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刘耀文找了个同城的,对方表示今晚连夜写好,明中午坐公交亲自送过来。
宋亚轩问,“字迹没问题?”
“没问题,老许检查收上去从来不看,不然张真源怎么敢把我的那一份承包过去?”刘耀文又道,“教导主任那里倒是卡得很严,他会对比字迹,发现代写蒙混过关,能蹦上去敲人脑门。不过我一次没写过就是了,他让我写检查,我就写,多没面子?”
像是知道宋亚轩想问的话,他提前回答,“老许不一样,老许人好,肯定要卖他面子,不让他难做。”
第二下午,同城“快递”过来的检讨书连着其他饶一起交上去,果然没出后续。
贺峻霖叹息,“我写了一段两百字的检讨,然后把这一段重复了二十遍,只恨自己不是复印机!”
许光启拿着课本进来,“贺峻霖,什么复印机?”
贺峻霖坐得端端正正,“没,没复印机什么事儿。”
没深究,许光启在讲台上站好,“同学们,下节课是体育,你们体育老师拉肚子,没办法给你们上课了,由我义务代课。”
下面有人十分直接地拆穿:“刚刚我才在走廊上看见,体育老师正在篮球场上打篮球,三分球一投一个准!”
许光启轻咳一声清嗓,“无关紧要的话就不需要了,同学们,把数学书拿出来。明就要月考了,我们争取多讲两道题,不定,这节课讲的题,明你们考试就要考……”
宋亚轩前一晚上,从刘耀文家里吃了饭回家,到凌晨都没睡着。闭上眼,耳边就是连续不间断的警报声,震的他心口发慌。快亮时,他终于迷糊睡过去,梦里只有滔的墨绿色海浪,像是从深渊中伸出来的利爪,将他一寸寸拽下去。
精神不好,宋亚轩摘了眼镜,不太能集中注意力。他勉强试了试,放弃了。
讲台上,许光启把题目写上黑板,边写边念,“记函数f(x)=……在区间(-2,4)的零点分别为……,求这个值等于多少。”
宋亚轩余光看见,刘耀文低着头拿sitch专心打游戏,结算半场积分的间隙,他习惯性地抓起搁课桌上的中性笔,在指尖转了几圈,随手在纸面上潦草地写了一个数字。写完,下半场游戏开始,他利落放下笔,继续战斗。
许光启给了几分钟做题,看时间差不多了,“这道题……图先画出来,在这个区域,两个函数图像有7个交点,其中6个两两关于直线x=1对称……对不对?所以,这道题答案就一个,61等于几?等于7!不要发呆,笔拿在手里,这是你们的职业道德!”
宋亚轩看了眼纸面上,刘耀文凌乱写下的“7”,不知道是他随意记的别的,还是真的在老许把题念完后,就飞快算出了正确答案。
察觉到来自同桌的视线,刘耀文按下暂停,“这么专心看着我,是突然发现了你文哥的耀人光辉?”
宋亚轩视线下移,落在刘耀文套着的黑色卫衣上,“不冷?”
刘耀文勾唇:“不酷?”
见宋亚轩不答,刘耀文开玩笑,“这时候你可以这么答,‘星光荡开宇宙,文哥闪耀期间’,记住了吗?”
宋亚轩别过脸,有点后悔跟这人聊了。
下课,刘耀文照例消失,宋亚轩被老许叫到了办公室。
“适应得怎么样?和同学的关系还好吗?”许光启问完,想起宋亚轩都跟着刘耀文贺峻霖他们半夜古墓探险了,明显适应的不错,这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他换了个问题,“这次考试紧张吗?”
宋亚轩:“不紧张。”
那就是很淡定,且笃定有把握了。
许光启发现,宋亚轩这个学生平日里看起来,话少,不活跃,脸上也没多少情绪,但一涉及到学习,就会不自觉地露出一点不太明显的傲气。
少年人多点傲气没什么,但心底里,许光启对宋亚轩的“没问题”还是心存怀疑。但他从来不会打击学生的积极性,“你好好复习,但也不要太着急,你的学习能力和水平,都是非常不错的,我们不急在一时!”也算是先让宋亚轩心里垫个底。
宋亚轩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没什么。
许光启又想起来,“对了,你同桌,刘耀文,是不是又没影儿了?”
