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帐旧帐全结此时,天上地下难得有此,无可奈何,毅然决然,当断则断。
头顶天,脚踏地,这是她白久今时今日的此情此景,她趟过生死,历过磨难,情谊难绝,便以断情为了结,两袖清风,还以各生欢喜。
各生欢喜这样的词,用在白久身上委实不太合适,她这心啊,早在年少时,就已老气横秋的操碎了心。
若说以往的时候,自己还算是个心善端正的大堂公主,不经世事,也是情有可原的以心相交,冲动过了,事已至此,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再搞什么再续前缘。
她是打心底的不太喜欢坐什么显赫的位置,而有些有人有些事,正如主神鹤容世这样的人物,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不管是识破何十之前,还是识破何十之后,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她心里知道神的仁慈与残忍并存的特性,对于他们来说,孩子不过是受他们管辖的存在,若是不行,就会及时止损的打掉,以免两败俱伤,一尸两命。
没事会对白府书架上的一些文献杂志多看一些,记得上面有个什么国外的神医专家说,孩子不过是生存在母体,依赖生存的一个器官,要是有什么不测,也是跟阑尾一样可割可弃的。
这话在一个大好年华的少妇看来,的确行得通,可她白久,不过是侥幸成了天道中的漏网之鱼,能活着就好,不做他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次百乐门一回,算得是九死一生了,横竖都是成也雨师赋,败也雨师赋,白久真被他这无能没有把握,做事毫无防备章法的秉性恨之入骨。
让她后怕的还有白少君,之前也是有点过了,操之过急的在酒店,想激将法的让他割舍,从此成为一个堂堂正正做人的七尺男儿。
但他太过固执,所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都让她恨铁不成钢的心大失所望,她本想着,他会回白府,将本不属于这里的白夫人严刑逼供,退位让贤……
大白于世的,只有白少君的消失。
不是白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担心,他会不会就此固执己见,误入歧途,之后会兵刃相见,刀剑相向?
白久莫名有着很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她不能在这尚海城待下去了,事了了,也该启程去找阿爹,要不然以她怀着身孕的情况,在外漂泊难免不安全。
“是在想什么盘算吗?”林竹在旁,她们离开百乐门之后,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白久醒悟过来时,也不知过了多久,抬头尽是晚风飞舞,让人睁不开眼睛。
“你也姓林,是林经理的亲戚吗?”她找了话回她的措辞,算是在打听一点口供人证吧,“可我刚刚看你的行为作风,完全不像是和林经理助纣为虐的人,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里的一切本就与我无关,在尚海城待久了你就会知道的,正邪黑白在这里,永远都是毫无意义的哗众取宠。”林竹漠然,除却刚刚所见她开闸门的那一刻紧迫,她的脸上再没什么涟漪了,“你想问的,是我那个可怜的叔叔吧?”
“为什么说,林经理可怜呢?”白久看她,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他只不过是一时物极必反,走火入魔,这归根结底,他的所作所为发自愧疚,往往这样的人,这样的心,比改过自新还要难上千百倍,这才是最可怕的。”林竹别过脸望向天空的乌云密布,道出了一番深思,“江柔茵和他一样,心里一直埋藏着这样的隐疾,所以现在,让你身边的那个小男人和她共处一室,难道就不怕吗?”
“我才没什么好怕的。”白久轻然噗嗤一笑,“什么洪水猛兽,都大可放马过来,总比身边被人粘着要好。”
“你果然超脱世俗与众不同,但也看得出,你和她的确是相互熟悉的宿敌,你和她,是一类人。”林竹聪颖冷萃,不经意间就猜到了白久七八分的身份,站了起来,低下身脸俯近白久,使得她们此刻呼吸相通,“所以你要走,连同他都要一起抛弃吗?”
