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布黑衣拢身罩,露腿露肩且露腰。发丝散乱树枝别,容貌半鬼半人妖。
小道士趁她晕眩当胸一剑,怒喝:“你岂可残害良善人家!既已做鬼,便该去冥府轮回!如今不人不鬼不妖,我就不能留你了。”
女鬼邪笑起来,“良善人家?好一个良善人家!”
黑雾骤然升高,将石清泉团团围住。从外面看,丝毫不见内里如何,只听丁零当啷的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那财主吓得扶起小妾就踉跄着往正堂跑,松月斜眼眝后,又切了好大一声,“良善一般,自私有余。”
身后突然一苍老的声音响起,“米买完了,来凑热闹?”
小姑娘面上一喜,高兴喊道:“婆婆!”
黑雾越团越大,刀剑碰撞的声音却愈发不清晰。偶尔能看见个翻飞的暗青色衣袖,打了多时也未见分晓。
“婆婆,咱们帮帮那小道士吧。”
老妪看一眼黑雾,面上也有了几分凝重。
花头拐杖顿地一磕,小道士从黑影里高飞而出,又是险险站稳脚跟。紧接着黑雾骤然缩紧,随着花头拐杖的第二磕,成了圈在女鬼身上的一圈圈绳索。
那女鬼挣扎着想破开,却是无功而为。
被震飞的小道士,这才猛然吐了一口污血,似乎伤得不轻。
“你竟然打不过她?”松月惊呼,倒不是因为觉得石清泉太弱。而是在相对克制的立场上,他却败了,就只能说明那鬼确实厉害。
倘若再晚点儿召唤婆婆,只怕两人都要命丧当场。
“惭愧,术业不精。”抬眼却看见明晃晃的一柄花头拐杖,握在满头白发的老妪手里。看起来,似乎年纪已经大到有些颤颤巍巍的地步。
石清泉走上前,揖了一礼,“多谢相救。请问,可是孟婆?”
“世间竟还有认得我孟婆者。说吧,想同这女鬼一道去那冥府还是做我那别生湖里鱼儿的肥料?”
小道士细细看了眼前慈祥面容的老婆婆,于她口中说出的惊骇之言不曾在心,只一味道:“师父他老人家说...孟婆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老妪隐约晓得了什么,拉着松月就要立时转身而去。
身后小道士慌忙喊道:“师父他老人家正于九溪山一带除祟,想是二十年之约要缓两年,故遣一刚过世的女子去给您送过信。敢问那信可收到了吗?我好回去禀了师父他老人家。”
“收到了。”老妪继续拉着姑娘前走,扔下一句,“好好的二十岁,喊什么他老人家。”就没了身影。
黄泉路尽头,忘川河对面,一破破烂烂的大庄户俨然浮现于眼前。庄户四周杂草丛生,唯门前通向三生石旁的这段路干干净净。
船夫在此停歇,望着发丝花白隐约已露些头皮的老妪,拉着个姑娘,缓缓走了进去。
大门自她们身后自动关闭,船夫也倚在船帮上开始打盹。
“婆婆,那小道士的师父认识您啊?”
“婆婆,他为什么和您有二十年之约啊?”
“婆婆,真的有女子死后来给您送过信啊?”
老妪颤颤巍巍地走在别生湖旁,此时铁树上的光已经渐有些昏暗,别生湖周围也没了几个人。小姑娘的聒噪也没引起她多少反感,几步路的间隙已然来到了湖东北角的竹楼上。
“婆婆,今日那发了疯的女鬼,似乎不太对劲吧?”松月一边说着,一边将怀里的铃铛拿出来挂回了门框上。
“人身死后,化鬼而出。凭鬼气指引,去得黄泉路,入得冥府门。
亦有不愿投胎转世者,怨念未消,以鬼食鬼,如此修炼,游荡人间。”
老妪扶着楼梯,缓慢踱步。说完也似有思躇,却是转瞬而逝。
又道:“你近日就不要出去了,外面恐有大事发生。”
小姑娘解开腰间的布袋,正在往一个大缸里倾倒生米,闻言笑着回道:“放心吧婆婆,我对人间没什么兴趣。还不如在庄子里跟婆婆和大伙一起过日子呢,比那人间不晓得逍遥多少。”
老妪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映衬着那张慈祥的脸,更加慈祥了些。
竹楼三楼上,迈步走进一个婀娜女人,宽松的栗色长裤卡在腰间又紧在脚腕上一圈,赤红色的胸巾堪堪盖住两峰叠峦,肚脐上一颗拇指大的黄色圆形宝石似是神物。肩旁旁边滑落一道姜黄色的长纱,背后瀑布一般的发丝倾泻到腿弯。单看背影,已是倾国倾城。女人右手反转,高七尺手腕粗的花头拐杖瞬间成了一枚彼岸花头的发簪,细细看来,同那小姑娘头发上别的,十分类似。
二楼喊了声,“婆婆,我出去给七叔、十二婶家送米啦!”
瑞凤眼下圆润的鼻尖,衬托着轻薄的淡粉色唇瓣,呈现于白净的皮肤上,宛如精雕玉琢般的玉人,美极美矣。
玉人手腕轻转,长长的发丝已然绾在了脑后,像是开出一朵暗黑色的花。
声音沉沉道了声:“好。”
细细听来,同那老妪的声音无有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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