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回头去看,腊梅和冬雪急的都要快哭出来,原来今日下定,聘礼都摆在园子里,不知谁说了一句《江南杂谈》上说唐宋时江南流行一种游戏,下定时以聘礼为注,男女双方各派出几个总角小童投壶助兴,那群孩子们一听便来了兴趣,其中小十五叫的最欢。
“玩便玩吧,可十五阿哥那投壶的技术,哪里能行。从前在宫里他最小总有人让着,这次可没有了。眼看着聘礼就要输净了!东西什么的自然不必在意,可是这面子……”
“兆惠家哪来的胆子,敢于皇家赌聘礼?”令妃气得柳眉一竖,气势汹汹的就要找人去评理,结果到了那一看,小十五拿着箭镞哆哆嗦嗦,对面的男孩子却气定神闲——“怎么是和安家的小子?”
他一个蒙古科尔沁世子,来凑什么热闹?
“兆惠将军的妻子是当年的科尔沁格格,似乎是因为格格原本要嫁给皇上却逃了婚,这科尔沁的王位才给了如今的王爷,算起来,两家还是堂兄弟关系。偏巧兆惠将军南征北战,科尔沁格格便一直带着儿子在蒙古生活,那札兰泰说是满人,和蒙古的也没什么两样。这次听说要投壶,自然就请了他们科尔沁的世子来。”
“那永琰也太丢人了些,他比人家要大两岁,怎么丢成这个样子!”
“娘娘,现在不是丢人不丢人的问题,是您瞧瞧,这聘礼输不起了呀。”
说会话的功夫聘礼又输了几件,投壶就是如此,你越着急反而越不中,可这边一直输总也不能喊停,那边札兰泰的人也觉得不太合适,奈何这位小世子玩上了瘾,根本不松手,急的令妃团团转,问了和恪她反而有些高兴,“聘礼输了是不是我就不用嫁了?”
“又说什么胡话!”
令妃气得两眼冒金星,只好去寻皇后,她此时正和女儿站在一处欣赏自己外孙的矫健身姿呢,见令妃过来面上堆着笑,“小孩子玩闹罢了,令妃你也不要把孩子管的太紧,你瞧瞧小十五这身板,是该练练了。”
“娘娘,那聘礼输的不是咱们大清的面子?”
“他兆惠是臣,叫什么大清的面子?那些聘礼能值几个钱,咱们也不稀罕那些,可你要是喊了停,那才叫丢面子呢!”
令妃哑口无言,只好蹭蹭的站到儿子身后,强压着怒火让他投准点,和安却是笑眯眯的看着热闹,小燕子环顾着四周一群看热闹的人,就是没看见窈窈在哪,正忧心的时候看见乾隆走了过来,窈窈正被他牵在手里。
“玩什么呢这么热闹?”乾隆明显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下那就剩一个聘雁的聘礼暗暗摇了摇头,似乎想把小十五抱起来但他有点沉,只好拍着他的肩笑“昨不是说今天要查你背《礼运大同篇》,又在这偷懒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这是在为孩子解围,皇后也给和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到此为止,和安哪肯听她的,甜甜一笑道“皇阿玛,今天九妹妹下定,大家都高兴,您还不许多玩一会儿啦?”
乾隆和和安并不熟,乍一听这样说起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窈窈抬头看了看,突然走上前去拾起箭镞,“我替十五叔来!”
“这……”
“不过,如果我赢了,刚刚所有的东西你们都要还回来!”
顺古尔见窈窈站在了前边抓着箭镞的手突然一紧,和安瞥了一眼轻笑道“这叫什么规矩?不过嘛”她看着笼子里那只聘雁笑,“不如以此为媒,公主若是赢了,聘礼原数奉还;公主若是输了,这聘雁便当作我们科尔沁送给临安公主的聘礼,其余礼数科尔沁再加一倍,以请临安公主下嫁科尔沁为世子妃。”
场面变化的太快,一时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窈窈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手握着箭镞就要扔,突然听见不知道打哪传来一声暴喝“萧窈!”
永琪急吼吼的冲进来,死死的摁住女儿的手,“女孩子家家的不学琴棋书画,日日在这鬼混,给我滚回「水木明瑟」去,《列女传》好好的给我抄十遍!”
