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樽紧皱着眉,恐怕也是没想到阿瑶柒竟然明目张胆打了盈月院的掌事。
他面色平和内心却提防起来,这毕竟是南明的家事,阿瑶柒如今就是成心不给他脸面
“呦,来的也快啊!行,把门一关咱们私聊。毕竟不光彩,皇上也不想外传吧。”
阿瑶柒给李公公使了个颜色,后者没敢动弹直等唐樽点头才退了出去把门撂上。
“柒珺女今日私闯我南明后宫,可知何罪?”
喜怒不形于色,他正坐在主位上把又惊又怒的白光莹拉到身边示意她安心。
“何罪?那敢问一个小小妾嫔混淆视听、煽风点火、信口雌黄竟将一国长公主关进了内阁。这又是何罪?”
阿瑶柒说话从不忌讳,在她眼里当今皇上就是个小屁孩,当年先皇在时他就应按理叫她声“姑母”。如今是登基了?上位了?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放在当时的南明这就是以下犯上】
唐樽沉声,语气明显不善:
“如今公主已经放出,这毕竟是南明家事,柒珺女未免多虑了。”
“多虑?今日如果她不就此事表歉,那南明的律法就该改了!”
“朕敬柒珺女长辈之分邻国之情,如今咄咄逼人……实乃伤了两国情分。”
白光莹紧咬下唇,她没想到事情会闹得如此之大。也没料到东燎竟有这般烈性的人物。
气氛僵持凝固,一点即着。
一阵流苏锵锵女子推门而入,“怎的盈月院今日如此热闹?”
这凤眼柳眉妩媚天成,除了浏莹贵妃还能有谁?只见她福了福身柔声道:
“妾身拜见皇上,见过珺女……”
白光莹下意识地向后倾了倾,但面色详装镇定,并没有按照规矩给窈姒卿回礼——唐樽免了她所有的礼节倒是心疼她。
唐樽抬手免了她的礼,阿瑶柒便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地一通问题:
“你怎来了?这冷天寒地的可有冻着?宁公主可好些了?”
窈姒卿刚要开口却又偏头用帕捂口闷咳一声,舒了舒气息方回:“宁儿已好多了,有劳珺女费心。我方才见了燎耶番王,细问知是正寻珺女,又听下人说珺女在盈月院同皇上畅谈。就赶来告知。”
阿瑶柒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完了,自己偷跑出来被发现了(=゚Д゚=)……
这不匆匆拜别了窈姒卿和唐樽,又风风火火地回去领罚了。
剩下三人极为尴尬,唐樽安抚了白光莹便走了,顺带叫窈姒卿去了齐政殿。
临走时她给了白光莹一个淡淡的眼神,这是最后的警告。
白光莹回了一个微笑,意义不明。
既然已经决定了这条不归路,就算拉着所有人陪葬,她也要走完。否则对不起族人,也对不起她的双亲和苗夷。
那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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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政殿——
窈姒卿跟了他十三年,十三年……人一辈子有多少个十三年?
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在乎一个女子,不顾她的身份,给了她嫔位。她一下子就有了她半生才有的,还多了他的钟情与痴心。
看着龙椅上的男人,珠帘垂眉,神色已没有了当初在王府时的年少气盛和稚气。沉稳、成熟、也不再是缠云楼里,那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唐樽了。
岁月一梭迟,不过一年而已,何时他们之间如此疏离——甚至是陌生了。
“阿初,这事可是你讲与柒珺女的。”
她愣了一下,继而轻笑了起来。
“皇上可是很久没如此唤过妾身了……”
“朕问是不是你。”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他竟认为是她告诉阿瑶柒……故意去白光莹那里找事的?
她笑了,眉间的痣却暗淡,连发间的红梅簪也褪了几分光泽。
“皇上认为呢?妾身何必有意告诉柒珺女来泄怨气?妾身也不敢怨,可皇上……”
她直视他的眼睛,里面早已没有了她的面容。
“此事如此之大,试问哪个宫女奴才不知?何必妾身刻意散布?在您眼里……妾身就是如此不堪吗?”
他沉默许久才回了一句:“朕……不是此意,只是如今光莹受了惊吓,你身为一宫主位也当予以关切。”
关切?他何曾对宁儿有过关切?如今被阿瑶柒嗔责便是受了“惊吓”。那她的宁儿被关在那个鬼地方七天又有谁来关切?
她的笑意更深,不知是何滋味。
“此事妾身会料理干净,皇上大可放心,若无他事妾身告退,宁儿还需要人照顾。”
唐樽最后将她召到身前拍了拍她的手,缓缓道:“朕,一向喜你温顺。”
她只是笑,最后拜别他。发间的簪,在她踏出齐政殿时,踏出他的目光时,滑落。兜在了披帛上,险些摔在青石宫砖中。
她握紧簪子,闭上了双眼。
——“妹妹若是再不出手,只怕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步辇早在殿外候着由侍婢搀她上座,回头望了望齐政殿的朱红殿门,她将两指按在眉心。
“去景德宫。”
世道……把人往死里逼……
可宫里,却是求生不得、死不能的地界儿……
锦衣玉食喂了行尸走肉,身边过的华厦万间不过一捧坟头冷土。
您瞧瞧,多招笑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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浏翊宫——
“绯姑姑。”“绯姑姑回来了!”
“嗯,公主呢。”女人淡淡问道,见她的服饰便知这就是浏翊宫的掌事,前些日子回乡探亲,却不想宫里翻天覆地似的变天了。
小丫鬟们的神色突然有些暗淡,只是指了指内屋,“宁公主正歇着呢,可怜年纪尚小竟遭上了这么一档子事。哎……”
一提这事夕绯姑姑的脸立刻拉下来了,不过一个苗夷贱婢,也敢动长公主。怕不是活腻歪了!
