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只是那样默默地并肩而行,九月底的香樟树开始掉叶子,在停滞的空气中成为唯一一个有点活气的事物。手语学校的环境是由学生包干的,生涩的扫地手法仅仅是把红黄色的枯叶扫成潦草的椭圆形。
林幽独摸了摸鼻子,鼻尖被秋风吹得有些冷,他认为自己必须做些什么缓解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他抬起左脚对着落叶堆就是一个暴击,枯叶干脆的叶面被踩折,几百张枯叶一齐发出清脆的折断声,任平生循声低头,他的视线先是略过林幽独清晰流畅的下颌线,然后就看见林幽独今早才和他炫耀的新白球鞋“小白”踩进了枯叶堆下的泥坑。林幽独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任平生抿着唇,林幽独看他发呆,以为被自己的操作惊住了,他有些不自在地抬了抬细长的脖颈顺带用小指碰了碰任平生的手心。
任平生的手掌是干燥温热的,林幽独连碰了几下,发现对方在笑。林幽独不解,有人痒痒肉长手掌心的吗。
他终于顺着任平生的视线下看了,他的白球鞋,亖在早秋的污泥坑。任平生笑得很张扬,少年清隽的声线翩跹流转,像是一首只有调子的小众歌。“小白!!”林幽独抬起他的左脚,一连后退四五步才停下来抱着他的小白嚎。任平生站在原地还在笑,林幽独那个视角只能看见一个只有左肩的侧影以及不断耸动的肩胛骨。任平生颤着步子走过来,瞅了一眼他的小白,很不敬业地憋笑:“你的小白牺牲于一滩非均质体。”“…………”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林幽独嚎够了,抬头时,任平生还没乐够。他努力保持冷静,斜眼瞥见对方穿的是一双颜色比他还要炫酷一点的黑白拼色,他抬起鞋底满是污泥的左脚一脚踩上任平生白色拼接的地方。
“灰黑拼接,怎么样,酷不酷。”“林幽独!”
林幽独忘了那天他们是怎么停的战,大概是碰见了沈青云。沈青云脸上的黑色的口罩罩住了他大半张脸,因为过于清瘦,硬质口罩边沿着瘦削的下颌骨贴合,“集合,你俩别踩了。”带着鼻音的嗓音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哑,183的个子和林幽独比肩,林幽独和任平生这才停下。沈青云穿过两人走到后方带路,带起的微风中的气味分子钻进林幽独的鼻子。
是青柠和野玫瑰混合的味道。
林幽独和任平生跟在沈青云的身后,“沈青云,你感冒了吗?”林幽独先出了声。“有点感冒。”沈青云这么说着还蜷起了右手放在唇边咳嗽。任平生听完淡淡接了话茬:
“多喝热水。”“谢谢。”
气氛很焦灼,林幽独更焦灼。索性集合点不远,江靳云站在巴车上车口迎接他们三个,他宽大的衣摆在胯骨边摇摆,身上的野玫瑰气味很强势,他懒散地抬了抬眼皮,一边在任平生和林幽独的报道框下打上勾,一边示意他们赶紧上,自己跟在沈青云身后。
任平生,林幽独刚坐下,巴车就启动了。江靳云在座椅中间的过道做总结:“这次志愿活动,想必大家感触良多,孙老特意要求我嘱咐大家活动结束后每人一份志愿感受,800字,高一组交给我,高二组和高三组交给沈会长。”
林幽独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停下来手上正在擦鞋的动作,用手肘怼了怼在一旁认真擦鞋的任平生,任平生没停,问:“干嘛?”林幽独幸灾乐祸:“你早上是不是还欠一篇作文,任大学霸。”这次换任平生愣住,真忘了。如果今晚不能把作文交上去,就拿不回语文老师那的理科试卷。
所以,语文作文到底怎么写啊。
大巴车开在郊区的石子路上,有些颠簸。不算新的手语学校在后退,林幽独侧着脑袋,一直朝着那所学校看,他无法克制自己再一次回想起周庭年,清秀的面容,出众的成绩,有着远大抱负的内心。林幽独对于周庭年的经历无法感同身受,但却能想象他那时的无力感。什么都有了,成绩,品格,勇气,除了声音。记者没了声音,就像花没有阳光,雪人没有冬天。
发呆间,他对着任平生说了句话:“周庭年的结局不该止步于此。”
“我们知道,他也知道。”话音刚落,林幽独的右耳被塞进了一只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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