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挨得很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这个角度逆光,张峻豪看见朱志鑫鬓角透明一样的茸毛,周围好像有飞虫,他眨眼,时不时挠脸颊,很放松、很舒展的模样。
心口沉甸甸的,原来被信任是这种感觉。
有东西一直在发出轻微嗡鸣声,朱志鑫低头一看,是张峻豪的手机。
“抱歉。”
张峻豪腾出一只手,正要把电话挂掉,朱志鑫按住他的手,“接吧。”
也许是车队的人在找张峻豪,万一有什么事呢。
张峻豪瞧了一眼屏幕,很快坐起身,跟朱志鑫示意他要接个电话。
朱志鑫点头说‘好’。
那通电话讲了好久,久到朱志鑫用手指丈量到张峻豪的影子有变长。
他站在不远处的栅栏前,单脚踩斜坡上,另一只脚支撑身体,他弓着背脊,几乎没怎么说话,时不时‘嗯’一声,不知电话那端说到什么,张峻豪揉了揉头发,将脸颊埋在臂弯处,又抬起下巴,长长地舒气,好像有些为难。
直到朱志鑫朝他走过来,张峻豪的眉眼才舒展了些,“再说吧,我还没想好。”
他沉默了片刻,等对方讲完,最后挂上电话。
“车队有急事吗?”
张峻豪笑容平静:“没有,一个朋友。”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朱志鑫问。
“没有,”张峻豪说,“是他问我最近怎么样。”
朱志鑫‘哦’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张峻豪又打了个电话,在说地址,“是,下午两点多来的,您要多久?”
张峻豪看着腕表,“行,六点半。”
朱志鑫投以好奇的目光,张峻豪解释:“是附近的司机,他今天正好拖一批木材出去,要搭顺风车得等到六点半以后。”
“不是骑行回去吗?”
张峻豪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下午他们精力充沛,就算张峻豪能骑回去,朱志鑫未必吃得消,况且四周打不到车,这个司机还是张峻豪之前帮朋友搬家认识的,没想到现在还能联系上。
司机到得有点晚,附近林木管辖比较严,后车斗所载树材不多,捆成堆状,紧紧拴在靠里的位置。
原来真的是货车,朱志鑫上下打量着,觉得很不可思议。
司机跟张峻豪打招呼,俩人好像真的认识,刘师傅问张峻豪要不要帮忙,说话间给他递了个根烟,张峻豪收下了,把烟夹在耳朵上。
周围都是树林,张峻豪T恤后背颜色变深,手臂一抬,将自行车搬到车上,他三两下爬上去,蹲在车斗里捆自行车,忙完这些,他朝朱志鑫伸手。
朱志鑫怔怔地看着张峻豪,感觉很奇妙。
跟张峻豪结婚之前,他从来没坐过货车,更别提敞坐在装货的地方,但只要跟张峻豪待一起,一切就变得顺气自然——他讲究时效,还热衷于实际体验。
明天说不定会劈柴呢,朱志鑫心想。
“走吧。”
张峻豪抬了抬手腕,示意拉朱志鑫上来。
手掌相握,往下压,张峻豪的手有力而宽大,朱志鑫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爬上去。
车子‘哐啷’向前,朱志鑫和张峻豪坐在一堆木材上,呼吸间全是枝叶气息,木屑摸上去扎手,自行车放在他们左手边,也用绳子捆紧。
车速带着他们远离这条山路,以倒退的方式告别晚霞。
朱志鑫以为下午车队给张峻豪打电话,毕竟夜里九点多他们还在附近撸串。
朱志鑫也跟着去了,这次他见到更多新脸庞,有两位年纪稍长,其中一个好像是张峻豪之前的教练,叫骆文昌,赛事履历堪称丰富。
与张峻豪早早步入婚姻不同,其余年轻人多半单身,职业生涯需要骑行训练,单身确实更舒服自在。
烧烤摊热气熏天,孜然味浓郁,朱志鑫给张峻豪的妈妈发微信,问想不想吃烤串。
姜敏发了语音过来,听声音应该在笑,“你们吃吧,我和爸爸在看电视。”
张峻豪见他在听手机,又问:“要酸奶吗。”
说到这个,朱志鑫倒是来了兴致,“我去点!”临走前他朝柜台走过去,据说酸奶是手工做的,他刚才尝了,味道也很不错,等下要是能早点回去,还能让张爸张妈尝一尝。
朱志鑫再回来时,门口进来几位客人,过道拥挤,他就绕了一圈往回走,到转角处时听见有人说话:“名次出来了,秋季赛肯定没问题,你怎么想。”
这个声音好熟悉,但半晌都没人接腔。
那人接着说:“张峻豪,不是我说你——”
没等对方说完后半句,张峻豪立刻清了清嗓子,“改天再说,今天难得一聚。”
正说着,张峻豪迈开步伐,一抬眼有点诧异:“朱志鑫?”
