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周凌卿很快清醒,倔强道:“晚辈担忧家父安康,还是想带着七阳果一同回员峤。”
东方崇眼底微泛波澜,似乎有些拿他没办法,柔声道:“七日后再议,你且宿在”谪莲居”。墨琮会领你去,此番别再迷路了,他是本座的仙侍,不是你的领路仙童。”
周凌卿瞳孔一缩,嘴角紧抿,刚想抬头再言他耳,便见东方崇已转身离去,抛下一句,“倒也不必装出那副小辈模样,惹人怜悯。方才在蓬莱仙门前,那副纨绔作态与你最为相配”
他望着东方崇乘风而去,所及之处,落英缤纷,有些失了心神,只觉身边还有些甘洌清雅的檀香味残留鼻尖。
要不说东方崇比周凌卿多活了几百年,谈不上老谋深算,也能说成心机颇深。
他为周凌卿安排的”谪莲居”,为蓬莱最是偏僻的别院,据墨琮所述,东方崇喜静,所以他的别院离”谪莲居”不远,但距蓬莱其余雅阁、练功台得有十二座楼榭的距离。
更别提距蓬莱神树七阳,那是一方南北之差。
这分明是怕他私盗七阳果,才安排他住在东方崇身边,好日夜看管。
这与软禁自己有何区别?
周凌卿心中愤慨难平,虽不知其中因果,但多多少少看出东方崇有意要将自己留在蓬莱。
员峤一派如今内忧外患,作为少掌门的他应尽快回员峤主持大局,为何父亲与东方崇都如此希望自己留在蓬莱?
这不符常理。
忖度少时,他忆起早前在仙门,探妖镜照出东方崇隐秘了真身,更觉其中有诈。
想罢,周凌卿坐在卧房窗棂前,能恰好望见东方崇卧房内的动静。
他等到夕阳余晖渐没,星光闪烁在墨色天际,击钟鼓敲过十一下,子时已至,才见东方崇卧房中油灯吹熄。
周凌卿见机,迅速隐身,趁夜潜入东方崇的卧房。
他时常会在他爹周一顾的卧房中偷内库钥匙,取得各类稀奇珍宝打造机关术的物件,练就连一身窃贼本领。
他对自己的隐身术,颇有自信。
周一顾修为虽没有东方崇高深,但也非常人能企及,但凡周凌卿再谨慎些,东方崇看不出端倪。
况且若真到了关键时候,他还有别的法子逃生。
他机关术中最为炉火纯青的法器,便是星斗移,挪位百丈,难寻影踪。
得多亏了平日里的训练有素,周凌卿行动极稳,利落地溜进了东方崇的卧房。
他凭借昏暗的月光,定睛探去,见卧房床榻上衾被平稳,屋内静谧到针落留声的地步。
而整个卧房干净朴质,陈设简单却又精巧,一眼望去无其余藏身之处。
莫非,东方崇根本没在卧房?
周凌卿不敢懈怠,在指尖生出一点不惹眼的幽光,一步一挪地寻找着东方崇的踪迹。
直到他在床榻下发现了一方染血的方巾,脚步才骤然一顿。
方巾的血液中散着毒气,血色黢黑。
这是他随身携带,包扎伤口的?
那他人呢?走得未免太仓促了吧?
周凌卿神色冷冽,空手变乱出一只拇指大的六角星虫,将它轻放在方巾上。
六角星虫嗜血,有以血探味、辨出千里之外流血之人动向的能力。
流血之人越是危难,六角星虫越是癫狂。
这是他专门培育的蠕虫,绝此一只。
只见它四脚在方巾上挪了半寸,忽而鸣腔中响出狂躁的异声,飞旋在周凌卿周围。
“他有危险?”周凌卿自幼能与花草鱼虫对话,片刻明白了六角星虫的意思,随他飞速离开卧房,一路尾追。
他驭鸢夜行,才勉强赶上六角星虫,直到在七阳神树下,遇见了东方崇。
周凌卿环顾四周,神树四周围绕着不少奇草仙藤,沿着仙藤郁葱生长,累垂苍翠。
他重新发动隐身术,走到神树结界边缘,微有犹豫,试探地将手触上结界。
淡蓝色的水罩结界似能感知到周凌卿,主动撕开一条口子,让他进入。
按理来说,五大仙门的神树除掌门能够安然无恙的靠近,外人但凡靠近三尺,便会被神树设下的结界攻击,不论你修为多么高深精湛,都无法靠近,也就自然不需要任何把守神树的仙侍。
然周凌卿却是个意外,他幼年时就与员峤神树掩月分外亲近,而周一顾带他拜访其余门派掌门时,曾测试过他是否除掩月外,对其余四大神树也能展露如此天赋。
结果,方壶洛桑,岱舆龙渊,瀛洲天冲皆接纳了周凌卿。
自此周一顾便严厉命令周凌卿隐瞒下此事,若是他的天赋昭于五门,难保不会被五大仙门诛杀。
如今蓬莱七阳,亦能接纳他。
周凌卿毫不费力地靠近了神树,走近东方崇,见他一身墨袍曳地,盘腿坐在七阳树下,运出的真气呈灰黑色。
真气所至,青草皆枯。
东方崇面色灰白,浓长的墨眉紧蹙在一起,额前一滴汗珠顺着他的鼻尖直直落地。
这是走火入魔了?
