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时间来,明天又是回那栋房子的日子。
小时候的事情已经遥远的像水中泡影,我现在能记起关于那个家的大多没什么好的事情。
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和世界上所有的豪门贵族小说电视里同出一辙,易家也包裹着无穷无尽的等级说法,门风家规,又或者是笑面里的一把刀。
易镯,一个不顾家族联姻私自和普通人家结了婚,在生下小孩之后又准备和别的男人私奔,结果在车祸里丧命的倒霉女人,易家里最离经叛道的存在,我的母亲。
而我,作为她遗留下来的唯一一个小孩,在依靠她获得外婆的偏爱,获得好的生活,成为易家小小姐这个身份的同时,也理所当然的被他人打上和她相同的烙印,因为俗话说得好,有其母必有其女。
每一次的家族聚会我都能看到大人或者小孩,他们围成一个圈,窃窃私语,就像很久以前月姨的刻薄话语,就算听不着,我也感觉如芒刺背。
于是我也不会主动和他们说话,很快我的标签又多了阴郁,没教养诸如此类,可能还有更恶意的话,只不过碍着外婆的面子,他们也不敢明着说出来。
其实在那个家,一切都没什么不同
易莘曼非常的忙,忙着满世界到处跑,这个舞会又或者谁的交际场,她永远都在赶最迟的一班飞机,只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喘息的机会。
而外婆身体不好,常年呆在楼上,经常一睡就是一上午。
对,对,还有一个人。
朴灿烈。
在所有人都窃窃私语的时候,只有朴灿烈会出现在我身边,他会低下头看着我,笑的很好看。
手掌搭在我的肩膀,大拇指一下一下抚过,像一种安抚的咒语。
他带着我从压抑的氛围中出逃,在其他人都告诉我要懂得和人交际说话的时候,没有人会喜欢一个阴暗孤僻的小孩,只有他会蹲下身告诉我。
朴灿烈:小礼不喜欢,那就不和他们说话。
可以说朴灿烈充当了易莘曼空白期里我唯一的光亮
他将自身化做桥梁,将我护在背后,我所有的尖刺堡垒全都为他打开,他终于不再是我望不到天堑的人,变成有温度有生命力的人。
可惜朴灿烈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像属于易家的存在,我刚来的时候也好奇过为什么这么一大家子人就他单单姓朴。
直到有一次我问到易莘曼,她犹豫半天才告诉我,似乎是在纠结到底该不该告诉一个小孩。
易莘曼:礼知,小姨这次告诉你,你要答应我以后就别问了。
我满口答应,于是听到了与自己想象中全然相反的答案。
易莘曼:你还记不记得去年给你送项链的,那个国外的朴叔叔。
易莘曼:他就是朴灿烈的亲生父亲,几年前朴夫人生了第二个小孩,说是怕照顾那个孩子的时候忽略了朴灿烈,就暂时送来我们家住着了。
易莘曼:灿烈也是很小的时候就来了,你外婆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待,你叫他舅舅也没有错的,知道吗?
易莘曼担心我不认朴灿烈的话完全是多余,相反我提炼出来的内容,只有一条信息
朴灿烈不属于这个家,他总归是要离开的
我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奇怪的敏锐力,比如这个荒诞的想法,竟然在产生后的不久就应验
朴灿烈高考,行程排的满满当当,那段时间早起晚归的,我和他完全对不上相见的时间
那个夏天格外的燥热,我数着生日的日子,傻乎乎以为这样就可以看见朴灿烈
结果日子只是一天天的推近,一个晚上我睡不着跑楼下去倒牛奶,却在拐角听见收拾客厅的两个保姆在闲聊。
大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者八卦,就在我这样想着,一句话炸在我耳边
保姆a:你说朴少爷的房间要不要去收一下啊
保姆b:你突然操什么闲心呢,老夫人不是说不准我们乱进少爷房间吗,我看你就是看不见朴少爷人了,开始发阳春了吧
保姆a:还笑我,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想一样,前天朴少爷被接走的时候,我可是看见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保姆b:这不是可惜吗,谁知道少爷这一走以后还回不回来啊
保姆a:你也别想了,回来也轮不上你,更何况人家只是在易家暂住的,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我记不太清当时还有没有下楼倒牛奶,但是朴灿烈悄无声息离开了这件事却已经很明显了