季凯朝朱志鑫笑了笑,表情释然,没再说什么,往餐桌方向走。
“你们在说什么啊。”
朱志鑫好奇地问,“下午是季凯打电话吗?”
“是骆教练,季凯当时也在场。”
难怪讲这么久电话,张峻豪没说太多,像是有心事,朱志鑫接着问:“不是说跟季凯认识很多年了吗,好朋友见面更应该开心才是。”
听见他这样说,张峻豪屈起手指弹朱志鑫的脑门儿。
“好痛!”朱志鑫捂住脑袋,愤愤地看向张峻豪。
张峻豪还要继续,朱志鑫躲开:“我不说的不对吗。”
“他喊我比赛。”
张峻豪懒得逐一解释,径自朝前走,也不打算等一等朱志鑫,像是有点心烦。
烧烤摊离住的地方挺近,张峻豪今天挺反常,像个甩手掌柜,朱志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点气他不说,又不好意思直接问。
他就两手一边提一杯酸奶,左右晃荡,单看影子像挑水的。
“比赛就比赛啊!”朱志鑫抬起下巴,望着张峻豪的后脑勺,瞧见张峻豪不说话,他就用酸奶瓶子轻轻撞张峻豪的后背,“做自己喜欢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还好包装严实,否则以朱志鑫这样的幅度,酸奶不洒得满袋子都是才怪。
张峻豪停下脚步,背对月光,好像在认真看朱志鑫,但他最后也没说个所以然,无语地瞟了朱志鑫一眼,又把左手揣在口袋里,形单影只地往前走。
每当张峻豪这样一言不发,朱志鑫就很想捶他,朱志鑫之前的人生里有三件乐事——
吃好吃的,吃好吃的,吃好吃的。
现在变成【日常打张峻豪】、【日常打张峻豪】、【日常打张峻豪】。
因为张峻豪从来不还手,也不生气,最气不过无语地看着他,另加一个严肃表情。
这种沉默将纵容放大,演变成朱志鑫喜欢亲亲、摸摸、掐掐张峻豪,越来越得寸进尺。
“好痒。”
张峻豪在笑,拂开朱志鑫的手,还拎住他的T恤领子,让他走到自己前面,坚决不许朱志鑫在他背后搞小动作。
朱志鑫好会耍赖,“哎呦,好累,走不动了。”
他弓着背脊,还给自己捶捶腰。
“喂——”张峻豪喊他,定定地看着他。
“喂什么喂,”朱志鑫强调,“我有名字的!”
张峻豪笑:“你叫什么名字?”除去喝了点酸奶,朱志鑫晚上有喝啤酒,虽然喝得不多,但张峻豪总觉得朱志鑫喝完酒就会比较好玩,跟平时很不一样。
“我叫……”朱志鑫的手放在半空中,若有所思道:“我叫全世界最厉害最帅最酷的冠军的大宝贝——朱志鑫!”
