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天灾人祸 祖孙情深

孩子最终是小燕子抱回了宫。

福伦夫妇大病不起，紫薇用参丸吊着还有口气，无数名医另有道士僧侣不断出入公主府，小燕子看着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紫薇，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

清醒的人最荒唐。与其睁着眼独自忍受那些思念与痛苦，倒不如这样睡着，梦里也许会见尔康，会一家三口过着没有战争平安喜乐的日子，会……哪怕不会也比现在的日子要好。

窈窈几日未见到额娘十分想念，听见脚步声就跑了出去，结果却发现额娘憔悴了许多肿着一双眼睛，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她踮起脚去看，小小的一团躺在襁褓里舒服的闭着眼，浑身上下还皱巴巴的。一向喜欢好看的窈窈嫌弃的撇了撇嘴，“他不好看！”

“别胡说，你小时候还不如他呢！”小燕子嗔怪的看她一眼，蹲下身子和她平视，“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弟弟嘛，这就是你弟弟，哪有姐姐嫌弃弟弟的？”

窈窈想当姐姐不是一天两天了，此刻听了这样的话也顾不上他长得好看不好看了，自觉要有做姐姐的样子，跑回屋里抱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那我给弟弟玩。”

小燕子几天来第一次笑了起来，抱着孩子往里走，“他才多大，不会吃也不会玩。”

窈窈并不气馁，总是变着法的想和弟弟玩，瞧见他白藕似的胳膊想掐，看见他缩成一团软绵绵的样子想抱，总是有事没事就趴在摇篮处盯着他笑，晴儿来的时候瞧见这样的姐弟俩笑，“没想到窈窈还挺喜欢这个弟弟。”

“她那哪是喜欢啊，说的是陪他玩，我看是想玩他还差不多。这是当成玩具呢！”小燕子慈爱的看着一对姐弟，问晴儿是否有西南战事的消息，“皇后把消息捂得跟什么似的，半点我都打听不来。”

晴儿也跟着叹气，“我也不知道，只是前几天发生件怪事，皇后气冲冲的跑到了延禧宫，扇了令妃娘娘一巴掌。要知道她俩虽然一贯不对付，可万万到不了这个程度啊。”

孩子满月的时候并未大办，只在永和宫小小的摆了一桌席，乾隆已经去了清漪园养病，皇后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令妃送来百子衣，是后宫诸位有子的妃嫔将孩子小时候的贴身衣物，这算是满洲旧俗为了讨个孩子健康平安的吉利。小燕子才接过来放在一边，就被窈窈好奇的拿过去玩了起来。今年京城天气冷的早，北风呼啸而过，永和宫早早放下了棉门帘用起了炭火，愉妃特意让人做了几件棉衣，小燕子接过来的时候看着那小巧可爱的绣着福字的棉衣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咽的喊了声‘额娘’。愉妃面上有几分松动，嘴上却依旧不饶人，“人孩子养在咱们这，自然不能亏待了。等到亲爹亲妈回来了要是看养得不好，还以为我们永和宫多不懂礼数呢。”

她听出了愉妃口中的祝福和关心，重重的点了点头。

西南好像消失了一般。战报被直接送进清漪园，没传出一点消息。永琪的信也不知为何再没寄来过。小燕子心里着急也没有什么办法，幸好大的闹腾小的折腾，她忙忙碌碌的被分了不少的心。十月初的时候竟然下了一场雪，虽然很小很小，几年没见雪的窈窈还是激动的不行，一向爱赖床的小姑娘一听下雪了，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向外跑，山眉追在她后边拿着披风喊着小祖宗慢点，她早就在院子里乐呵的直转圈，雪花如碎屑一般落下不见踪迹，终于又渐渐的凝结成更大的雪花，愉妃觉得天冷要她进屋来看雪免得生病，催了几次也不见她听话，小燕子也怕她冻着正要发脾气时见她兴冲冲的跑进了屋，偎在摇篮面前激动的喊，“幼幼！幼幼！快看雪！”

