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上厕所回来,瞥见宋亚轩正在摁手机,赶紧两步站到宋亚轩后面,卡了个非常精准的角度——这个卡位是从高一开始练的,专防老许和教导主任“隐蔽偷窥”。
确定老许下一秒空降后门也不可能发现宋亚轩的小动作,贺峻霖感慨,“幸好高中只有三年,要是多几年,我心理阴影能有操场那么大。你想啊,每次玩儿手机打游戏,总怀疑有人在后面看着你,这特么还能不能安心体验游戏乐趣了?”
说着,贺峻霖低下头,一个不小心瞄到宋亚轩手机上的内容。
“我靠啊,宋亚轩你要跟文哥约架,还约两场?”因为太过惊讶,音量不小,一嗓子出来,全班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贺峻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又迅速展开笑脸,“刚刚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哈哈哈宋亚轩怎么可能跟文哥约架,他们是约了两顿烧烤。”
等周围的目光撤走,贺峻霖拉了自己的椅子坐下,压低嗓音,急急慌慌的,“靠靠靠,你们怎么了,世界不是挺和平的吗,怎么突然要约架了?”
微信的对话框里,刘耀文回了消息,“这是同桌的特殊待遇?今晚吧,等你回来?”
宋亚轩手指按键盘,给刘耀文发了个“嗯”字,又回答贺峻霖:“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贺峻霖眨眨眼,脑子里面蹦出来的第一个词是——妖精打架!
卧槽,我的脑子你快停下!
从117路公交车下来,宋亚轩一眼就看见了刘耀文。
公交站的广告屏上铺开的是一张美妆广告,七彩的颜色像向日葵一样展开,刘耀文穿一件浅色卫衣,宽松的黑色工装裤,懒懒散散地站在广告屏前,光照在他脸上,描画出简洁利落的五官线条。
已经是晚上十点,不少公交车停运,站台没别的人,宋亚轩踩上街沿,“怎么在这里等?”
刘耀文见他就笑:“不是约架吗,送上门才有诚意。”
对“送上门”三个字不发表意见,宋亚轩拉了拉黑色的书包带,“出事了?”
刘耀文看了眼宋亚轩,目光最后落在地面深色的树影上,收了笑容,“是有事,跟芽芽有关,有点担心,又怕是自己疑神疑鬼,过度了。”
脚步缓下来,刘耀文唇线绷得紧,又道,“我妈……今天又下了病危通知书,才从医院签完字回来。”他想让自己的语气再轻松一点,但其中的沉郁根本遮掩不住,“果然有些事是没办法习惯的,就像签字,我签了几十次了,依然习惯不了,甚至笔划都能写错。”
“明明是我自己的名字。”
刘耀文揣在口袋里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似乎还能感觉到捏在手里的笔有千钧重。
宋亚轩不太会安慰人,况且,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感同身受。以前也有很多人满眼怜悯地对他说,“想开一点,事情总会过去的。”
可真的会过去吗?
过不去的。
割开的伤口就算结了疤,也不会痊愈。那道疤只会越来越厚,越来越深。直到你终于习惯它的存在。
没听见宋亚轩说话,刘耀文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
有些话憋着根本没人可以说,芽芽又太小,甚至不懂到底什么是死亡。只有在宋亚轩这里,他才能获得几分钟的喘-息。
沿着老旧的街沿一路走到篮球场,球场里空荡荡的没个人影,只有路灯的影子落在水泥地上,有些冷清。
宋亚轩取下书包,拎着书包带子,直接扔地上,“来?”
他敞开的校服被夜风掀起一角,显出少年挺拔的身形。
刘耀文原本还懒散站着,见宋亚轩这是一言不发就动手,下意识站直,“真打?”
宋亚轩:“不打?”
“我可没说不打。”刘耀文是越来越发现,他同桌真是个标准的理科生,没那么多风花雪月多愁善感,有问题?解决。心情不好?打一架。一架不行就两架。
五指叉在一起,刘耀文活动了一下手腕。
宋亚轩感觉套着校服活动不开,单手把拉链往下拉,衣领跟着松开,露出里面的黑色长袖t恤,衣服宽松,骨架细,脖颈线条显得清瘦惹眼。
刘耀文视线最后落在宋亚轩腰上——他同桌这外表真的很能唬人。
没有多话,两人本就站得近,宋亚轩一个字没说,直接动手,修长的手指握紧,左手一个直拳就击向刘耀文的头部!