张峻豪不忍听下去,灰头土脸:“行行行,回吧。”
怪害臊的,夸别人还不忘夸自己。
“本来就是。”
朱志鑫理直气壮。
“是是是。”
张峻豪很敷衍。
朱志鑫走两步就喊累,非要张峻豪喊他‘宝贝’,张峻豪不喊他就不回去,一副要坐在马路上到天明的模样。
只要放松下来,朱志鑫话巨多,话题能从明天吃什么过渡到年底去哪里度蜜月,东拉西扯。
张峻豪彻底没招数了,见朱志鑫还一车轱辘话讲个不停,他直接折回去,将朱志鑫抱起来,扛在肩上“哎哎哎——”朱志鑫下意识地攀住他:“你犯规!搞突然袭击!”
说着,张峻豪要松手了,腰间一松,整个人骤然往下滑,朱志鑫像八爪鱼一样挂在张峻豪身上,到最后张峻豪静静地看着他,手指朝朱志鑫点了点,示意他再无理取闹就不管他了。
朱志鑫‘呜呜啊’半天,说自己好惨,直到顺理成章趴在张峻豪背上,他才轻轻摇晃小腿,心情很是愉悦,还要拎着两杯酸奶在张峻豪面前晃来晃去。
得逞了!
这么一试探,朱志鑫觉得张峻豪并不排斥身体接触。
夜里睡觉他就开始不老实,先是觉得床睡着不舒服,他认床,翻来覆去不能消停。
张峻豪是真的有点累,早上比赛,还陪着朱志鑫玩了一下午,来回骑行接近9公里,一粘枕头就想睡。
朱志鑫轻轻推了推他:“张峻豪?”
“嗯?”张峻豪迷迷糊糊地应声。
“老公——”
张峻豪睁开眼,帮朱志鑫把被子盖好,室内冷气足,一不小心容易着凉,“睡觉!”说着,往朱志鑫身上拍了两下。
“我睡不着。”
朱志鑫踢开被子,白皙的小腿暴露在空气里,呼吸间带点酒气,“你会抓痒痒吗?”
“什么。”
张峻豪很无语地转过脸。
朱志鑫朝他凑过去,“就是抓背,我小时候睡不着,妈妈会帮我抓背。”
张峻豪困到眼皮子打架,烦躁地揉了头发,终于伸手。
大手伸过来,朱志鑫看着就有点担心:“要轻轻的!”他很小声地说。
这下张峻豪彻底收回手,‘嗖’一下转过身,把被子裹紧,很明显买卖不成、仁义也不在的模样——要求太多了,怎么朱志鑫你不累吗。
“抓一下!”朱志鑫拍他。
“不抓。”
“就一下。”
张峻豪说:“不会。”
朱志鑫探身去看他,张峻豪闭着眼,睡意沉沉,他就托着下巴说:“那我先教你,这样你就会了——”说着,手放到被子里,探至张峻豪腰际处,推开他的T恤,滑进去,手指落在他背脊上,他刚屈起手指,轻轻挠了一下,张峻豪一哆嗦,彻底醒了,撑起身,后脑勺有撮头发翘着。
往右,抚到他的肩胛骨,抓一抓,朱志鑫感受到张峻豪背部肌肉起伏不定,好像不怎么排斥,他就大起胆子,手指滑到他的腰侧,继续往上,只是轻轻地触碰,张峻豪战栗了一下,整个人沉下去,抱住枕头,发出沉重的呼吸。
好他妈舒服。
“学会了吗。”
“喂!”
“张峻豪,我说你能吱一声吗?”朱志鑫扒拉张峻豪的耳朵。
他真像个夜猫子,白天睡饱了,喝了酒异常兴奋,晚上来折磨张峻豪。
轻微的抓挠感还在继续,张峻豪的后背暴露在空气里,他闭着眼,呼吸很缠绵:“别乱抓,我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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