他离开的事情,可能外婆知道,易莘曼知道,甚至这个家大大小小的人都知道了,只有我,刚刚才从保姆的嘴中抓住他最后的幻影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说不说都没关系,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一个和他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
那个夏天真的很热,就算屋子里开了冷气,我也总感觉心中有一团火在烧着,连带着有关朴灿烈有关的记忆全都被烧起来
朴灿烈就好像我做的一个梦一样,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在往后的各种聚会里,也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
就这样到我都高中毕业,不顾易莘曼的反对和郑方知在外面租了房子住
满是有钱人家的贵族学校里融入进去太过困难,一开始我也做过和平相处的美梦,易镯的事情就好像上流社会家喻户晓的故事谈资,于是我也变成所谓那种女人的女儿,不受待见成为常态,我连表面都不需要做。
而郑方知也是这学校的一类怪胎,因为成绩优秀被当成特困生特招进来,大家边孤立她边说她身上有穷人堆的酸臭味。
我倒是不在意什么所谓的穷酸味,小时候的记忆我一直都忘不掉,反而因为郑方知被孤立之后变的更加清晰,在我替郑方知说了几句话之后,我又被冠上了穷人之友的帽子,对我暗戳戳的敌意借着这个机会终于放上台面,于是我和郑方知两个怪胎凑到了一起。
这种奇怪的友谊,竟然被我们延长到毕业至今
郑方知:易礼知!你又在发什么呆呢,你们家宴会不是九点开始吗,这都六点了,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迟到你那群姨婆姑妈又有机会嚼你舌根了
我从回忆里被郑方知拉了出来,就得考虑现实麻烦的事情,出租房到宅院的距离确实太远,草草收拾了下就和她告了别。
赶到那座郊外别院时候太阳已经落了山
可远远看过来这里都是灯火通明,到处都亮起的光却又像什么黑洞,越想显得热闹越发寂静。
在这没有人情味却时刻算计着对方,精确到每一分每一秒的易家,这例行公事一样每月一次的家族聚会,不管有没有人都会亮起灯光的房间,花房院落整晚不灭的廊灯,竟然变成唯一称得上温情的一刻。
我慢吞吞走在花园过道,只想时间能过得再慢一点,好让我琢磨出这次应付那些七姑六婆的客套话。
其实我自己都知道这是借口
自从朴灿烈走后,我参加所谓家族聚会的时候少了很多,她们不乐意看到我,易镯那件事早在我回来前几年就被她们作为谈资翻来覆去的讲烂了,我作为她的女儿,除了让他们家孩子离我远点之外,再也没有供她们可消遣的地方。
甚至还要看我阴沉的样子,她们私底下埋怨郁闷,于是我也不愿意去,她们也乐得快活。
要不是上大学成年之后,外婆以就我一个外甥女为由,要活络家族里的面孔,替易莘蔓分担,以便接手家族产业的事情,我也不至于和那些姨婆姑妈们在这地方互相两看生厌。
独处的时间总是短暂,还没走到大门口里面的欢声笑语就铺天盖地砸向我。
倒是很奇怪,以往虽然也热闹,但是多半是表面上的和气,大家根本没什么话说,家里人之间更没有什么联姻事情需要物色,牌桌流转的碰撞声才是正常的。
今晚却不一样,总给我一股交际场的氛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前脚刚踏进大厅,后脚就被眼尖的二姨妈看见,她一反常态几步并做一步,亲切拉过我的手。
易凌悦:哎呀,你们看看是谁来了
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我一下,继续高声对聚集过来的人说
易凌悦: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瞧我们礼知穿的什么就来了,大事都不上心,还像个小孩一样,要是换了我们家桐桐可不会这样。
表面听起来满是为我着想的语气,却让我心里失笑
早就听说在小时候她和易镯老是被一起做比较,却处处都被易镯压一头,心里早就恨透了易镯
初来这个家时第一次参加聚会,她见了我像见到什么新奇东西,眼里都放着光,当时我并不理解,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她终于找到易镯的代替,从小到大处处高她一截,家里人人都称赞的千金小姐,掌上明珠,好不容易跌落泥潭,变成人人都要过来踩一脚的存在
结果还没等她也扬眉吐气嘲笑一番就在意外中离开,憋着没处撒的一口怨气终于在看见她女儿,也就是我这个倒霉蛋时有了寄托的地方,对我恶语相向,阴阳怪气的挑刺成了家常便饭,我早就习惯了
但我真正奇怪的,倒是她嘴里所谓什么样的大事,毕竟大家都穿着宴会时才出席的正装礼服,我确实突的像个异类,于是目光循着她们一众人的中心探去
高挑挺立的身姿完全被遮挡不住,它突然和我记忆深处的某个影像契合