拳头带着风,力道半点没省,刘耀文侧身躲过,出手极快地一把攥紧宋亚轩袭来的左手,“啧,下手真狠。”
贴得近,他能看清宋亚轩线条凛冽的眼睛,以及眼尾下方的小痣。
“话多。”宋亚轩简短说完,另一只手精准地打上刘耀文的麻筋,在对方力道松懈的瞬间挣脱出来,随后拧身下潜,右边手肘屈起,猛力砸向刘耀文的后颈。
这拆招的反应太快,刘耀文一个躲避不及,就被宋亚轩打了个踉跄。
这一下打得刘耀文有点晕,心里最近集起来的一团躁意被激了出来,搅得他眼里都冒出了点火气。
往前迈了两步稳住身形,他干脆靠着本能反应,从侧面绕了宋亚轩的脖子往后压,同时右边膝盖直接顶上宋亚轩的腰,两下把人按在了地上。
这一来一去不到两分钟,刘耀文缠了宋亚轩的双手压在头顶上方,大腿制住对方的挣扎,“打个商量,下次——”
光线不那么明亮,只有路灯昏黄的光。宋亚轩被压制在水泥地上,脸色很白,一双眼睛跟墨漆似的,唇线紧抿,冷淡又倔的模样。
刘耀文莫名的,后半句话说不下去了,手上的力气无意识地松了两分。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宋亚轩一个用力,反扭了刘耀文的手,下一秒,情势陡然一变,他眼里冷厉的锐气更胜,说话的尾音有点清哑,“刘耀文,跟我动手,不要走神。”
一场打完,两个人躺在水泥地上,都有点不想动。
刘耀文眼角被宋亚轩的拳头擦过去,又热又疼,拎了他同桌的手腕,停在眼前观察,“又细又瘦,十个人里九个人见了,都觉得你是个病秧子,身体不好的弱鸡。”
宋亚轩随他拎着,没挣脱,解释两句,“病了一年,吃不下多少东西,瘦了。”
刘耀文没问到底是什么病、整整一年都吃不下多少东西。他用拇指和食指把手腕圈着,“芽芽再长两年,手腕都能比你的粗。”
宋亚轩睨了他一样,把手收了回来。
“不满我举的例?”刘耀文话里带着笑,仰头看向没有星星的天空,“早知道应该带个枕头过来,水泥地躺着,后脑勺疼。”
宋亚轩伸手,拽着带子把书包扯过来,塞到了刘耀文脑袋下面。
刘耀文没拒绝,调了调位置躺好,“你呢?”
宋亚轩把身上的校服脱下来,卷了卷,枕上了。
两人身高差不多,躺在地上,脚后跟基本齐平。刘耀文来了兴趣,“你说我们两个的腿谁长?肯定是我,我身高比你高两厘米,腿长两厘米符合逻辑吧?”
宋亚轩往刘耀文旁边挪了一寸,靠近了道,“比一比。”
说完,两人坐起来,当真大半夜的,就在篮球场里比谁腿长。
“竟然一样?”
宋亚轩重新躺下去,“嗯,大概是,比例比你好。”
气氛又重新安静下来。
远远的有汽车发动机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还有不知道哪家音响声音开得大,传出来的摇滚乐。刘耀文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听过,跟着哼了两句。
听他停下,宋亚轩说话:“怎么不继续唱?”
刘耀文话里有笑,“我也想唱,但要我会才行,就这两句,多的不会。”
春夜的风已经不冷了,还有点不知名的花香,让整个夜色都变得柔软。刘耀文没再躺回去,屈着长腿坐在水泥地上,望着远方不知道的某处,“我以前看过一本外国作家的书,他书里有句话。”
宋亚轩枕在校服上,看着前面刘耀文挺直的脊背,以及五官不甚明晰的侧影,“什么?”
“前后文都记不清了,就记得他说,‘在隆冬,我终于知道,在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宋亚轩:“加缪?”
刘耀文眉目舒展,“嗯,加缪写的。”他站起来,转过身朝宋亚轩伸手,“走了?”
宋亚轩把自己的手搭上他的手掌,借着力道站起身,捞了校服搭在肩膀,“打一场就够了?”
“你他妈还想来几场?你信不信旁边居民楼的见我们打架,转眼就能报警报到110去。”刘耀文偏过头笑,又拎了宋亚轩扔在一边的书包,“晚上不是还要刷题吗,马上十一点,回家了。”
空着手,宋亚轩走在刘耀文身后,看着这人的背影,突然想到一句——他身负骄阳。
————
洗了个澡回卧室,宋亚轩拉开椅子,活动了一下指节,提笔继续写题。
“……一质量为m、电荷量为q(q>0)的粒子垂直于x轴进入第二象限,随后——”看到这里,宋亚轩抬头,透过窗户,朝对面望过去。
万籁俱寂,他却总有些心神不宁。
捏紧了手里的笔,宋亚轩重新低下头,把选择题的答案写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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