雪花捧在手心哪能长久，可怜了窈窈这份疼弟弟的心。愉妃和小燕子对视一眼，都低低的笑出了声。谁说她们家姑娘刁蛮任性的，多好的小姑娘啊。

紫薇和尔康的儿子小名唤做幼幼，当初小燕子没来及问紫薇她便昏死了过去，她抱来的时候曾想让愉妃起个名字，但她推说非亲非故的不合适。倒是窈窈对此颇为上心，转着眼睛想了一圈非要把自己的名字拆开给弟弟，戳着他的小脸蛋嘿嘿的笑，“我把名字分给你一半，你就叫幼幼。”

一向安静不爱哭也不爱闹的小孩子咯咯的笑个不停，像是很满意幼幼这个名字一样，小燕子也就随她去，总之是个小名罢了。心照不宣的盼着他的父母能早日归来，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字。

那场雪只下了一个时辰，并未在宫城里留下什么痕迹。倒是窈窈终究还是为那场玩闹付出了代价，染了风寒又开始咳嗽。小燕子把幼幼拉的离她远了些，没了‘玩具’的小姑娘病恹恹的，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脸，撅着嘴不满的看着抱着弟弟的额娘。

平时没事，一旦生病了孩子总是有些依赖大人，往日幼幼是她亲亲爱爱的弟弟，如今就成了抢走她额娘的坏人。窈窈又是个爱撒娇的性子，自小想要的没什么拿不到的，此刻就哭闹着喊着要额娘陪她。小燕子心疼女儿哭的红扑扑的小脸，又割舍不下怀里的孩子，若是她自己的儿子她早就扔给宫女嬷嬷搂着女儿心肝儿的疼去了，可这是紫薇的，她昏迷不醒，尔康生死未卜。最后也不得不心狠的抱起幼幼，转身去了偏院，可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抱着孩子泣不成声。

幼幼随紫薇，是个安静的性子。晚上的不哭不闹睡的很熟，小燕子放下不下窈窈蹑手蹑脚的起身去看，她缩在雪团儿怀里看不清脸，但看样子应该是睡熟了。心稍微放下了些转身离开，还没进屋就听见雪团儿叫了起来。它很少叫的如此的狂躁，整个永和宫瞬间被惊醒，一瞬间小燕子根本想不起来什么幼幼，撒腿就往正堂跑，愉妃已经坐起了身，抱着窈窈一脸苍白。

手还搁她额头上，尖声叫着“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永和宫灯火通明，愉妃坐在榻子旁一边给窈窈擦着身子一边哭，孩子烧的浑身滚烫也哭，整张脸都被烧的红扑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声音哑哑的喊“玛嬷，我热。”

“热也不能不盖被子啊。”愉妃心疼的恨不得替她烧，手碰一下那滚烫的身体心里的痛楚就多一分，小燕子端着药碗同样着急的进来，哄着窈窈喝药，可她一喝就吐，到最后药端了好几碗喂进去的也没有几口。

这场病来势汹汹，虽说窈窈哪年换季也得病个几次，可没有哪次像这样烧的这么狠，整个人像是个火炉一般。婆媳俩心里都慌得不行，正六神无主的时候，山眉终于带着太医跑了进来。

是个不怎么眼熟的年轻太医。太医院当值太医本就不多，皇上病着，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日夜在清漪园候着，还有两位被老佛爷带走了，到最后守在太医院的就剩这么一个年轻太医。一开始还有些为难太医院不可无人值守，被山眉生拉硬拽又是磕头又是求的才到了永和宫。

愉妃和小燕子一左一右的守着窈窈，四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太医，他作为留守太医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脑门儿冒出一层的汗，按例问了情况得知这孩子已经咳嗽了好几天，下午的时候开始发烧，晚上的已经烧到了这个温度。他心里有了盘算，拿了帕子来诊脉，整间屋子里安静的非常生怕影响到了太医，突然被一阵小孩子的啼哭打破。

袅袅抱着幼幼进来，不好意思的唤着小燕子，“福晋，我哄不好这孩子，他一直哭”

“睡得好好的怎么哭了呢”小燕子只能起身，抱着孩子哄着，手拉了下襁褓露出一截手臂，细皮嫩肉的一道红痕显得尤为触目惊心。她又仔细看了眼，一道深深的指甲印，看起来应该是刚伤的。所以这孩子不是自己醒的？

