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静繁忙的上午,没有手术排班的我在急诊室帮忙做简单的缝合。
一个男孩摔伤要缝针,在父亲的陪同下坐在病床上。他小腿上的撕裂很严重,血淋淋地掺和着沙砾,如果细胞会说话,此刻一定在尖锐地嘶鸣。单单是承受着这么大一个口子在身上就已经够痛了,别说还另要清洗,消毒和缝合。我询问那位父亲是否要麻醉,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摇头。没有取得监护人同意我不能使用麻醉药品,但还是担心男孩会忍受不了,我进一步解释即将到临的疼痛程度和麻醉药品的不良反应,但善意的输出被粗暴地打断:“眼睛瞎了看不见人摇头啊,说那么多屁话干嘛!不、麻、醉。”
男孩惶恐地看向父亲,但剧痛拉紧他的喉咙,阻断了言语。我也想沉默,但我很健全,而且是医生。这样的场面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却也还没能完全习惯。
“了解了,那我现在开始清洗伤口。”
专业素养是波澜不惊,从医以来我一直给自己这么洗脑。
“算了算了,没法子相信女医生的技术,肯定会把我家娃弄疼,小妞你去给我换个男医生过来!”那男人又下达指令了。
不管是特蕾莎修女还是神医扁鹊来操作,你的孩子都会疼,想要不疼只能靠麻醉。但我的勇气赶不上胆识,只能放任这声回击迅速地在大脑皮层滑过。这样明晃晃的性别歧视一脚踢翻了我临床医学八年制所读的等身书籍。理智控制着愤怒的火势,最终只留下无奈的黑烟。
但突然走过来一个青年,拍了拍男孩父亲的肩头。近190的身高自带天然的压迫感,盖住了那位暴君家长的气焰。
“先生,这位医生的技术很好。这家医院的医护人员都很好,不分男女。”
我很错愕地抬头看向那位高个子青年,觉得他的脸有些眼熟,但千百万份病例上的名字堆叠如山,我检索不出来他叫什么。
男孩家长轻蔑地说:“我不信。”
青年挽起右边的袖管,小臂上露出一道修复得很好的刀疤,“这就是她缝的,您瞧瞧缝得好不好。”
那家长斜着眼睛瞟了瞟,摆摆手说他去趟卫生间。
我拾起三两块记忆碎片:上次来医院这个人穿着带血的特警制服,这次是干净的白色衬衫。
“你是金……”
“…珉奎。”
“嗯,谢谢你金珉奎患者。”
“不客气医生,不过这回我不是患者,我是来帮我队友取药的。你忙吧,我先过去药房咯。”
我点点头送走了他,感慨警察同志可真是热血热心。这下我得以不受妨碍地正式回归手头的工作。
男孩伤口上的双氧水正在缓缓冒泡,气泡骤然被撕心裂肺的尖叫震破。穿着手术衣的医生护士从手术室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件件浅绿色衣服上沾着喷射状的血迹,一个个医用口罩上挂满凌乱的泪痕。手术中血很常见,但这个喷射轨迹应该是大动脉的杰作;医院里泪不罕见,但这出现在见惯生死的医护人员脸上。
这一定不是一起简单的手术事故!
svt6910fantasy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