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时陷入沉寂,里木显然没料到王一博会对时间一无所知,见着巫祝表情僵硬,里木顿时什么话也说不来了。
沉闷的气氛并未过多延续,在屋外玩耍的阿淼忽然叫了起来:“你是谁啊?不能进去!啊,你放开我!阿叔,有人抓我!”
“阿淼!”听见侄儿的喊叫,里木起身就冲了出去。
然而未等里木出屋,便一步步退了回来,阿淼则是双脚悬空被人拎着,双手挥舞挣扎,害怕又无助地望着自己阿叔。
“阿叔救我!”
“肖先生?”里木神情凝重,他认识来人,却又不认识了。
望着挣扎的阿淼,里木忐忑不已:“你抓着阿淼做什么?”
肖战戾气太重,凛冽的肃杀之气令人胆寒,面上却是带着几分笑意,显得这人更加阴晴不定了。
看了眼手里乱蹬的小孩儿,肖战面色不虞地蹙眉,墨灰的衣裙上沾染了本不该有的污垢。
“阿淼,不要乱动!”
“大哥哥……”阿淼听到也不再挣扎了,满是不安地看着王一博。
王一博起身去到那人面前,冷声道:“放开他,我跟你走。”
肖战却是轻笑着摇头:“我又怎知,巫祝不会再次舍我而去呢?战可不敢做赌。”
“你想怎样?”王一博眉心一紧,望着满身戾气的傀儡师,犹如隔世。
瞥了眼被自己揪着领子,满眼惊慌的小少年,肖战眸色幽幽:“既然巫祝如此喜欢这位小公子,不如我把他送给你,巫祝觉得怎样?”
“不必!不需要!”面对近乎失智的傀儡师,王一博不可否认,他会把阿淼当场一做成具毫无生气的玩物。
“巫祝总是拒绝的这般干脆。”
怔怔地望着,面对表情冷峻的巫祝,肖战却像个固执的孩子,执拗的期盼着能寻到那幅冷面下藏着的,一丝别样的情绪。
一旁的里木看得焦急万分,他的印象里,巫祝和肖先生关系非常好,何曾像现在这样跟见了仇人似的这般剑拔弩张。
里木记得,清禾寨内乱后他带人试图找过肖战跟幸存的族人,族人是找到了几个,但肖战却没了踪迹,就连姝姮姑娘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巫祝,肖先生……”里木急急开口,“肖先生,你先放开孩子成吗?别为难巫祝。
巫祝他也是才醒过来的,在这之前巫祝已经昏睡三天了,水米未进啊!”
王一博依旧面无表情,一掌拍开了那人抓着阿淼的手,另只手接住孩子一把推给了里木。
“巫祝!”将孩子一把护到怀里,里木反而更加担心了。
巫祝这是,受制于人了。
“阿叔……”
阿淼抱着阿叔的胳膊不敢说话,眼睛却还是看着王一博那边。
肖战身形一晃,手腕上的疼痛好似麻药,麻木了知觉,又如同生生砸碎了骨头,碎屑刺进肉里,疼得钻心。
“巫祝不许我死,难道你自己就能全身而退?”肖战步步逼近,直至与巫祝咫尺之遥,“不要想!我们,只能一起死!”
猩红的眼眸里盛着王一博心惊的癫狂,傀儡师的线凝成了结,结越绞越紧,成了死疙瘩……
“肖战……”巫祝终是唤了一声,面上竟带着几分讥诮,“你若死了,我亦不复存在了吧。”
肖战桀然一笑,语气也是少有的柔和:“巫祝不必这样,你还是你,无人能出其左右。”
王一博摇头后退了一步,傀儡师说的“无人”,不包括那人自己。
因为王一博清楚的知道,唯一能制衡自己的,只有他一人罢了。
那是血脉与沧海桑田的变迁里,都不曾磨灭的忠诚,崇敬,是对“神”至死不渝的臣服。
身为大巫,本应如此。
“走吧。我不属于这里。”王一博掠过那人朝门口走去,背影宽阔,却担着说不出的苍凉。
“里木。”王一博呼道。
抱着阿淼,里木担忧地唤了一声:“巫祝!”
望着艳阳垂西的天幕,王一博神色空蒙,恍惚道:“阿兰姐还不知道吧?”
“没有,”里木心里很不好受,“我没跟阿姐说,怕她受不住!”
王一博阖上眼,轻轻点头:“那就继续藏着吧,各自为界,互不叨扰。”
“大哥哥!”阿淼挣开了叔叔的臂膀,也不惧一旁脸色阴沉的肖战,径直绕到王一博前面,仰头望着,“真的不能让阿娘知道吗?”
“不是不能,是没这个必要,”揉着小少年的头,王一博笑了笑,“你阿娘腿不好,倘若知道一个死了十年的人突然活过来,会不会被吓到?”
王一博蹲下身子,抚着小少年纤弱的臂膀,说道:“所以阿淼,守住这个秘密,当我不曾来过,好么?”
阿淼红着眼眶认认真真地点头,感情尚且懵懂的小少年第一次觉得,要守住一个秘密是那样的难。
明明很惦念阿娘却不能去见她,更不能让阿娘知道她挂念的人还活着,小少年做不到,可王一博做到了。
“巫祝大人放心!阿淼一定保守秘密,绝不透露半句!”阿淼承认了王一博的身份,同蚩尤大人一样,敬为神灵。
二人出村时,里木有意带着王一博绕路。
在一棵古树下,王一博失神地望着不远处的篱笆院里,坐在轮椅上,手里飞针走线的妇人。
里兰的样貌秀美平和,望向伏在身旁的少年却是满眼的慈爱,衣衫简洁朴素,唯有颈项上的银饰还在印证“本心尤在”。
小少年剥掉高粱杆的外皮,将甜甜的芯递给母亲:“别绣了阿娘,天快黑了!”
里兰停下针线,有些焦急地望了望院外,额角被迫印下了几丝光阴荏苒。
“你阿叔怎么还没回?都什么时辰了!”
“诶呀~阿娘,阿叔不是忙么,晚点也正常啊!”
阿淼打岔央求:“阿娘,你再讲讲那位巫祝的故事呗,阿叔说得颠三倒四的,我都听糊涂了!”
“好~”里兰摸摸儿子的头,见阿淼那么有兴趣,她似乎也陷入了某种追忆……
轻叹了一声,里木拍了拍神似木桩一般的人。
“巫祝,时辰不早了。”肖战沉沉地唤了一声。
看了眼身旁的傀儡师,王一博无从拒绝,妇人的声音温柔,又异常遥远,是他如今的得之不能。
“就到这儿吧。”
“巫祝,多保重!”
王一博缓缓点头,而后不做留恋地转身离去,他本该阔别此间的一切,即使触碰也只会是一片物是人非。
日落西山,细碎的星斗占据了大片天幕,还隐隐有扩散的趋势,真是声势浩大啊。
看着周围熟悉的荒凉,王一博感到一阵无力,好笑,费尽心思摆脱,想要找到的答案,到头来竟皆在原点。
屋内昏沉,王一博并未点灯,挽起右手的衣袖,借着阴阳交替的最后一瞬,他看到了刺入“皮肉”,缠于腕间,明莹剔透的丝线,眼里,是心如死灰的沉寂。
你若死了,我亦不复存在。
“为什么一定要我拍下那一掌……”望向站在门口的身影,力量脱离掌控的那一刻,王一博半分挣扎都无。
进了屋,肖战过去扶起了坐在窗下的巫祝:“只是想让巫祝认清而已。”
不是想要答案么?
我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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