小燕子抬眼打量着低着头的袅袅，斟酌了下还是决定开口问一问，她不是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直来直去道“你掐他干什么？”

袅袅心虚的揪着衣服，“我担心公主，想来看一看。但是福晋让我看着小少爷。”

也难怪，袅袅也陪了她这么多年自然心疼，于是道了句下不为例也不打算再追究，才要去看女儿就见太医跌坐在地上，“出……出痘了”

小燕子抱着幼幼的手一紧，愉妃也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有袅袅反应的最为激烈，着急的挤到了前边，“怎么可能是出痘呢，就是风寒，可能，可能只是药合了十八反而已啊！”

她瞬间又噤了声，愉妃摸着孙女光滑的脸蛋儿不肯相信，“什么出痘，我见过出痘，她就是发”手刚好向下扯开了被子，她尖叫一声跌坐下去，脖子上有几颗粉红的小痘，还有的已经成了白色。

“娘娘，不同人出痘的位置不一样，这是才开始，您看公主的脸上，只怕”

“你闭嘴！”小燕子也顾不得幼幼，放下孩子上前一把推开太医，心疼的攥着女儿的小手，她的温度比刚才还高些，已经烧的说不出话来。

“那你治啊？什么病你都治啊！”

她怒吼着像一直愤怒的老虎一般，那太医点着头就往外跑说是要回太医院查一查院案，气的小燕子大声喊着小桂子和小顺子再去请别的太医，一屋子的姑娘们哭个不停。

年轻太医腿脚快，飞一般的往太医院跑，路上正好碰见早晨出来转悠的皇后和容嬷嬷，气恼的看了眼他这幅慌张的样子，“皇宫大内举止如此慌张，像什么样子。出什么事了这么火急火燎的？”

“回皇后娘娘，临安公主病了。看着像是天花”

“天花？”

皇后与容嬷嬷对视一眼，眼神中看不出情绪，“又是天花。当初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接连出了痘，谁也没救回来。唉，只是可怜你了，临安公主可不是普通的皇家孩子，你要是治不好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太医脸色唰白，扑通跪在地上请皇后娘娘救命，皇后给容嬷嬷使了个眼色让他起来，“皇上龙体欠安，你去清漪园候着吧。”

“容嬷嬷，和内务府还有侍卫司说一声，关系皇上和宫里各位主子安危，一定要看好永和宫，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另外，虽说皇上病着身边不能离人，但公主到底是金枝玉叶，你去太医院寻个人送去永和宫”

小燕子啊小燕子，丈夫靠不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着女儿受苦却无可奈何的感觉，我也要让你尝尝！

送来永和宫的是个才进太医院的小学徒，名唤黄芪，尚且没真治过病，只读过几本医书平日负责看着方子拿药熬药而已，此时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太医院没人了吗？我去清漪园寻皇阿玛去，我就不信他不心疼他孙女！”小燕子气冲冲的就要往外走，黄芪扑通跪下，“福晋别费力气了，这天花厉害的很，如今宫内已然戒严，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永和宫半步，您别说去清漪园，您连这个宫门都出不去。容奴才多句嘴，这病大人染了更可怕，您和娘娘还是躲着点为好。”

“我不怕！”她依旧把脸贴着女儿希望让她能凉快舒服一些，幼幼却又挣扎的哭了起来，愉妃看了眼这边混乱的一团闭了闭眼，沉声吩咐道“他说的对，皇上病着，永琪不在，只怕是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小燕子，那是人家福家的孩子，不能有半点闪失。你带着孩子住到偏院去。其余人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离这屋子远点。”

“我守着窈窈就行。”

“不行！”小燕子抱着女儿不肯撒手，“额娘我年轻，我陪着她，我照顾她。她好我便好，她不好我也跟着她一块去！”

“你守在这？昨晚孩子哭闹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守了？我一手带大的姑娘，跟着我才最安稳。你毛手毛脚的哪里会照顾人。”愉妃的话虽然说的硬，可心却软的一塌糊涂，只是强硬着语气推开抱着女儿的小燕子，“心都在别人家孩子身上，你哪有半分给你闺女了？这时候到来充好人。平日里怎么不见你上点心！”

