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承功看着这亲子鉴定报告,上面的48%的血缘关系,显得格外刺眼,这时候再说许辞说的话不可信,显得太苍白了。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许辞真是自己的亲生堂哥,而这些年父亲只字未提关于大伯许立慰丁点,现在直接冒出堂哥出来,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了。
“怎么会这样?”
许承功询问许辞,许辞没回答,手里转动火机,然后烧毁了这份报告,这报告只是给许承功看就行,放在哪都不安全,只能销毁,他可不想自己躺在哪还有人来追杀。
看着变成灰烬的报告,
“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为好。”
这句话仿佛是万能的,年龄是最好的挡箭牌,可以理所应当的隐瞒,可以为所欲为的控制,许承功最讨厌别人对他说这句话,就好像这些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一样,就好像不告诉他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一样。
“我年岁小又不是三岁孩童,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不告诉我,一句为我好,就能改变这不争的事实吗?有些事情迟早都要知道的,难道我现在接受不了,以后就能接受的了?”
许承功明显有些嘶哑,低声吼道。
沉默许久,许辞只是安静的坐着不说话,他瞬间又觉得这些不怪许辞,他才是受害者,自己这个施暴者的孩子,又怎么奢求他告诉那些沉痛的回忆?不应该这样做,但是他也不能逃避,就算事实是家破人亡,他也不应该逃避。半晌他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诚恳的开口
“你说的我都相信,你就告诉我吧。”
许辞没有掩饰隐瞒,目光如炬,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
20年前的春天,他和爸爸、妈妈还有妹妹还在一起快快乐乐的生活的时候,爸爸卖水果,妈妈卖花,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自在。
有一天有人给家里寄了一封信,爸爸看完之后就十分激动的把茶杯摔了,然后他十分紧张的和妈妈在说“思思,我们要回去一趟,虽然我不想回去,但是他毕竟是我父亲。”
妈妈看过信之后也是十分赞同爸爸的,他们一起商量要回去,我不知道回哪里,就天真的问“要去哪。”然后妈妈告诉我要去爷爷家,爷爷去世了。
这时候我才知道我还有爷爷,毕竟没见过,看见父母十分担忧就点头答应,妈妈还嘱咐我要乖乖的。妹妹还小,妈妈决定把她留在邻居张婶家,只带我去,也算是认祖归宗了。
他第一次来许家,只觉得家很大,大的感觉空落落的,这里只有一个叔叔,父母和他打招呼,他穿着黑色衣服,模样和爸爸年轻一些,虽然脸上在笑,但是我感觉不到笑意,只得往爸爸身后躲,爸爸替我解围,说孩子认生。
在这个叔叔家住了两个多月,虽然这里很大,但是我一点都不喜欢,天天问爸爸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但是爸爸总是说处理好后事就走。我不知道什么后事要这么久,只觉得这里很不好。
之后他们就吵起来了,我在外面听了一些,好似什么家产什么的,父亲生了好大气,这时候被妈妈带走了,妈妈笑着告诉我,爷爷这边的事情差不多要处理完了,让我别担心。但是我看到她眉间上的愁,我知道爸妈在这里也不快乐,我更想念自己的家了,更想妹妹了,妈妈说送我回去,我就乖乖的回去了,我想在家陪着妹妹总比在这好。
我和爸爸妈妈告别,没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面。
这个叔叔的司机还没把我送回家,就来电话说,爸妈出车祸了,现在生死未卜。司机告诉我的时候我哭闹着要找爸爸妈妈,但是任凭我抓咬,哭闹他们都无动于衷,我再见到许立昊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的说我爸妈,因为酒驾出车祸,没了。刚刚参加过爷爷的葬礼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我还是执意要见爸爸妈妈,但是许立昊没有满足我,而是直接把我送进了福利院,这一切来的太快,我来不及思考,唯一确定的是我爸妈已经不在了。
叔叔许立昊他就是像他直觉的模样一样,他是坏人。
我哭了好久,但是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妹妹,我不能就这样自生自灭,必须要找到妹妹,这是我唯一的信念。于是我假装乖乖的,在福利院待了三个月,然后才从福利院逃了出来,我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幸好妈妈给我的书包我一直保护着,里面有些钱,足够我回到家。
待我回到家,这才知道我家已经没有了,说是前些日子家里起了一场大火,现在烧的连渣都没有了。那时候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人。父母不在了,现在妹妹也丢了,我当时都想和他们一起去了,别把我孤零零的留在这人间,没有亲人,没有牵挂。
还好这时候有人认出我来了,告诉我,我妹妹现在在村长家,妹妹一直闹着要爸爸妈妈街坊邻居有时间都照顾她,因此也逃过一劫。自从家里起火之后她就一直在村长家,村长可怜这孩子,联系不上家人,也没有亲戚,只能等孩子家里人回来接她回去,但是一连好几个月不见踪应了,如今这孩子天天不好好吃饭,整天哭啼要妈妈,很是可怜。
我见到妹妹的时候,她嗓子沙哑,看到自己的时候,开心的又哭又笑,还说外面人都说家里人不要她了,这么久都没来接她,还说家烧没了,她没有家了。这一天他哭成了泪人,抱着妹妹一刻都不愿松手。这些天的提心吊胆在见到妹妹的时候终于放下了一些,他总算不是一个人,总算没有辜负爸妈,没把妹妹弄丢。我没和妹妹说爸妈的事情,我毅然决然的带着妹妹去找爸妈,我不相信爸妈就这样抛弃了我们。
我们没钱没身份,还没找到许立昊,妹妹就病倒了,他带着妹妹四处找医生,就遇到了现在的养父母洪家,养父母得知我们俩是落魄自此后,就收养了我们,那时候他们还没孩子,我和妹妹都是小孩子,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要想活下去,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了,妹妹大病了一场后,就很少记得父母的事情了,也许而这些太沉重,也许是经历了太多,有些事情忘记总比记得好。