“要不然呢?”白久水灵杏挑的狐狸眼眯眯笑,“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本来就算不上什么血缘密切,缘来就聚,缘尽就散,一场宴席罢了。”
“……”林竹沉默不语,心中好奇越发强烈,盯着白久的目光似要参透望穿,此刻四周静得徒留风声刮过,起舞弄清影。
她盯了半晌,才凑到了她的耳边说道:“你要比任何人,都要狡猾得多。”
“看起来你挺舍不得我的,我本就孤身一人在这尚海城,说不定你求着挽留,我可能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哦。”白久的笑更甚三分了,怜悯着挑逗她,看破了她对自己的用意,将心比心的说出她孤立无援的苦处。
何十并没有跟着她们一起出来,白久留了个眼神,让他将里面处理干净,其中一个,就是在幻境里逃脱时,她半道上说的——以把他扔入幻境作要挟,让林经理崩溃妥协,去警察署自首。
再就是江柔茵,这种货色一惊一乍,很容易就唬住了,面前站着的还是个和他有渊源的故人,说什么都会守口如瓶的。
至于林竹的秉性,白久的确很难从她只言片语里看出什么,她冷眼旁观,坐视不理独善其身,想来是一个极为步步为营谨慎自持的人,想要她求靠谁,必须动摇的是她的根基。
她林竹的确是个独立清白的姑娘,奈何摊上的是这样一位叔伯,真出了事,树倒猢狲散了。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林竹在她耳边发出冷笑来,“别以为好事都让你做了,风光都让你占了,我可是知道你的身份,能够和江柔茵知根知底的,恐怕就只有……”
她突然戛然而止,故意想让白久提心吊胆些什么。
“给我,起开!”何十忽然乍现在她们中间,一把抓起林竹的臂膀将她甩了出去,一脸戾气的对着她看,如是震慑,“偏要靠得这么近说话,怎么不来找我打你啊?”
“小十,别闹了。”白久脸色平静的呼出一口气,没了方才的笑意,“刚才的话,我也只不过是提一提,我本就不是在特意为难林小姐,今后该走什么样的路,全看你自己。”
“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这到底是为什么?”林竹双眼狠厉,擦了一把脸,跌着高跟鞋的脚不稳的站起。
“肃清邪祟,锄强扶弱而已,哪有什么为什么。”白久走到了何十跟前,毫不在意的扶着他的手臂,“若是想好了,记得明日之内来白府找我,因为我很快就要如你所说的,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了。”
她的意思简单明了,林竹出类拔萃的心性,值得重用,而且以她的心气,必然是聪敏的能人,白久现在孤立无援,能有一个人,是一个,多多益善就好。
百乐门一倒,此时的林竹正脆弱不堪,正是好机会,也算是带她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尚海城了。
“……”林竹愣然,哑口无言有所思的不假思索起来,却百思不得其解。
正相反,在白久的深不可测面前,自己的这点冰冷疏离的小把戏根本就是班门弄斧,神不知鬼不觉的,甚至是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松懈了,被她抓住了空隙,见缝插针的一击即中。
“你放心吧,明天之前,我会想好决定,然后去找你的。”林竹站直了身体,“所以现在,能让我带走我的叔叔了吗?我已经打算着给他安排最快的船票,送他回乡下老家去。”
“就这样说定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走了。”白久也明白她大半要妥协的意思,点了点头,拉了拉何十。
林竹转身往回走,看见了不远处走过的江柔茵,还被她碰了碰肩膀,风风火火的直朝白久他们来。
“你们给我站住!”她大步流星,已无半点教条,“白久,你把把百乐门弄成了什么样知道吗?不止你走了,林经理现在人也不知道去哪了,现在大门口的已经乱成一团,那些达官贵人都在外头等着,吃了这闭门羹说要把这里都拆了,你还想拍拍屁股走人吗?”
“拆了不好吗?想来江大小姐可不缺百乐门这一席之地吧?我打散的不过是一栋房子,可是换来了你们今后的各自安好啊。”白久话里话外说的是她和江忠正的关系,冷嘲热讽尽在不言中,“记得里面不是还有一个于小姐吗?她都没跳出来,您倒是比她还着急得很啊。”
“她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小角色,到现在还躲在里头不敢出来,你竟然拿她来跟我比,未免也太把我小看了。”江柔茵扯着嘴角笑了笑,“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只顾着自己吗?这十几年我能活成这样,早就超过你而难及了。”
“江柔茵,你这话说给自己听的,倒是不错得很。”白久放了扶着何十的手,摆正了姿态走了几步到她身前,“不在的这十几年,我是真不知你经历了什么,变得这样不知廉耻,刚愎自用,原以为你会一心知足,不会负了你父亲替死。”
“我还是太看得起你了,你出生大理寺之臣,不求你公正持法,连这唯一的独善其身都做不了,自甘堕落,你的良心难道就很过意的去吗?”白久不经意的看她,举手投足间尽显悠然韵味,她已经耳闻目染,沾染上了这尚海城沉重熏陶的烟火气。
江柔茵对着白久,还是心知肚明的知道眼前人到底是谁,纵使再蛮横无理,也在她开口的一瞬无言,洗耳恭听。
不自觉的盯着白久看她说话时,瞧见她本就白皙的面庞,暗夜之中毫无血色,双眼湛青幽绿闪烁似磷火,加之黑发包裹镶嵌相得益彰,活像极了一个艳丽的鬼女。
好在她点睛之笔的,是在她那双潺潺流水的明眸,要是披头散发,不知会不会将其扑灭,化作一具行尸走肉呢?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江柔茵怒火中烧,愤然反驳呵斥,“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十几年来苦心孤诣靠自己得来的,自然是容不得有人践踏,特别是你。”
“不过眼下也不打紧了,你想去告发就尽管去吧,只要你不怕死就好。”江柔茵忽而转脸轻松笑然,她是想到了什么浑然不在意了,垂目笑得合不拢嘴,“你孤身一人,无权无势,就算有公理证据,到时又有几人信你帮你?我背后再不济也是有人,面子也有,人人都明白动不得我,现在的情况,你也只能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了,我不急,这天底下,有的是人替我折腾你的。”
她所说的,也就唯一能够拿来一比的守身如玉的贞洁了,原来是方才想到白夫人所说的,她已经有了身孕。
从未有人得知段久卿在诺亚方舟时,是否和鹤容世有过同房,外传她头七后,是和鹤容世共处一室过一夜的。
之后不日跳入灭世潮水,若是还能活过来,她肚子里未成形的孩子怎可能还会活着?