“我充好人？我不上心？你天天抱着窈窈不撒手，哪里给过我半点机会。到现在又来说我”小燕子哭喊着反驳，手依旧拉在女儿的胳膊上，愉妃同样不撒手，小姑娘疼的呜咽了一声，小燕子立刻松了手扑到她跟前生怕她出什么事，一松一拉间窈窈已经被愉妃抱在了怀里。她冷冷的喊道“来人啊，把五福晋给我拉出去，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她靠近这间房半步。”

“谁敢！”

“我怎么不敢？小燕子，论礼法我是你婆婆。论尊卑，这永和宫是本宫的！给我拉下去！”

她厉声下令，小燕子不肯依的剧烈挣扎的喊着‘窈窈’，愉妃终于回了头，望着她愤怒的眼神叹了口气，“小燕子，这是鬼门关。如果只有一个人能陪着他走下去，我相信永琪希望是你。”

小燕子顿时停了挣扎，侍卫的手一松她便栽在地上，看着眼前那扇门缓缓的合上，痛苦的喊了一声，“额娘！”

永和宫重新陷入了安静，小燕子捂着脸抱膝痛哭，山眉开了门想要出去却被侍卫拦着根本动弹不得，一个‘皇上龙体欠安，永和宫疫病不得外溢’的帽子扣下来谁都没办法，她回来抱住蜷缩成一团的小燕子，哭着劝道“福晋，福晋……您别哭了，咱们得想想办法啊。”

话音才落里面响起了哭声，小燕子跌跌撞撞的扑过去却被小桂子和小顺子死死的拦着，只能趴在窗户上往里瞧。小小的孩子躺在床上，早已没有了往日欢快的模样，脸颊因为发烧带着两团红晕，上身被愉妃抱着，黄芪正拿了针朝着她的指尖刺去。

小燕子心揪的死死的咬着手，看着孩子疼的整个脸皱在一起，腿都翘了起来哇哇大哭，银针插进去的一刹那便渗出了血，她突然想起来紫薇当时的描述。

“我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总之这辈子没有那么疼过。就好像全身都是小虫子，它们钻进了我的骨头里在啃咬一样……一下一下的，疼的我快要不能呼吸。”

紫薇描述的时候已经脱离了险境，但还是忍不住浑身打颤。大人尚且如此，何况一个才五岁的孩子呢。

手指已经被她咬破，鲜血沾在唇上还带着些腥甜。她抹了把眼泪回屋里把鞭子摘了下来，自从怀了窈窈后，她已经很少玩这些。此时拿在手里还有些不习惯，气势汹汹的踹开了永和宫的门。

果然站着一群侍卫，个个毕恭毕敬的行礼，“五福晋吉祥。奉旨任何人不得擅出。”

“我若是偏要出呢？”她蹭的把鞭子甩了出去，被人灵巧的躲开。皇后早料到小燕子会使这么一招，守在永和宫门口的侍卫都是御林军的精锐，武功不在永琪之下，几人往这一站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是人呢。又特意说了不许带兵器，这样哪怕到时候皇上问起来也没什么可指摘的，皇后娘娘只是为了阖宫的健康着想，您瞧瞧，连兵器都没带呢。

长鞭被人利落的勾在手上一转，盘成了个圈物归原主，“福晋请回。”

小燕子被气的想笑，眼泪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她冷哼一声把眼泪抹去，死死的瞪着站在门口的这一群人，“皇后娘娘终于是露出尾巴了，可是她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丢不丢人？你回去告诉你主子，谁动了我女儿，我就是死了，也会变成厉鬼把她拖进十八层地狱，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她啪的又关上了门，抬头望着头顶四四方方的天空。冬日下午的阳光极好，枯黄的树叶随着风旋着圈落下，那棵树上竟然也不剩几片叶子，只有一两只麻雀落在其上叽叽喳喳叫着晒太阳，她又一次羡慕极了这些能飞上九天的鸟。