周凌卿心绪微乱,不敢再向前一步,思量走火入魔之人最忌被旁人打扰,若是自己扰乱了东方崇的运功,东方崇兴许会就此遁入魔道。
他走远了几步,绕到七阳树后,环顾一圈,抬头望见七阳树上结出一颗硕红的果实,形状饱满欲滴,分明已经成熟。
东方崇那老狐狸,果然在忽悠我!
想罢,周凌卿趁东方崇无心顾及神树时,悄然攀上了神树,颤巍地沿着树枝靠近那颗七阳果。
怎料,神树忽而变幻形态,一根尾枝愣是从地上抬至半空,将他周身气流打乱,隐身术就此失效。
他此刻明晃晃地站立在枝干上,显得赤条突兀。
周凌卿视线下移至还在原地打坐的东方崇,见他眼角一动,显有察觉之意,心神顷刻慌乱,再度运功,无果。
早不失效,晚不失效,周凌卿你可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他心中懊恼,只能速战速决,在东方崇发现之前,离开神树。
他再走近几步,刚准备摘下七阳果,便见七阳果前顿然光芒大盛,神树似乎不满有人摘去果实,枝摆狂颤。
最终,他再次摔了个狗啃泥。
周凌卿尾骨处一阵钝痛,咬牙忍住才没叫出声,刚准备起身离开,就觉自己的双腿被什么东西收紧。
他低头一看,七阳树的树根正缠在自己的脚踝上,渐渐回拢。
恐怕是触动了七阳树的机关!
周凌卿心提到嗓子眼,被树根狠力拖拽倒地,扯了三尺远。
下一秒,他就会被吞入树根泥潭。
忽而,一道青光乍现。
东方崇紧闭的双目豁然睁开,神色冷冽,招来青剑,一步跃向周凌卿。
剑光化作利刃,将树根砍断。
周凌卿等东方崇稳落在地,连忙鼓掌,仿若看了一场极好的打斗戏剧,赞扬道:“东方叔叔不愧为战神!”
他话音刚落,东方崇便不堪重负地倒下,单膝跪地,胸腔一顿,鲜血涌出喉腔。
周凌卿豁然想明,应该是东方崇冲破了运功时设下的防护,才将自己救出生天。
“多谢……”周凌卿心生愧疚,连带着语气十分心虚,凑近东方崇跟前关切地瞧了两眼。
东方崇撑起自己的身体,冷凝向周凌卿须臾,抹去嘴角的血迹,见神树的结界完好,眼底亮出一点猜忌的光,语气凛然,“蓬莱仙山,并非周少掌门能够胡来的地方。”
周凌卿自知有错,任打任罚,索性阂紧双目,决然道:“是晚辈的错,任由东方叔叔处置。”
此言一出,他顿觉脖间有一双冰如冷霜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脖颈,未等他睁眼,便快速收拢,力度之大,显然是要取他性命。
周凌卿重睁双目,见眼前一直清和神色的东方崇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眼底盛满了阴狠,狰狞地咬牙发力。
周凌卿身体被东方崇带离地面,被掐住的筋脉股股跳动,面色涨红,双手想要掰开钳制在脖颈上那只五只修长,青筋暴起的手,却挣扎无果。
他只能踢着腿,拽着东方崇的袖子,吃力地骂道:“东方崇,你个混蛋放开我。”
东方崇似乎有所觉醒,面色的阴毒褪去一半,眼底显有犹豫,双手本能一颤,松了三分力道。
顷刻,他再回狰狞面色,眼底覆上一片阴鸷,冷声道:“周凌卿,你得死。”
周凌卿觉对上东方崇的眼时,心口一阵悚然,只见东方崇的眼仁一片墨黑,不见眼白。
这是被邪物上了身!
他见状忙招出周一顾临别前赠予他的救命符,贴在东方崇额前。
骤然间,东方崇额前散出黑晕,聚于救命符之上。
符中的清明光辉正在慢慢消解东方崇额前的黑晕,等黑晕全部消散,东方崇的眼底再回清澈,他已羸弱地晕倒在地。
周凌卿终算得救,踉跄了两步,深吸口气,才平静下自己狂跳的心神,回头看向如今全无意识的东方崇。
他目光定在东方崇被自己扯断的左袖上,见东方崇胳膊上的黑蛇印纹,眼底寒意集结,凝结成一片霜晶。
是他?!这王八羔子要害我!
周凌卿脑海中猛然想起一个人,能和他一样操纵灵蛇,虽通过钻入他人的体内肆意操控的修行者不止他一人,但能让东方崇也中招的,只有那个王八羔子!
他招来早前盛鳞蛇的壶,向内一探,才知壶内鳞蛇已死,只剩一张干枯软烂的蛇皮。
周凌卿看着地上的东方崇,心中三分歉意,想来此事是冲他而来,平白让无辜人遭了许多罪。
他蹲在地上,拿出掩月的几滴珍贵凝露,喂至东方崇嘴边,才见他苍白无力的面色稍有好转。
周凌卿长舒口气,原地思索着他闯出如此大的祸端,该如何收场。
毕竟他现在不在蓬莱,却因为他,蓬莱掌门倒地昏厥,东方崇还发现了他能靠近神树,偷盗七阳果。
他倒是人赃俱获,齐全得很!
若不将功补过,恐怕别说老爹的救命药,他都得被东方崇赶下蓬莱山吧。
虽说东方崇表面看着清冷宽厚,但周凌卿相信其绝对是个狠人。
想罢,他不觉得露出谄媚的微笑,向地上昏厥不醒的东方崇,正色道:“行善得留名,东方叔叔,你等着!我明日给你做牛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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