斜插入地面,以起到暂时性的视觉遮掩效果。
也就在此时,那边的两人好似分出了高下,刘经理终于甩掉了对手,一拳将他砸倒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鼻青脸肿的,视线紧接着锁定了我,或者说,是我手里的那块黑布。
他立刻凶猛地朝我扑来。
我带着黑布,佯作仓皇地引着他离开了这个地方,同时不小心将刀踢往倒地男人的身侧。
“你这个、贱女人!婊|子!骚货!你把富江藏哪去了?!给我!”
我紧紧攥着黑布,没有言语。
他扑了几个空,又听不见回答,愈发怒火高涨,恰好此时我脚下一滑,被他狠狠揪住了臂膀。
我露出惊恐而痛苦的表情。
刘经理盯着我的脸,原先的神情被另一种狂热涌动的恶意取代,他粗声笑了下,用另一只手去拧我的脖子。
冰雹越下越大了。
这是个好迹象。
在冰幕中,我猛地伸手戳到他眼珠,手里面抓着的冰雹也被塞进了他的眼眶。
“啊!”
他或许该后悔此时没有去捡起那把刀。
挣开禁锢的同时,我扯过他的头发,让他在冰幕中利落地转了个身。
“噗呲。”
这声音如此轻微。
松开手后,凭借着轻推的力道,他恰好撞在了另一个人的刀刃上。
“噗呲!”“噗呲!”“噗呲!”……
凶狠的尖刀连续捅开皮肉的声响。
……
他大约还没睁开眼,以后也不必再睁开了。
我轻呼出一口气,抬眼发现已然被溅满鲜血的刀刃对准,还有一双与方才的刘经理别无二致的猩红眼睛。
“富、江,”他喘着粗气说,“还给我。”
……
……
“赵圆,醒醒!还有意识吗?!”
有是有的,只是我很难睁开眼睛。
如前所述。
冰雹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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