再说了,经过白府附近的街坊打听来,白久之前一直都在白府内,除却白少君以外,没有别的男人了。
所以江柔茵笃定,这孩子一定是她和白少君见不得光的野种。
“是挺折腾的,如你所愿,我之后就要往中州大地上去,不出几日,你可能就要永远见不到我了。”白久看她在做梦,顺水推舟的眯起双眼,进了风沙般的难过,“在此之前,我心中有一疑问,还请你如实交代。”
“你说吧,反正现在这世间,像你我这般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江柔茵笑口常开的爽快答应,瞧她脸色都挂喜,笑口常开的。
“你到底是为什么,那么恨我呢?”白久呼出一口气,觉得也就这话,江柔茵能对答如流,准确无误了。
“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江柔茵双眼怒目幽怨否认,兴师问罪,“我心里最爱的男人,竟被你这样背后一套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横刀夺爱,硬生生的掐灭了希望!”
“……”何十在后头猛的转过身,扶着额头暗叹踌躇。
自我感动是什么感觉,白久这一瞬就深深的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能够大彻大悟了。
她活了这么久,本来就多少感动,更别说感同身受了。
“原来如此啊。”白久轻微耸了耸肩,笑得不知其缘因,异样的僵硬诡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你好好加把劲,让我还活着的时候,能抬头在主神的身旁,看见你的身影吧。”
“借你吉言,那一天不会这么晚的。”江柔茵面上柔和,其实心底里着实大爽,她看得出白久的不自在,当然舒服了。
“小十,过来。”白久撇头往后一叫唤,不在持着手工工整整,神色翻页般的没了颜色。
“来了姐姐。”何十被叫得全身抖擞,笑得眼看着多多少少是难以隐藏的勉强,几步就走到了白久身边,弓起了手臂。
“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们就此别过。”她搭上了何十的手臂,往死里捏出了痕迹,转过头来对着江柔茵笑脸相迎。
“有缘再见。”江柔茵伸手不打笑脸人,发自内心的笑着和她交好,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白久拉扯着何十,走得极快,随后高声远道:“慢走不送!”
何十的腿是全身的支撑高耸的主要部分,但此刻步伐越快不算什么,手上的力道明显是白久的指甲要镶进他的肉里,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他大抵猜到了白久心里记恨的是什么了,可她分明出了口气,好端端的将江柔茵颜面扫地了的,怎会还有星火?