如果她能飞就好了，如果她能飞，她飞去清漪园找皇阿玛，飞去宫外找大夫，飞去西南找永琪……

飞！

小燕子突然有了主意，回屋里翻箱倒柜的找到了飞爪。原本她是没这东西的，有次找东西偶然在书房里看见觉得眼熟，笑道永琪这种乖巧的学生怎么也有这玩意，他笑得一脸羞涩的挠了挠头，“你忘了，这不是你的东西吗？打扮成小太监要飞出宫去，结果差点被当成刺客抓起来，还好那晚我转悠到呢，不然你的小命儿就要没有啦！”

竟然真的能找到，难道是永琪在保护着她们吗？

她激动的拿着飞爪，找了个角落悄悄的把它扔了上去，时隔多年飞爪已然牢牢的抓着墙，小燕子深吸一口气攀上了墙。几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到底不如曾经那般灵活，没几步她就觉得胳膊酸疼的要死，手已经被勒出一道长痕，她咬着牙不停的念着窈窈拼命坚持着，一群宫人们在地下也揪着心，马上要看到顶的那一刹那，守在永和宫外的侍卫们终究还是发现了她。

她绝望的手一松，只剩一只手抓着飞爪，手心顿时皮开肉绽，鲜血顺着胳膊肘不停的向下滴。

“福晋”山眉心疼的拉着她的手，小燕子却觉得飘忽忽的想倒。怪不得说宫墙深深，她当真就出不了这座宫殿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药熬了一碗又一碗总也不见效，她靠在墙上看着屋里愉妃忙碌的身影发呆，雪团儿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偎在她身旁摇着尾巴。

它嘴里咬着个磨喝乐，那是南巡时小燕子给窈窈带的礼物，几年来被嗑的面目全非，但每次只要窈窈哭闹，这个总能让她安静下来。她说怎么一整天不见雪团儿，原来是找这个东西去了。

“可是她现在玩不了呀”小燕子揉着雪团儿的毛和它对话，“你要是只鸟，能送信就好了。”

雪团儿汪汪叫了两声咬着她的衣摆不松口，小燕子先是疑惑后是了然，原来它也可以。

它带着信冲出了永和宫。纯种英格兰犬体大凶猛，没有任何兵器的侍卫们被他的横冲直撞吓了一跳，等到雪团儿冲出去的时候才开始追，可人哪有狗的跑得快，没一会便没了影，夜里只见一团白影，雪团儿已经跑回了永和宫。

小燕子激动的抱着雪团儿。如今的情况下，她最先想到的是班杰明。一来关系一直不错他把窈窈当成自己女儿一般看待，窈窈才出生的时候永琪还开过玩笑，人说外国都要有教父，不如班杰明便当窈窈的教父得了。二来永琪总说班杰明的好东西多，她病急乱投医，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班杰明的东西送来的不少，有不少她看不懂的药还有封信，她拆开看时一个十字坠儿从中间掉了出来，银色的链子摸在手里凉凉的。

他说了药是如何用的，也说了让她不要担心，又说自己会尽力帮忙，到最后才说，这十字坠儿是他出生时教父送给他保平安的，一直带着顺风顺水到现在可见还是管用，送给窈窈祝她早日康复。

不知怎么，小燕子就想起来她第一次去如意馆看的那幅画，正是那幅圣母像，让她开始放下那些恐惧。

手紧紧的攥着十字坠儿，她敲了敲门把药递了进去。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小燕子去看了眼幼幼放了心，其余时间就守在门口，透过那方小小的窗户望着里面的祖孙俩。愉妃小心翼翼的把她手指包了起来怕她挠，又不停的用雄黄酒给她擦着身子，半夜的时候窈窈又哭醒，这次冷的不停的打着寒颤，愉妃怎么搂着她都不管用，最后索性把衣服剥了个干干净净，贴在孩子身上传递着温暖。搂着孩子轻轻的唱着她听不懂的蒙古歌谣。

可有句她听得明白，她叫的还是瑶瑶。

但小燕子已经不想再去纠结这些了，她做到这份上哪一点都比得过她这个额娘，窈窈还是瑶瑶，她只希望孩子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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