见宋亚轩不答,许光启也不介意,“他……挺不容易的。”觉得在宋亚轩面前这话不太好,他硬生生转了话锋,“你跟刘耀文当同桌当了大半个月,感觉怎么样,他影响到你没有?”
这个问题宋亚轩答了,“没有”
“没有就好,要是你有什么想法,一定告诉老师。”给这次谈话画上句号,许光启温和嘱咐,“马上考试,你抓紧时间回教室复习吧。”
因着第二的月考,当下了晚自习,班里人都没能走。桌子腿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跟扎耳朵的交响乐似的,楼上楼下,一重接着一重。这种时候,最后两排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全班都在拉桌子椅子,就他们因为地域优势,站着看别人忙活。
贺峻霖三两下就把自己的桌子堆到了教室最后,闲着跟宋亚轩聊,“我听隔壁班的,物理老师最近特喜欢拿你当例子,训他们班学生。”
见宋亚轩看过来,“对就是你,标准句式是,‘你看人理一班的宋亚轩,缺了一年的课,开学一星期才转过来,一张卷子的正确率比你们在坐的一大半人都高!你们羞不羞愧,你们自不自责!我要是你们,我一头撞学校围墙上!’”
张真源正好经过,课桌也不挪了,“对对对,虽然是夸,可这句话太拉仇恨了,现在隔壁班不少人都在等着看你笑话。”
张真源桌子堵半道上,前面的人抗议,张真源只好放下八卦的心,继续拉桌子。
贺峻霖出主意,“那要真没考好,分数是,丢面子是大。要不——”他压低声音,“带份抄进去?”他又叹气,“这要是我跟你在一个考室就好了,答案分分钟给你扔桌上。”
想起来,贺峻霖问,“对了,你才转学过来,把你分哪个考室的?”
闻箫:“最后一个考室。”
“……”贺峻霖下巴点点宋亚轩旁边那张空桌子,“我们整个班,就文哥跟你一个考室,唉,文哥是不能指望了。”
宋亚轩的座位在最后一个考室最后一个位置,般考试,他七点五十到,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个考室里最早的那一拨人。
不过来的最早的,基本都没在复习,有吃包子豆浆的,有带馒头稀饭的,还有打包了杂酱面和煎饺进来的,一时间,教室里跟食堂一个味儿。
宋亚轩屏蔽了附近吸溜吃面的动静,从书包里挑了张数学试卷写。没一会儿,教室里各种杂音一静,很快又响起窃窃的聊声,跟之前有点不一样。
一抬眼,宋亚轩就看见,刘耀文手里抓着件校服,慢慢悠悠地从前门进来,刚经过讲台。
教室里不少人都跟他认识,挥着手热情打招呼,刘耀文反倒不冷不淡的,最多应一声“嗯”。
停在倒数第二排,刘耀文嘴角翘起笑,“同桌,有缘,这次是前后桌。”
宋亚轩瞥了眼前面那张桌子上贴着的考号,发现确实写的刘耀文的名字。
用脚勾开椅子坐下,刘耀文大方,“在芽芽他们学校门口买的豆浆,很香,分你?”
宋亚轩:“你不喝?”
一脸“就知道你要这么问”的表情,刘耀文示意他看自己的左手,“买了两杯,一人一杯够了。”
宋亚轩接了,没问多少钱。
他们这一来一去倒是很自然,落在别人眼里,少不了打听,坐刘耀文后面那人底什么来历。
“这人跟文哥分豆浆,哪条道上的大佬?以前怎么没见过?”
“这清清瘦瘦的,不像啊,难道……是文哥的亲兄弟?”
“有可能,两张脸都长得不错,不一定真是亲的。”
宋亚轩早上没吃早饭,喝了口豆浆,温的,确实很香。正这时,一个声音窜过来,“你,就是你,我记得,你就是那个校服被狗叼走聊那个!”