见她不动,又要去直接把她拽走,和安啧啧两声,“五哥何必动这么大气,我就喜欢这样的姑娘,我们科尔沁的姑娘啊,要的就是马上乘风,琴棋书画那劳什子有什么用?”还偏要去问乾隆,“皇阿玛您说是不是?这满蒙联姻乃是祖宗规矩?与顺古尔年龄相当的也就临安公主一个。更何况,我见了这姑娘也喜欢,咱们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我看你这次还要说什么!这样的话,不是当初你对我说的吗?
永琪紧紧攥着窈窈的手,紧张的看着乾隆,他似乎真生了气,啪的拍了下空空的桌案,“放肆!临安公主是我大清公主,允婚一事至少也要科尔沁王爷亲自请婚,是你能随便开个玩笑的吗?
自从来了后就咋咋唬唬的,正阳门外你摆那么大排场是给谁看的?八旗家宴你摆那么大排场是给谁看的?比武大会上你摆那么大排场又是给谁看的?今天折腾出来这么一出,你又想干什么?
要是不习惯京城的水土,就趁早给朕滚回你的科尔沁去,但是你在京城一天,就给朕守好这的规矩!”
帝王之怒雷霆万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窈窈却突然撒开了永琪的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投了个满筹,箭镞上的铁头碰撞铜壶发出清脆的响声,小姑娘轻轻拍了拍手,转身带着几分讥讽和不屑看着顺古尔,“下定还要用别人的聘雁,这样的男人本公主才瞧不上!”
这下子连乾隆都吃了一惊,永琪看着女儿潇洒的背影,一开始是摇着头笑,后来实在是觉得畅快也不遮掩什么直接笑出了声,小燕子掐着他的手,“还笑,你闺女都跑了你还笑!”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去追窈窈,夫妻俩一左一右的跟在这位公主身后,永琪小心翼翼的哄她,“公主还生气呢?”
“阿玛是怕你没扔准,稀里糊涂把自己嫁出去了,阿玛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姑娘上哪哭去?”
“好好好,阿玛给你道歉。阿玛今天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你的,但那真的都是装的,实在不行,我回去给你抄十遍《列女传》行不行?”
“你抄什么《列女传》!”小燕子笑着踹他,也低头哄着窈窈,“带你去醉仙楼吃果子好不好?”
“诶呀,我们公主什么时候投壶投的那么好了?额娘都不知道呢”
“玛嬷教的”
“啊?”
夫妻俩齐齐站住,窈窈低着头有些哽咽,“玛嬷教我的,说她在草原的时候经常会玩这个游戏,每次都是第一呢”
小燕子抬头去看永琪,他像是在回忆,“是,我投壶的本事也是额娘教的……”
这件事让他吓了一跳,他感觉自己好像窥探到什么秘密,关于额娘的秘密,可他想了半天又有些想不明白,于是低着头问女儿,“玛嬷还教了你什么呀?”
“唔”小姑娘戳着脸蛋儿想了想,突然咧嘴笑开,“这是我和玛嬷的秘密,不告诉你们!”
“秘密啊~”永琪和小燕子对视一眼,突然一人牵住她一只手,像荡秋千一般把她甩了起来,“和阿玛额娘还要有秘密!”
窈窈乐得咯咯的笑着,一家三口的影子高高低低的映在地上,欢快极了。
然而高兴归高兴,咱们临安公主记仇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好。才回到寝殿还没喝上口水,就见窈窈拽着永琪往书案走,把纸笔往他跟前一推“阿玛说要抄十遍的!”
“啊?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好好!”永琪今日还真没什么事,好脾气的撸起袖子打算开始抄,小燕子见他真动了笔嗨了一声,“就你惯她!一个大男人抄什么《列女传》!”
“说到做到,总不能让我闺女小瞧了她爹不是?当父母的呀,得以身作则。”又揶揄的看了眼小燕子,“不像你,天天带着你闺女看话本子!”
“我那也是学习!”她哼了一声表示不服,却也折了折衣服抬手替他磨墨,一边磨着一边看永琪写字,他大概今天心情不错,字写的也愈发的飘逸,龙飞凤舞的好看极了,小燕子一时看入了迷手下的动作也停了,永琪瞧着空空如也的墨盒笑,“要不你也写两笔?”
“我写字不好看!”
“你照着写嘛,我教你!”