“行了行了,以后还是我照管公主,明儿是公主的好日子。把嘴都整干净点,再让我听到这晦气话就自己下去割了舌头!”
小丫鬟们抖了抖,知道她这话不是吓唬人的,便急匆匆退了出去再不敢说什么了。夕绯进到内屋撩开苏绣着乌梅吟雪的帘子,就见床上的小人儿自己紧紧闭着眼睛抖个不停。
——“岚玛,跟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去哪儿都好!”
——“高公子不要说笑了,当年的纳绮岚玛已是宫里的白微嫔,您说带我走?我们能去哪?”
——“那你就真的放下了吗?三千人命你能放下吗?如今皇后不会留你的!那浏贵妃也不是善类……你在这里不是……”
唐念宁毕竟是个孩子,她那天听到了什么话,她不清楚却也明白不是好的。之后被这么一吓唬就更害怕了,最近只要窈姒卿不在就吓得不行,自己又强说没事。
“宁公主?看看谁回来了?”
唐念宁稍稍睁开一条缝,见是夕绯就惊喜地叫了声:“绯姨!”
夕绯从袖中掏出一个银打的长命锁,精巧的很,里面是空心的还可以放香料。底下坠着细碎的银铃一晃就叮叮当当地响。
“绯姨知道明天是我们公主的册礼和生辰,特地做的!好不好看?”
唐念宁伸出小手摆弄着忙不迭点头,“好看!还不沉呢!”
如果是实心的虽然更贵重那孩子的脖子也坏的快一点,夕绯倒是心细,这长命锁轻巧好玩,小姑娘家可是喜欢。
“那竟然公主受了我的礼,是不是也要还礼呢?”夕绯姑姑开始套路一脸天真无害的唐念宁,后者完全没有一点他想,绯姨回来了她就不那么害怕了。注意力全在这长命锁上。
“嗯……那绯姨要宁儿的蝈蝈笼子吗?”唐念宁有些小犹豫地问了一声,毕竟那是爹爹给她的有点舍不得。
夕绯若有若无地冷哼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憨……那是皇上给你的绯姨哪里能要?”
唐念宁小小松了一口气歪头道:“那绯姨要什么呀……”
千层套路绯姑姑邪魅一笑,握着她的小手试探地问道:“绯姨想知道白慎人的阿蛮神长什么样……毕竟咱们没见过那样新鲜的玩意儿,宁公主能跟绯姨说说吗?”
唐念宁的小脸变得煞白,她不停摇头,“不行不行,白娘娘说宁儿身上有晦气跟别人说会带给别人的!”
夕绯神色微变,这个白光莹就会吓唬孩子……真是龌龊……
她笑了笑跟唐念宁慢慢讲着,“宁公主,阿蛮神是善良的神明,它不会让你沾上晦气的。都是白娘娘生气骗你的。再说,晦气不说出来怎么能好呢?难道宁公主不相信绯姨吗?”
唐念宁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是不是!宁儿相信绯姨!可是……真……真的吗?说出来宁儿就不晦气了?”
夕绯拉着她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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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景德宫出来,天已是黑的可见星星了。几缕雾慢慢拂过,那星星便一点两点,挂在光秃秃的梧桐杆子上清冷地明灭着。
“绯姑姑说着手炉娘娘得拿着,天越大干冷夜深寒气重仔细着您的身子……”
“嗯……她有心了。”
夕绯是她的老姐妹了,如今在她宫里管事,再过几年,就可到外头去寻摸个好人嫁了。她得给她仔仔细细找个好人家,也算是……尽了她一份心意。
“回宫吧……”
步辇一抬,奴才们就得小心了。宫里的正道是青石砖铺的,易结冰,摔了主子身家性命不够陪的。
皇后同她说的话,算是明白了。她若是再不反击,她白光莹就忘了窈姒卿姓甚名谁了。
“娘娘留步!”
窈姒卿回头,又又又又是李公公……
“不知李公公还有何事,这天也冷了宁公主本宫也挂念着呢。”
李公公尴尬地给着笑脸,“奴才知道,就是皇上让老奴把这个给娘娘,听说宁公主爱梅。便差人打了一只红玉髓绕银丝的璎珞,明儿烦请娘娘给公主戴上,算是锦上添花。”
窈姒卿接过李公公的乌檀木盒子,道了谢又给了打赏便回去了。
李公公……倒是心眼好的。
这样细巧东西唐樽怎会想的?怕是老人自己整的又扯了个谎送过来的。倒难为费心了。
她的宁儿得如此善待,是她窈初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等回了屋里,已是深夜,唐念宁毕竟岁数小自己等了半天娘不回了就乖乖睡下了。窈姒卿蹑手蹑脚地怕吵醒她,却不料床上的小人儿迷迷糊糊地轻轻叫她:“……娘?”
虽然她听不太清,但感觉总是没错的,母女连心不过如此。
脱下白裘她坐到娃娃床边握着她的小手柔声道。
“嗯,娘在这儿。吵这你了?”
“没有的……宁儿没睡着……娘累了叭……赶紧睡觉吧!”
小娃娃虽然这样说着自己还是忍不住打哈欠,窈姒卿笑着揉了揉她的脸。
“嗯……好的。”
——“妹妹仔细想好了,明日大典,便是铺网之时。”
她的神色晃了一下,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
“宁儿,只要娘在,没有人再可欺负你。”
绝对不会有。
如果有……那她就会是一具尸体,只会是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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