我却不敢再往下想,就这一眼,才只堪堪看见被遮挡的背影就觉得心慌
因为二姨妈刚刚的叫喊声在场目光焦点已经全都聚集在我身上,那个让我心慌的背影也随之转过身来
就这样像胶片相机记录的一帧帧缺口填补,清冷的侧脸,那双好看眉眼,挺拔的鼻梁,眼波流转的瞬间有光影倒转在他眸子里,我的记忆被强行唤醒起来
那个背影终于开始鲜活,像旧电影,我从未预想到的最俗套的相逢,我一路上原本滥熟于心的交际场客套话,全部都被哑在喉头
对面是剪裁良好的高级西装,而我此刻穿着和郑方知在商场买来的,上不了档次的便宜衣服,开始看见姨妈她们只觉得无所谓,可是这一刻突然被错开两个世界,连声都发不出,身边声音和人都在模糊,我甚至以为这是一场错觉
这个人,我本来是不认得
我应该是不认得他,可是突然空白的脑海和止不住发颤的指尖都将掩埋尘埃里的那三个字愈加清晰
朴灿烈。
我将他从生命里剔除,我假装有他的那几年时光是一场梦,让他和我的记忆一起坏死。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时间只是让他的存在变得更加清晰
直到幻像本身开口,提醒我停止无休止的回忆。他声音温柔,熟捻的语气像是我们昨天还见过一样,扬起的笑容无数遍在我梦里出现过,冷冷滴落在我的心口
朴灿烈:小礼,怎么这么晚才到
易礼知:……
我该怎么称呼他呢
是朴先生,朴少爷,还是,小舅舅。
易凌悦:哎呀,这丫头从小就阴沉的很,不爱说话,灿烈你也算我们自家人,这么多年不见了,别见这丫头的怪
朴灿烈:姨妈,礼知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她怎样我最清楚不过了,难为姨妈记挂着我,这么多年没回来,还把我当做自家人
朴灿烈一句话把易凌悦噎的不知该怎么接,似乎是想不到多年未归的朴灿烈会给不讨喜的易礼知说话,以后仰仗朴家的地方还有很多,她把手中酒杯递过去碰了碰,咽了这口气当是没听过
易凌悦:看你说的,要知道姨妈这几年有多念着你,可别讲姨妈的怪,你爸爸呀也不爱聚会,大家都没什么机会碰面,要不是这次你回来管事,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到呢
朴灿烈:姨妈说笑了,以后还多的是时间见面叙旧
朴灿烈说完这句就转过头看我,易凌悦面上有些挂不住,自知他没有心思再寒暄下去,打了个哈哈就顺道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带一句家里的大女儿有多想念他
而我不动声色看着朴灿烈打着客套幌子,将谈话往来做的老练
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他早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朴灿烈了,那颗我触手不可及的启明星变得越加遥远
只剩下两个人的氛围突然显得有些尴尬,我和朴灿烈一直无言的走到露台,没有人的空旷地更加的冷清
朴灿烈:不认识我了?
易礼知:没有……
朴灿烈:那为什么从刚才就一直不说话
易礼知:……
朴灿烈:你是不是还在因为当年的事生我的气
易礼知:朴灿烈
朴灿烈被易礼知打断,或许是因为她第一次这样直接叫他的名字
他确实是看着她长大的,这样说也没错
当年小小一个的小孩子,穿着洗掉色的棉布裙子,看什么都小心翼翼,有些惹人可怜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连家里保姆的眼色她都会顾虑,自卑敏感的样子和她母亲有着天壤之别,除了那双眼睛,那双漂亮到好像世界上所有的流光都汇聚在一处的眼眸和易镯如出一撤
他曾经因为那双眼睛不由自主关心的小东西,长成了明艳漂亮的大姑娘,在易家这些年生养出来的气质,再也让人联系不到那个小小的人
他离开的这些年,她确实变得很多,甚至在刚刚竟然敢直接叫他朴灿烈
易礼知:刚回来吗,有没有去看看外婆
朴灿烈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易礼知会抓着之前的不告而别追问,但她却像没事人一样问他有没有回过易家见面
朴灿烈:是长大了还是和我生分了,连小舅舅都不叫
易礼知:……
朴灿烈:没事,叫朴灿烈也好,听起来也年轻
我憋着一口气,不去接他的话,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赌什么气,也许是命运捉弄,让我时隔多年又再次与朴灿烈相见,这也许是一段新的开始,我不愿意再叫他小舅舅,不愿再回想起以前那段总是望着他背影的时光
朴灿烈:小礼,其实这次回来……
朴灿烈刚开口,远处上空就发出几声轰响,将他的话全数淹没在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对面庄园的人过节,烟花一响响燃起在上空,绽放出色彩各异的礼花形状
