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最重要之物的那种痛苦,我怎么舍得让你受?”
——《戏子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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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城最负盛名的戏班子前些日子突然歇了场。尽管对外宣称是要修缮戏园,却掩盖不住那早已经人尽皆知的真相。
戏班的当家花旦哑了。
提起这姑娘,城里无人不赞她一声妙人。年少成角儿,脑袋机灵天分极高,从小就被拿来当做台柱子培养,小小年纪便已闻名全城,台下从来不缺观众,也不缺少爷军阀捧场。
哪怕是早间吊嗓,都有好些个师弟师妹围着听。
可就是这么个名角儿,哑了。
这件事情大家轰轰烈烈地讨论了好几天,逢人无不唏嘘一番,不管男女老少,也不管见没见过,都像是她的多年至交一般,无一不扼腕叹息。
但是这事儿来得快去得也快,哪有人会真的在意一介戏子的命数?
没过几天戏班重新开了张,人们又开始赞叹那新来的角儿身段如何娇俏,嗓子如何响亮,只留下城南一隅的宅子日渐冷清。
温执柔在屋子里坐了两日,哪儿也没去。有时看书品茶,有时练字作画,兴致来了还会唱上两句。唱的都是些她不会在台上唱的小曲儿,清爽婉转,只是爱听的人并不多。
每次温执柔刚开口唱上两个字,就会看见小师弟出现在视野里皱着眉用责怪的眼神看着她。她只好收了势,走上去跟在贺峻霖身后回到屋子里去。
其实温执柔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不能唱,不该唱,甚至说不该会唱。她根本没哑的事儿,除了她,就只有贺峻霖知道。
一切都是因为那东倭国的大佐听说了她的盛名,好奇是个怎样的佳人,便点名要求温执柔到他府上给他和他的那些部下唱曲儿。不过到底是不是只是唱曲,也只有东倭人心里清楚。
所有人都觉着她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戏子,给军官唱唱曲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温执柔心里并不这么觉得。
且不说她那清白之身,那戏曲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瑰宝,怎么能唱给那些外来侵略者听,叫他们糟践了去?索性装了病,试图躲个清静。
大不了一辈子唱不了曲儿,也决不能折辱了她温执柔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
曾经不敢奢求的清闲日子来的太快,温执柔差点儿没有适应过来。从前的那些少爷公子哥都不来围着她了,也没有成堆成堆的礼品往她这儿送了。
——除了张真源。
温执柔还在台上唱戏的那段时日,总可以看到台下每次必到的张真源。
和其他少爷不一样,他不调笑,也不故作深沉地品评,只是点一盏茶,静静地从头听到尾,然后起身离去。
他也会送礼,却不会像那些公子哥一样送些什么肤浅的珠宝首饰。他送的东西都是些实用的,更多的是护嗓子的药。
温执柔本以为张真源不过是上些心,和那些装腔作势的没什么不同,他送的东西,她也同那些珠宝一并捐给了东边打仗的军队。但自打她下了台,那些公子哥们就再没来过,只剩下他一个人每天派人送东西来。
有时是几匹好看舒适的布料,有时是几盒她喜欢吃的点心,有时是几张护嗓子的药方,有时是几味名贵的药材。
温执柔每天看着礼物和门贴送来,却从来不愿见人。但那些礼物,她没再捐出去,全都留下了。
点心她会和贺峻霖一起分享,布料她会让贺峻霖拿到街上的缝纫店做两件衣服,甚至叫贺峻霖去药店按照张真源送的药方抓几贴药回来,日日服用。
这日早晨,温执柔刚烧了热水,提着茶壶准备进屋泡茶,却见贺峻霖拎着个漂亮的笼子从外面回来。笼子里关着一只小小的金丝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冷冷清清的院子因为这只小鸟儿瞬间多了几分生机。
贺峻霖从没有见过这么可爱又名贵的鸟儿,一脸新奇,却没看见温执柔阴沉下来的脸色。
温执柔拎过那笼子搁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伸出手指抚了抚小雀的羽毛。
温执柔“他现在在外面吗?”
贺峻霖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贺峻霖:“在的,今儿个张公子亲自来送的。”
温执柔“叫他进来吧。”
温执柔深深地看了那鸟儿一眼,拎着水壶和笼子转身进了屋。
在外面候着的张真源见贺峻霖出来颇有些惊喜,跟在他身后进了院门。贺峻霖领着他到了温执柔房间门口,他道了声谢,推开屋门独自进了屋。
这是张真源第一次进温执柔的屋子,甚至是第一次进温执柔的院子。只见温执柔坐在桌边,捧着茶杯小口抿着茶水,桌子上还放着他送来的金丝雀。
张真源:“阿柔……”
张真源话音未落,温执柔便将手里的杯子狠狠摔向地面,茶杯碎裂,茶水四溅。张真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见温执柔又提起鸟笼一把塞到他怀里。小雀受了惊,扑棱扑棱跳个不停。
温执柔“张真源,我不做你的金丝雀!”
听到温执柔说话,张真源愣在了原地,抱着鸟笼怔怔的看着愤怒的温执柔。还没等他开口询问,温执柔转了身,只留给他一个单薄纤瘦的背影。
温执柔“以后你别来了,也别再送东西来,我不会跟你的。”
温执柔“你走吧,我想你不会把我没有哑的事情说出去。”
张真源自然知道温执柔在说什么。今日他来送这鸟儿,不过是想给闲居在家的温执柔添些乐子,却不承想她会错了意。
口腔里突然泛起一阵苦涩的味道,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金丝雀,转身出去了。
院里的贺峻霖听见了屋内的动静,但到底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不明白师姐为何会大发雷霆,只是站在院子里呆愣愣地看着出来的张真源。
张真源看见站在那儿的贺峻霖,想了想,抬手招他过来。
张真源:“你师姐她太瘦了,记得多给她弄点儿好吃的。如果有什么缺的,尽管来张府找我。”
贺峻霖点头应下,目送张真源离开。转身进到温执柔屋里,却看见温执柔竟用手帕捂着口,压抑着声音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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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一次试着写民国文,每章大概都有点儿长,但是完结会很快。
考虑到皮相不好找,所以请大家忽略一下每个角色的头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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