永琪极力劝着,见小燕子有几分心动连忙把笔塞到她手里,指了指刚刚自己抄好的那一份,“写字都是从临摹开始的,你就照着写,我给你磨墨!”
小燕子还真就跃跃欲试,对着永琪的字一笔一划的学,永琪墨磨的快早早就坐在一边歇着,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闭目养神嘴里哼着小曲儿惬意极了,小燕子写的手有点酸,后知后觉的回头看他,“不对……不是你抄吗?怎么能成我抄了?”
她气呼呼的叉起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窈窈被她一撞诶呦一声手一下松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她手里的白玉簪子就这么的从她手里滑落。
母女俩如出一辙的瞪大了眼睛尖叫出声,永琪眼疾手快的用扇子挡了下稳稳的握在手里,又气又无奈的扭头看向窈窈,小姑娘团扇遮面,一双眼睛圆溜溜的。
“萧窈!你拔我簪子——你这眼睛怎么回事!”小燕子唰得把她挡在脸前的扇子夺下,小姑娘娇羞一笑,掂着裙边转了一个圈,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俩,“我好看不?”
哪里是好看,那简直是——神仙也画不出来这模样啊。
原本清丽的脸蛋儿被摸得红彤彤的活像猴屁股一般,弯弯的如月牙儿一般的眉毛不知用什么画的又黑又粗,漂漂亮亮的眼睛涂得像是熊猫一般……
夫妻俩双双愣住,两秒后永琪爆笑出声小燕子追着窈窈要打她,“你又嚯嚯我的胭脂!嚯嚯完我的胭脂还想嚯嚯我的簪子!”
小燕子暴跳如雷,气得手一下子拍在墨盒里沾了满手的墨汁又抹了满脸直接成了个小花猫,永琪瞧着这“花枝招展”的绕着柱子打架的母女俩笑得腰都要直不起来,眼看着小燕子要追上窈窈了还是心疼女儿,一把搂住她的腰拦着她“好了好了,等回宫了我再去给你买……”
“你真想让那个疯丫头当你儿媳妇?那丫头比起她额娘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小燕子多少还收敛点,她临安公主自小被宠的,恨不得横着走,真要去了蒙古有你好受的!”
皇后对她今日的做法颇为不解,和安却冷笑一声,“我有毛病吗?上赶着和五阿哥当亲家去?我就是好奇,皇上会怎么做?他会不会舍得?”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哽咽,扬着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可惜啊,他还是那么的偏心,偏心的那么明目张胆。
我可以因为满蒙联姻就必须要嫁,嫁去冲喜;可这小丫头就可以不嫁,哪怕我的儿子是科尔沁世子没有半分配不上她的。甚至,我仅仅是提了那么一句,就能惹得他生这么大的气……真是偏心啊。”
他根本不是被科尔沁逼得迫不得已,他根本不是什么为了国家大义,他也根本不是不会生气不会拒绝,他只是……只是觉得她不重要,她的幸福不重要罢了……
“他偏心你是第一天才知道的吗?”皇后早就对这个男人失去了幻想,“男人啊,没一个是好东西。”
“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和安心想策零就还不错,嘴角也勾起一抹微笑,听她这样说的皇后吓了一跳,“啊?你该不会对科尔沁那老头子”
“诶呀额娘!”她慌忙掩饰着,“我是觉得,五阿哥的确算是个好男人。”
今天永琪吼孩子的那一声,虽然严厉,虽然愤怒,可那爆发的怒火下藏的全是对女儿的不舍和关心,全是她不曾体会到的父爱……临安公主被骂,她也被骂,可她们两个被骂的能一样吗?
“你说永琪啊”皇后也跟着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来永琪小时候,那时候嘉妃、纯妃和先皇后都在,得知愉妃生了儿子后都去看,几人里面只有她没有孩子心里最没有芥蒂,瞧见着圆圆滚滚的可爱小团子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后来永琪抱去了长春宫养,她还经常陪着愉妃偷偷去看,看他一点点长大,看他一步两步的学会走路,看他咿咿呀呀的开口说了话,看他不知道怎么得一晃就长这么大……如果她没做皇后,如果她没有对永璂有那么多的期盼,也许如今她也会很欣慰的看着曾经的小团子长成了如今这般好模样,也会感叹一句大清如能有这样的帝王也是国之所幸民之所幸,也会笑着去恭喜愉妃——真是羡慕姐姐,有这样一个好孩子……
“说实话,他的确是没得挑。可惜了,不是我儿子,也不是我女婿。”
和安因为这句‘女婿’突然一愣,不知怎么的声音就有些轻飘飘的 ,“那要是有一个和他一样的,不,比他还好的,也智勇双全、地位崇高,会照顾人还专情,做你女婿怎么样?”