朴灿烈看着沐在烟花下流光溢彩里的易礼知,恍然看到了好几年前和他一起在没人的游乐园看烟花的易镯
如流彩纷呈的烟花下仰起脸微笑的易镯,她侧着脸对他,说朴灿烈你快看,好漂亮的烟花。一边拉起他的手有些兴奋地让他看烟花,那些美丽的,各色各样的,都散落在她身上
可是易礼知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把他眼里的画面撕碎
易礼知:我不喜欢烟花
于是下一秒沐浴在烟花下的易镯慢慢从中展开裂缝,脱落,褪色,那一块一块消失,最后易礼知的侧脸又慢慢清晰在朴灿烈眼前。
那么相似的眉眼,可是易礼知眼底的冷意确实昭示着她所说,她从小就讨厌热闹,不爱合群,只愿意一个人呆在角落,或者跟在他身后不说话。
易礼知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朴灿烈心里苦笑,从易礼知回到易家开始,他见她的第一眼,他就明白易礼知和易镯不一样。
就算长得再相似,却始终不是一个人,没有谁能成为易镯,就连她的亲生女儿也不行。
朴灿烈又摆出了长辈那套,他伸出手摸了摸易礼知的头,对上易礼知投来的诧异目光
朴灿烈:刚刚就应该和你说,今天我来是有重要的事
易礼知:那你先去忙吧,我一个人过会儿就走
朴灿烈:小礼,这是关于你的
关于我?朴灿烈有什么关于我的事可说,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见好几个人站在一起围成圈。
都是一些生面孔,一眼价值不菲的首饰衣着,看似随意站在那里话家常,其实从中酝酿出一片暗涌漩涡,我跟着朴灿烈慢慢靠近,心里却忽上忽下着。
朴灿烈是自带光芒的天之骄子,只要他在的地方,就能聚集所有人的目光,无论再来多少次推演都是一样。
就像现在,仅仅是他停步驻足在圈外,可是讨论的目光已经转换在他身上。
沈皖:是灿烈啊,你总算回来了,伯母前几天还在想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一面呢。
走过来对朴灿烈说话的女人扬起得体优雅的笑容,她眼底的审视掩盖过周身的一切,她不是在看朴灿烈
她是在透过朴灿烈,审视后面的我。
朴灿烈:沈伯母您说笑了,哪有长辈主动拜访晚辈的道理,我朴灿烈就算再不懂事,也不会不懂礼数到这种地步。
沈皖:看你说的,还开伯母的玩笑,我儿子要有你一半懂事,我都省心不少了。
朴灿烈:说起来,伯贤这次没来吗,今天可是他的大事。
沈皖:这个臭小子不知道在庄园什么地方野去了,好半天没见人了
沈皖:先不管他,后面这位就是易家的小千金礼知吧?
朴灿烈顺势侧过身,伸手搭在我肩膀上,将我揽上前
朴灿烈:小礼,快和伯母打招呼
我摸不清头脑,只好顺着朴灿烈的意,对上面前女人的眼睛。
易礼知:伯母好,第一次见面,我就是易礼知
沈皖的笑意越深,她挑选商品一样的目光在我身上周旋,就好像是终于选中了一件满意的物品。
沈皖:好,好,我们礼知还真是漂亮,第一次见面不要紧,以后就会常见面了。
易礼知:常,见面?
朴灿烈:沈伯母,可能时间不够,易老太太还没来得及告诉礼知这件事,不过她老人家已经拜托我帮忙,所以您放心,易家和边家的联姻一定会顺利举行的。
五雷轰顶般的几个字,我难以置信的转过头看向朴灿烈。
几年前,他偷偷一个离开,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我像个局外人一样被蒙在鼓里。
几年后,好不容易的重逢,他依然带着好像人人都知道的秘密,却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让我像个笨蛋一样被人像商品一样挑选之后,再接下一个莫名其妙的婚礼,和一个从未谋面的未婚夫。
小时候,我曾经想要一辈子和朴灿烈在一起,他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让我望着他的背影就好,偶尔他对我笑笑,这样的日子在我心里就算最好的未来。
后来他离开之后,我把幼稚的一辈子藏起来,只想要一个人呆在原地,不前进也不后退。
一辈子,到底出现在多少个故事里,多少个夜晚又或许有多缠绵,可惜我还没经历过所谓悸动的欢喜,就过早的把一辈子放进小小水晶球。
可是现在,我的一辈子,被人安排,被人谋划,被人当做橱窗的玩偶
打破这个水晶球的人,现在站在我身旁,他笑着,把我的自尊一点点磨灭,我好像又回到第一次和他相见的时候。
他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看着我
却只是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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