然后我很努力的读书,努力的学习,我不敢懈怠每一刻,我一定要查清当初的真相,这些年我一直在查,自从我接管公司以后就一直在打压许家,内部渗透,面上打压,也折腾许家不少,但是当年的事情却一点都查不到,像是被人刻意抹除一样,时间也过去很长时间了,这更是加大了难度,我整夜整夜的做噩梦,只能靠心理医生治疗,每天都要吃药,苟延残喘。
许辞说了许多,不知不觉眼泪都打湿了衣襟。
这些年所有的事情全压在心里,仿佛千斤重的石头,谁也不知道,也谁也没告诉,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这就是许辞,坚韧执着。
如今说出来,也释然了一些,给自己一个解脱,也减轻一些压力。
许承功只是在小声抽泣,内心五味杂陈,他知道许辞没必要骗自己,但是一时间还没能接受这些事情和父亲有关系,他一向对父亲没那么多敬畏之心,但以这种心思揣摩他还是第一次,如果伯父伯母的死和父亲有关,他会大义灭亲的,而且身为他的孩子真的觉得很羞愧,怎么会有人这样恶毒,这些年许辞应该过的很苦吧。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只需要一个真相就行,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请务必公事公办,我无怨。”
许承功用哭的沙哑的声音说,
“还有,堂哥,我代我父亲提前和你说一声,对不起,虽然我也没这个资格,但是我还是想对你说,这些年对不起。”
许辞用手擦掉脸上的泪珠,
“这些和你没关系,我只要一个公平的真相,你不必有负担,你是你,他是他。”
这些事情本来就是许立昊一个人做的,当初许承功的妈妈还没有和许立昊结婚,这些孽账都与他无关,只能怪许立昊人面兽心,谁也无法罪责自己会成为谁的孩子,所以只要罪有应得就行。
他早就当许承功作自己的弟弟了,上一辈的仇怨都与这一辈无关。他和自己何尝不是一样呢,都是受害者。
“你找柳叔,是发现什么了吗?”
在找柳叔的车上,许承功问。
“我在找当时的管家,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家里当初的人全都换了个遍,如今想找到这个人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所以你找柳叔就是问当年的人,但是也没有证据证明什么。”
许承功有些不明白许辞的做法。
“有些事这么多年都没有线索,不急于一时,我有感觉,离真相不远了。”
许辞十分笃定,老天让他用许承功的身份,肯定就是要给自己一个真相,如果他真相大白了,一辈子当个植物人也无憾了。
柳叔看上去是个精干的老头,但是给人的感觉有一种病态,这些年的积蓄他有自己的一个小家,门前全是各种各样的花草,就算在家里都穿的十分精致。
柳叔招呼自家少爷,泡了一杯干菊花茶,笑着说
“这些菊花都是我亲手种植,晒成干,泡茶清热解毒。”
许辞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尝了一口,感觉口齿间还有一些香味,味道很独特,不难喝,下肚还觉得神清气爽,个不错的菊花茶。
“柳叔,今天打扰你是有些事情要了解一下。”
“少爷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肯定知无不言。”
柳叔顺势坐下,问。看柳叔这样子,好似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
“柳叔可以说说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听许辞这样问,柳叔也是顿了一下动作,随即又把茶杯放在口中,细细品尝里面的茶水。
“我知道,终有一天会有人问这件事情的。”
柳叔说起这个,透着无尽的伤感。
原来,他是许家唯一逃过处罚的人,当年他和管家苏律是知己,虽然自己是一个小小的养护花草树木的下人,但是两人在私底下是无话不谈的人,许老爷病殇之后,许家就乱了套,不少人因为许立昊继承家产而被辞退,其实就是怕这些人会给许家带来不好的说法。
苏律是看着两个少爷长大的,但是大少爷许立慰为了和一个叫施思的小姐不顾老爷的劝阻就离家出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过,但是在老爷去世的时候他还是回来了。
没过多久,苏律就告诉我,提前走人,现在许家很危险,我想让他一起和我走,但是他不肯,说要报答老爷子的恩情,然后我就被剔除了名单,在许家许立昊不认识我这么一个小小的人物,所以我一直就躲着,就很安全。
最后一次见苏律的时候,他神色有些不对劲,但是他把一样东西给了柳叔。是一页纸,上面全是一些人名,然后嘱咐我一定要保存好。
“那苏管家现在人呢?”
许辞看着手里的名单,连忙追问。
“应该已经不在了,自他把这个给我之后就没再出现过。”
柳叔神情黯淡,他知道这些背后的黑暗,也有些不忍心。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和现在许家的人一点都不一样,当初你几岁的时候我还恨过你,但是看见活蹦乱跳的你,天真无邪的问我这些花草的时候,我知道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和老爷一样喜欢植物,我还经常看见你去老爷的书房。”
原来这些柳叔都知道,但是他这些年一直留在许家是为了什么呢?当初不再回来不是更好。
“我当初有想过去别的地方,但是我能去哪?好友的离开,我也没有多少积蓄,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只能忍辱负重的留在许家,我一直相信有一天会有人问起当年的事情,也怕我等不到那天。”
说着柳叔就捂住自己的胸膛,面色苍白。
“柳叔,你这是怎么了?”
许辞上前搀扶。
“老毛病了,一激动就有些喘不过气,药在我口袋里。”
许辞从口袋找出药瓶,倒出一颗,给柳叔喂下。
片刻,柳叔才缓过来。
“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我相信你能找到当初的真相。”
柳叔最后给了许辞这句话,在柳叔这里,他始终相信善恶有报,也相信许承功是值得信任的,即便他是许立昊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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