“哪有这么好的人”
“中国这么大,我就不信就他一个。”
“那也——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突然意识到什么,审视的盯着和安,她连忙摇头说自己开玩笑呢,毕竟她知道额娘心疼她归心疼,却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做出如此叛逆的举动,和准噶尔大汗私通还生了儿子?这样的事情放在以前她自己也不相信,可她不仅做了,还爱上了这个男人。
怪不得古往今来那么多文人墨客都在情之一字上文思泉涌洋洋洒洒诗百篇,还君明珠双泪垂,何不相逢未嫁时;却偏偏,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满人规矩,下定的三天后才是请期,乾隆为了安慰令妃的丧女之痛,特意在圆明园福海畔大摆宴席,比小半月前的八旗家宴还要风光,加之圆明园的风景较之宫城不知美了多少倍,春风柔和的吹着垂柳依依,桃花开后便是杏花,一簇簇雪白的绽放出淡粉色的花蕊,三两蝴蝶在其间缭绕着飞舞,窈窈坐在小燕子腿上来回东张西望着,突然指着不远处大喊,“额娘,紫藤萝!”
圆明园里不知何时种着一株紫藤萝,也许是今年春天暖和,也许是圆明园的风水养人,不到五月竟然开得绚烂,淡紫色的瀑布随风摇曳,生生让人看呆了眼。
永琪正好走过来,看着扭着脖子不知道瞅哪都母女俩一脸奇怪,“看什么呢?”
窈窈回头就要开口,被小燕子抢了先,“窈窈说那边有个水鸟。”
他大概不想见到紫藤萝吧,对于永琪而言,紫藤萝代表着他最无忧无虑的童年,代表着他对额娘说不出口的思念和愧疚。
也不知道永琪看见没看见,哦了一声收回了目光,沉默了一会又像聊家常一样提起,“黄芪这个月请了平安脉吗?”
“主子,兆惠将军福晋求见。”
小桂子一路小跑的过来,永琪皱着眉疑问,“兆惠将军夫人?只有她一个人?”
“是”
永琪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来干什么,兆惠将军的福晋是科尔沁格格,成婚这些年不是跟着丈夫东奔西走便是在草原,况他虽然与兵部的人有联系,但兆惠将军乾隆二十九年便去世了,和他并无任何直接的交集,为何突然要来见他?
不解归不解,永琪还是携妻女站起来迎接,福晋年约五十左右,大概是这些年随丈夫辗转多地,风吹日晒的瞧着面上皱纹不少,但看着红光满面身子骨却是不错,见了他不问候只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热泪盈眶的要摸他的脸,吓得永琪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泪水涟涟,“像,真像叶子。”
“你要干嘛呀?”窈窈懵懂的抬头看着这位奇奇怪怪的婆婆,小燕子嗔怪的喊了句‘窈窈’,便见福晋突然蹲下身子捧住了窈窈的脸,“你更像,更像……”
一家三口面面相觑,跟在福晋身后的婢女无奈的拉着她,“格格,您瞧瞧把王爷一家都吓成什么样了?”
“这就吓着了?叶子当初一个人杀了一头狼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的儿子和孙女哪那么容易被吓着!”科尔沁格格哪怕年过半百也还是风风火火,激动的看了一会三脸迷茫的一家人才后知后觉,“你们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叶子的好姐妹呀。”
“叶子?”永琪还是丈二和尚摸不到脑,尴尬的笑了笑拱手道“还请福晋海涵,永琪愚钝,实在是不知道您所说的「叶子」姑娘是谁。”
“你不是五阿哥永琪?”
“是啊”
“那你连你额娘叫什么都不知道?珂里叶特,叶子啊!”