难不成这恨还别有夹杂?他一回事,江柔茵也是一回事。
原来到现在为止,她一直都在忍辱负重,江柔茵这势同水火的一挑衅,早已用不着一忍再忍了。
“姐姐你走慢点,这样下去万一摔倒了可怎么办?”何十看不下去,使劲站好,反手将她拉住。
“……”人的确拉住了,可白久转头一看,双目发红仇深似海的,不知是气急败坏还是要哭,出口还是气得不行的甩手:“你给我放手。”
“到底是怎么了?”何十满脸冤屈,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反正事已至此,你我也该坦诚相见了。”她低下头,阴霾盖住了半张脸,松一口气:“好久不见了,主神……或许在我这里,我该理应习以为常的叫你,鹤容世。”
“你终于回来了,公主殿下。”他双唇打颤的开口,千言万语堵在心口,还想说什么,但又怕吓着此刻的她,欲言又止。
“你倒是没有跟我夫妻相称,也好让我做个了断。”可白久和他同床异梦,再开口就给了他当头一棒,“经历过之前的十几年的陈海,我所能记得的事虽说不多,但还是记得一些关于你的,其中和你一样不起眼的,的确最属江柔茵了,她一片赤诚待你,实属是个不错的人。”
“你什么意思?”他也撕破了何十那层做派,再也压抑不住的钳住她的双臂肩膀,“段久卿,你现在什么情况,不用我说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打算,打算回到中州之后,在我的眼皮底下和我貌合神离的另寻新欢吗?!”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这可真是太谢谢你了鹤容世,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肯放过我。”她的脸色不冷不热似笑非笑,质问着他,像是欠她二五八万似的,就是不说明白。
“你这是要逼我?”他这次打死也不松口了,就怕松了手,她这么大个人又满口谎话不择手段的逃没了,思来想去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她抱入怀中:“别忘了,我们之间早已三书六礼,你是我明媒正娶来的,现在你还怀上了身孕,听话,不能再这样任性了,跟我回去,你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问,只要有我在,你就能一辈子都高枕无忧。”
“……鹤容世,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为了什么才会寻死跳海的?”她双眸与他四目相对,晶莹恍恍,字字句句怨恨交织,斩钉截铁,“为了云苏国最后的尊严,我不想让阿爹醒来,见到的是满堂的混乱,与贪图苟活一事无成窝囊的我。”
“我要赢,要让他们痛哭流涕,悔不当初,但是我心中最期盼的,就是在你。”她最后四字,才算重重的砸着了他的心头。
鹤容世一直都明白段久卿的心,要强为傲,心似枭雄,她能所见的永远超脱在平常女子之前,底蕴早已浸透在所带气宇与神貌之中,是让他,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三千弱水中的惊涛骇浪。
如她这样的人,要是个男儿身,必有大用,可偏偏她苦命得很,尝得的甜头留不住,连他最后登高望远时,都无能为力的让她在自己眼前死了足足第二次。
之后才有传言,他鹤容世颓废十几年,皆因妖后虽死,祸害遗千年。
“那你想怎样?”鹤容世往她白玉修长的脖颈蹭了蹭,唇掠过她的发与肌,闻香尝甜,半点委屈都没有,倒是耍起了之前在监狱中再见时的手段——欲情故纵。
“我想好了,会跟你回去,算是生养身孕,他是你的孩子,身为神族领袖,今后的一生大任,我自然无权干涉,也算是我对得起你长久以来对我付之东流的一个交代。”她胆子变得大得很了,不像以前那样,一点男女有别就不知所措了,没有什么称手的算盘兵器,掰着手指像是在清算一桩桩一件件的亏空。
“这些简单,我这就发令到中州去,一切自会安排妥当的。”鹤容世欢欢喜喜的,方才的急迫不甘,早就事出反常的一扫而空,“还有呢?”
“什么叫简单啊?我现在周身法力全无,徒有一颗内丹保着人身和孩子,没什么法力能够渡给他化形,等他落地了,记得要拿上好的棉花草铺成小窝,一定要是成千上万个棉花铺成的!”她一下子认真至极的跺了跺脚,“他刚出生娇嫩无比,可不能马虎!”
“要不是夫人不肯,如果和我双修的话,不出几日就可恢复之前修为的。”鹤容世从容不迫的抱臂点头,答应了她的叮嘱,又在说她的不对,“毕竟在中州,除了尚在襁褓的麟儿需要一些衣物棉被之外,可没有哪位仙家的孩子,一出生要这样的大费周章。”
“你这个……厚颜无耻之人,我说的话就听着去做,哪来的这么多油腔滑调的……”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还是觉得有点道理,不知不觉垂头丧气的低着头看了看肚子,耳朵根通红通红的冒着热腾腾的蒸汽。
“现在可以回去了吗?很晚了,该睡觉了。”鹤容世边毫无波动的说着,手已经一把摸索着她的腰,打横抱起在怀里。
“可是,我……”她摆着双手无处安放,心里还有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刚刚才算开了个盖而已了。
“听话,忘了你刚刚是怎么答应我的了?”才一会功夫,鹤容世就理所当然的反客为主了。
“……”吃了闭门羹,只好嫌冷的窝在他的怀里,极其不愿的看着天空完全不费力气。
曾几何时,她的躯体也是这样的沉于深海,经久无人问……他鹤容世,也算凑合凑合当个肉垫了。
安逸掌舟梦入船,择如江河行于海,兜转轮回,缓缓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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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末:大家新年快乐!
微末:预祝大家虎虎生威,元宵快乐!
微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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