宋亚轩还没反应,刘耀文被呛了,连着咳了好几声。
见一个人站到自己课桌边,宋亚轩抬眼,从记忆里把人扒了出来——孔子像下面,一起罚站那个大个子,有朋自远方来,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刘耀文背对着教室门,大个子没看见,走近了一看,“文哥,你又坐我后面?”
“赵云豪?”刘耀文缓过气,敷衍,“嗯,没错。”
旁边有人扯赵云豪的校服,“赵云豪,你上次期末考语文多少分来着?”
赵云豪:“七十八!”
“厉害了!这分数牛批!选择题做完,记得扔答案,兄弟们可都靠你了。”
“没问题,”赵云豪很积极,问池野,“文哥呢,我们坐得近,方便,要不要我扔你一份?”
刘耀文松开吸管,拒绝,“不用,我要靠自己。”
宋亚轩接话,“这次还是六十?”
刘耀文:“嗯,六十,毕竟我专一又长情,对六十不离不弃。”
宋亚轩顿了两秒,难得违背自己的一贯准则,多问了一句,“不试试考九十?”
刘耀文一双眼睛看着宋亚轩,意味不明。隔了会儿,眼里收了几分笑,“不了,分数太高,跟我不太搭。”
这时候,监考老师进了教室,皱着眉头,“还在吃早饭的,走廊去吃,教室里什么味儿,你们谁吃韭菜饺子了?”
宋亚轩刚好把一杯豆浆喝完,顺手接了刘耀文的空杯子,一起扔了。
等监考老师拆了牛皮纸试卷袋,开始数卷子,刘耀文又转过身,“同桌,借支笔?”
明南附中一个月考考两,上午单考语文。宋亚轩写完作文抬头,就看见讲台上监考老师站在门口,戴着耳机,手上比比划划,像是在听京剧,讲台下正在上演——传话游戏?
宋亚轩印象里,传答案都是用写纸条上的方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考室缺纸的原因,大家没有选择传纸条,而是选择了口耳相传。
“选择题!AACDBDCD!”
“好!……我跟你,选择题是AACBBDCB!”
“知道了,明白!……答案来了,选择题是ACBDDCB!”
“写了!不对啊兄弟,怎么差了一道题?”
“哦,没事儿,最后一道题选D!”
“行,填上了,我这次语文肯定能考七十分!等等,作文呢,作文有答案吗?”
“作文全是字,怎么有答案?你脑子里塞满石膏啊?”
“那……那我写首现代散文诗吧,让阅卷老师感受感受文学的魅力!”
刘耀文跟清流差不多,开考没多久就搁笔,趴下开始睡觉。这之后,不管周边多少人叫他,他都毫无反应。
赵云豪在喊了刘耀文好几声没反应后,目光瞄准宋亚轩,“兄弟,你要答案吗?我把答卷给你!”
“……”宋亚轩默了片刻,“谢谢,不用。”
这时候,宋亚轩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似乎——刘耀文肩膀抖了抖?
还剩十五分钟交卷时,广播里传出教导主任的声音,“同学们,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大家遵守纪律,不要交头接耳。”
这段话在下午考物理的时候又重复了一遍,十五分钟后,打铃收卷,宋亚轩站在原位,问刘耀文,“下场数学考吗?”
刘耀文双手揣口袋里,靠着墙,没骨头似的松散,不知道是不是考试时没睡够,嗓子有些沉哑,“嗯,要考。”
宋亚轩:“那芽芽谁接?”
“拜托了芽芽同学的家长——”刘耀文止住话,看宋亚轩,“套我话?”
宋亚轩:“我既不瞎,也不傻。”
小学都是下午三四点放学,他这还是知道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刘耀文突然想起贺峻霖跟他转述的,闻箫怼李裴,他有眼睛,会看。
莫名来了兴致,刘耀文身体往前倾了两分,靠近了他同桌问,“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
靠得近,宋亚轩闻到一股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很清爽,他猜刘耀文早上出门前应该刚洗过头发。这人脖子上还挂着一根细细的铜色金属链,因着姿势,在两人间晃来晃去。
不习惯靠得这么近,宋亚轩忍着没往后退一步,回答,“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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