“啊……这,的确没听额娘说过。”
福晋一脸震惊,她完全没想到永琪根本不知道‘叶子’这个称呼,更是不知道愉妃当年在科尔沁的日子,表情也有些讪讪,“看来,她并不想念在科尔沁的日子……”
“也许,是太过想念吧。”永琪并不知道愉妃到底在科尔沁经历过什么,只是看着如此怀念的科尔沁格格,看着一把年纪还是张扬明媚的科尔沁格格,便隐约觉得,也许愉妃并不像他记忆里那样,是个温柔端庄、不苟言笑的贵妃娘娘,也曾经是个风风火火的明媚少女。
科尔沁格格是个爽快的人,见往事太过伤心便也不提,只是看着他欣慰的笑了笑,“也算是她当初的情意没有错付了人……”又拉着小燕子夸了好一会这媳妇儿漂亮,又捏着窈窈的小脸宝贝儿宝贝儿的喊,“可惜了札兰泰今年才要成婚,等我抱上孙子还不定要到啥时候呢!不然真想和叶子做个亲家,这小姑娘真讨喜。”
窈窈咧着嘴笑,小燕子听见‘札兰泰’三个字突然眼睛一亮,向前走了一步悄悄和福晋说了两句话,福晋先是有些惊讶,继而认同的点点头,“我早便说了,盲婚哑嫁要不得,一厢情愿也要不得……可皇上下了旨,我也没办法。你放心,这事一定办成,也请福晋放心,我没有女儿,会把公主当作亲生女儿不让她受一点委屈的。”
“多谢福晋了。”
小燕子福身行礼,福晋连忙摆手说使不得,要去扶她的时候却被永琪拦下,他与小燕子并肩而立长长一揖,“福晋,既然您是额娘的闺中好友,那便请受下这礼。”
科尔沁格格又被惹出了眼泪,哽咽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小燕子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样爽利的婆婆,养出的儿子应该也是个好相处的吧,小九,会幸福的吧……”
那时候小燕子以为万事皆备,却不知世间的不幸总是多种多样的,有的相伴一生却形同陌路,有的却是情深意笃偏偏红颜薄命……
宴席自未时起,圆明园的规矩少,又逢喜事便更热闹了些,连老佛爷都瞧着天色不错出来晒太阳,只不过到底是快八十岁的人,保养的再好也是风烛残年,撑了小半个时辰便有些精神不济,一开始还能和那些许久未见的老福晋们话话家常,坐了一会便有些迷糊,太医随侍左右不停的喂着参药,不少人已经有些议论——老佛爷看起来不大好,估计也就是一年半载的事了。再瞧瞧皇帝,似乎也不大有精神,也不知道五福晋说了什么俏皮话,笑得眼睛都弯了却又开始咳嗽起来……于是又把目光都投向了永琪,看着他精神烁烁的正靠在柱子上抱着胳膊和人聊天,到底是年轻人,看来大清的江山,也该换人了。
这也不怪大家议论,毕竟一是乾隆的年龄摆在这;二来五阿哥这两年来也愈发的受看重,虽说朝堂上有人说皇上对五阿哥也有颇多不满,经常申斥他,但‘打是亲骂是爱’,旁人想挨骂还轮不上呢!再者说来,从前还有个十二贝子,如今那拉尚书被罢了官,听说也查出来不少的事,皇后也不得皇上的心,据说宫里诸事已由六宫协管,子以母贵,那十二阿哥看来是争不上这储君的位子了。
这五阿哥唯一的缺点就是膝下无子,不过都还年轻,倒是不忙这些。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见五阿哥忙着便都去奉承小燕子,她才从乾隆位子上回来,有些疲惫的应付着众人的七嘴八舌,话里话外无非都是女人家那些事情,有人还悄悄塞给她一张纸,“福晋,这是我娘家的秘方,算着时辰行房,保准是个小世子!”
小燕子一下子红了脸,忙道如今未出孝期不合适也不着急,自己却悄悄把那偏方塞进了袖子里,等到人群散了忍不住好奇心打开看了一下,密密麻麻列着一堆她看不懂的数字,翻到背面,却是一幅奇奇怪怪的图。
然而待她看明白反应过来是什么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把纸揉了起来,脑子却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奇奇怪怪的羞人的姿势,脸顿时红的滚烫,永琪走过来看见她这幅样子还有点担心,“你怎么了?”
“酒喝多了。”她随口诌了个借口,永琪无奈的摇摇头,“黄芪不是嘱咐了,吃着药最好别喝酒……唉算了算了,难得放纵一次,反正也不着急。”他笑着替她扇着风,突然听见修长清亮的长啸,一时间天色似乎都阴了下来,众人纷纷抬头去看,竟然是一只白羽巨鹰翱翔而过……
尽管满人不信鹰,但草原上的民族总对老鹰有种莫名的崇拜,此时连眼睛都不敢眨的看着,看着它急速而下又都四散而逃,生怕它伤到自己,永琪也条件反射的护住了妻子和女儿,唯有和安稳稳的立在中央,静静的注视着那朝天而下的白鹰。
她认得,这是策零的白鹰,此时正乖顺的落在她肩头,脚上绑着一卷牛皮纸,她小心翼翼的摘下又轻轻拍拍白鹰的翅膀,它长啸着又飞入云天……
没人敢问那卷牛皮纸上写的什么,亦没人敢靠近这位和安公主,此时的她就宛如天边神祇般,恰是晚霞生,火红的光笼罩在她的身上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不知是谁喊了句,“白鹰出世,吉兆,乃是吉兆啊!”
和安也没想到,策零的白鹰竟然会起到如此大的反响,不少满蒙贵族见到白鹰都觉得这是上天的暗示,而白鹰落在和安公主的肩上便说明她才是上天之女,既如此看来,难不成上天的意思——十二阿哥才是那位真命天子?
上天的神谕会不会就在那卷牛皮纸上?
钦天监也看不出什么,乾隆也对此万分忧心,他虽然中意永琪,可万万不敢悖天而行,于是他只能召来和安,“那牛皮纸上写的什么?”
写的什么?众人有许许多多的猜测,就连在会宾楼的柳青柳红都听了不下二百个答案,却没人知道其实那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塞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这是策零对她的思念,这是策零写给她的情书,这对她而言就是上天最好的恩赐,就是宛若神祇一般的宝贝……
“璂琪,玉属也。”
“没了?”
“没了”
皇帝陷入了沉思,和安也不着急,就这么的静静站着,好像过了很久,乾隆又抬头看她,“那为什么白鹰会落在你这里?”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我不知道白鹰为什么会落在这里,但如果皇阿玛还是害怕我的话,明日和安便会启程回蒙古,此生若无召,再不进京。”
她恭敬的福身行礼,施施然出了九洲清晏殿。
“怎么走得这么着急?”皇后一边帮她收拾东西一边忍不住抹着眼泪,“那科尔沁又没什么事,你难得来一趟,这一走,不一定到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了。”她拉着女儿的手哭得泣不成声,和安轻轻拍着额娘的背安慰她,“额娘,这件事是上天在帮我们,我只有走了,皇上才会心安,才会相信我的话,才会注意到永璂。”
“那你为什么非要那么说?你直接说是永璂不就好了?”
“额娘!”和安无奈的笑了笑,“那一听就是假的,他当了三十多年的皇帝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信这些!‘璂琪,玉属也’,就这么一句,他既看到了永琪,也看到了永璂,才会信!
从此以后,大位继承人只会在这两个人之间产生,这不也正符合乾隆目前的想法吗?
但是他也会想,璂琪璂琪,在前的是永璂,得此昭示的是和安公主——永璂的姐姐,他是嫡长子,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和安越想越激动,紧紧的握着皇后的手,“额娘,天下最尊贵的位置,一定是永璂的,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一定是您。
谶言不是害了我的前半生吗?我便要让它成就我的后半生!”
“安儿!”皇后抱着她喜极而泣,仿佛已经能摸到那金灿灿的龙椅一样,“你说的对,都听你的!这是上天在帮我们,有了这个,再有准噶尔的军功,他爱新觉罗·永琪拿什么和我们争!”
和安原本激动的不行,可听到‘准噶尔’三个字一下子变了脸色,支支吾吾道,“额娘,准噶尔一定要动吗?或许,或许我们可以争得准噶尔的支持,皇上忌惮准噶尔,必定也会考虑他的意思的。”
“你皇阿玛想动准噶尔那是一天两天了吗?准噶尔从圣祖时就和咱们打,上百年的仇恨了,哪会听他的话!”
“是……”和安木讷的点头附和,也没了多少心情再听皇后在那畅想未来。一直到上轿,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燕子原本想和永琪说话,看见傅恒过来便先离开,傅恒看起来很着急,连在会宾楼碰面的日子都等不及,“那天的事情,外边都传疯了!你心里怎么打算的?”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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